作者:裁云刀
对手都是一时之秀,而保管宝盒的神秘修士,也绝非等闲之辈!
*
阆风苑的高台上,气氛仍安静得过分。
在五域赫赫有名的元婴修士们也像是初入门的小?修士,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偶尔以目光作交谈,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可更没有人敢神识传音——对于化?神仙君来说,化?神以下的神识传音与直接说话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人敢开口,于是能传递信息的只有彼此的视线,那些交错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瞥向同一个方向。
曲砚浓已平静了下来。
她的爱恨本就不多也不浓,汹涌来时也会轰然散去。
可她总是想?不明白那只宝盒的来历。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又为何而忘?
“仙君,这几个应赛者当真不错,堪称近十届来最强了。”卫芳衡硬着头皮和她说话,曲砚浓一刻不展颜,这整个高台就没有人敢开口说话,“难得的是这三人风格、脾气都大不相同,连那个拿着宝盒的修士也自有章法。”
“恭喜仙君。”
五域天才汇聚一堂,在万众瞩目下分个高下,这不正是阆风之会的本意?吗?
曲砚浓垂眸望她,没有说话。
即便?如此,高台上的气氛也已比方才宽和了不知多少?,有人应和地笑了几声,齐齐道贺,“恭喜仙君得偿所愿,网罗天下英才。”
戚长羽神情微妙,好似猜到了什么?,因而加倍得意?,却又强作从容,接上卫芳衡的话,“这四个小?修士果真是各有风格。”
“申少?扬的剑招胜在锋锐奇崛如险峰,大约是散修的缘故,哪怕寻常出剑也有几分亡命一搏的气势;
“祝灵犀是上清宗的高徒,符箓玄奥莫测,果然是底蕴深厚;
“富泱学了季颂危炼制五行紫金瓶,道法自然圆融,变化?无穷。”
至于那个守着宝盒的神秘修士——
戚长羽微微一笑,“此子手段诡谲,出手往往凶狠隐秘,别看正面交锋时不如其余三人,只要?换个地方、换个场合,这三个应赛者未必能比得上他。”
他眼光很毒,每个应赛者的路数都形容得很精准,听众没有不服的,戚长羽的人品见仁见智,但?本事?确实不差,再加上曲砚浓对镇冥关?的事?迟迟没有追究,似乎要?放过戚长羽一马,终归还是有人搭上话。
听话听音,有聪明人问,“听戚阁主的意?思?,已经猜出这个修士是谁了?”
戚长羽目光微微一偏,在曲砚浓的身上轻轻一触,又立刻谨慎地收回,本本分分地站着,含笑不语。
他什么?也没回答,但?这一点笑容就足够引人猜测,至少?卫芳衡看在眼里,深觉可厌。
“戚阁主既然猜出来了,怎么?不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她说。
戚长羽笑容不变,“卫师姐说笑了,我不过是瞎猜,在场各位谁不是心里揣着几个名字?说出来扰了其他道友就不好了。”
胡天蓼呵呵一笑,毫不客气,“你就说吧,这又不是镇冥关?,什么?玩意?不能说出来啊?”
高台一时极静。
谁也没忘了镇冥关?的诡异崩塌,纵然眼前?这几个小?修士实力超群,那也只是筑基修士,怎么?就能令镇冥关?崩塌?
督办修补镇冥关?事?宜的沧海阁逃不了嫌疑,作为阁主的戚长羽更是首当其冲。
可隐晦的目光朝人群中央那缥缈不群的身影望了又望,谁也没能从仙君的脸上望见一点波澜。
戚长羽的笑容微敛。
他下意?识地望向曲砚浓,见到后者脸上漠然不变,竟硬生生看出了几分心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仙君答应过他的。
曲砚浓的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身上。
“镇冥关?的镇石什么?时候能换好?”她问。
戚长羽垂首,答得拘谨恭敬,“已与四方盟议定了,分三批送来,第一批送来三成,已于十日前?送至沧海阁,属下亲自监工,现?在已换了一半了。”
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不能更真的实话,为了尽早将功折过,这一批镇石都是戚长羽亲自验过的,每一枚镇石换入镇冥关?,都有他一份力。
曲砚浓的目光如水流,从他的脸上流淌而过,又渺渺地流走。
没有追问,也没有追责,她的沉默比任何言语更让人忐忑不安,也更让人无从揣摩,谁也不知道仙君在想?什么?。
她似乎是站在每个人的面前?,从瑰丽神容到云裳衣纹,每一寸都清晰明丽,大大方方任由数不清的旁人去看。
可她又那么?渺远,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意?。修士的寿元那么?长,修练到元婴的人,谁没有活过几百个春来秋去?可人人活在人世,唯独她不在。
她像是从一千年前?笔直地来到今朝,从天上仙宫、从传说里走进人间,于是凡尘俗世看不懂她,琢磨她如同琢磨一个虚构的神话。
她真的被戚长羽哄骗了吗?她真的不在乎镇冥关?的崩塌吗?她真的想?让戚长羽一直做沧海阁的阁主吗?
谁也想?不通,仙君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呢?
曲砚浓的目光远在青山外。
青山云外,阆风崖披雪戴松,更抱青山。
她什么?也没有盘算,更没有去琢磨镇冥关?。
“戚枫最近怎么?样?”她忽然问戚长羽,“被寄生过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戚长羽一愣。
他下意?识想?去看周天宝鉴,但?又强行忍住了,惴惴不安地说,“根据属下的观察,之前?控制戚枫的那个人应当已经彻底离开了,戚枫现?在没什么?问题。”
怎么?忽然又问起了戚枫?仙君不是已经确定过戚枫没有问题了吗?
曲砚浓语气平淡,好似没什么?意?趣,随口的一问,“听说镇冥关?之后,你和这个侄子走得很近。”
戚长羽不觉心惊肉跳,他对戚枫的那些叮嘱、他暗藏的那点小?心思?……
曲砚浓全都知道了?
那他之前?自以为与那个人相似,因此时常模仿讨好,反倒学成四不像的事?,仙君也全都知道?
又或者……她一直知道。
那他在她的眼里,岂不是一直都是个笑话?
她看着这个笑话,看了上百年?
他不敢深想?,越想?越恐惧,他想?要?问问清楚,恨不得此刻便?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她,恨到想?撕碎她这千年的自以为是、无可奈何,她又有什么?可高高在上?这一千年不过是为一个死人空守执妄。
那个人早就死了,化?神修士又怎么?样?她什么?都做不了——他想?把这话狠狠砸在她脸上。
可他不敢。
不敢抬头,也不敢开口,他甚至不敢深想?她究竟知不知道他这百年的拙劣模仿,他宁愿不去猜想?,只当她不知道。
他下意?识地拢起手,无意?识地触碰着袖口的方孔玉钱,满心都是怨恨。
恨到最后,恐惧到最后,他低着头,声音和顺,“是,仙君,我从前?对他不够关?心,这次镇冥关?事?后,才想?到应当弥补亲情了,因此多关?照了戚枫几次。”
没有办法,他想?,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他现?在只能倚靠曲砚浓的偏爱,她是他唯一的后路了,如果失去她的包庇,他还能剩下什么??他立刻会身败名裂!
他当然应该温顺,这不丢人。
曲砚浓听见了他的回答,但?她本也不需要?。她不言语,静默如青山翠峦,任戚长羽的温顺坠落在地上。
她在想?,檀问枢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呢?
*
在祝灵犀、富泱和神秘修士三人的联手针对下,申少?扬的优势飞快地消失。
他毕竟是开局生受风刀、坠入过湖水,在玄衣苔群中血战过,状态比不上他的对手们,在这种节奏极快、招招拼尽全力的交锋中率先败下阵来,一招不慎,被祝灵犀的符箓强行撞开剑光,朝与神秘修士相反的方向飞远。
祝灵犀借着这一间隙,飞身如流光,直奔神秘修士而去,神秘修士袖中青蛇穿过尚未消散的符文,朝她露出狰狞的牙。
五行流光环抱着追上她,可她不避不躲,衣摆上淡金色光晕微微一闪,任五行流光撞在她背后,发出让人胆颤的闷响。
神秘修士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望见她那张从来认真到过分严肃的清秀面容上,有那么?一闪而逝的痛楚,面色骤然苍白了下去,唇边溢了血,可她的神色却一直都没有变。
还是那么?心无旁骛,就好像……专注到根本想?不起来除了斗法之外的事?。
狰狞的青蛇本已在与申少?扬交手时受了挫,如今在玄奥的符文下一声嘶鸣,短暂的萎靡,而祝灵犀就趁着这一刻伸出手,掌心一枚繁复符文缓缓旋转,欺身而探——
玄音一声响,雕花描金的宝盒从神秘修士的玄色斗篷下飞出,朝祝灵犀掌心的符文飞去。
富泱从后方赶来,五行流光先后追上,竟后发先至,绕开祝灵犀,截住宝盒,在半空中画了个半圆,裹挟着宝盒向他的手心飞来。
“你不是不在乎输赢吗?”祝灵犀语速飞快,几乎和她的符文一起怼在富泱的脸上。
富泱也答得飞快,“那我也没说我一定不要?赢吧?”
五行流光撞了符文又撞符文,在密密麻麻的笔画和虚影里左冲右突,申少?扬从侧边赶来一道剑光,直冲入光影,不知究竟多少?灵气法术碰撞,发出不绝于耳的爆鸣,气浪一重又一重。
在激涌的灵气中,一声轻响,“叮——”
宝盒从半空中高高飞起,脱离任何一个人的掌控。
激烈的斗法也有一瞬停歇,三道目光同时追随宝盒向上,飞远,再远,越过峰头——坠入千载奔流的碧峡水!
一时死寂。
此处向下,不是弱水苦海,筑基修士会死,一定会死。
没有任何技巧、宝物能跨越实力的鸿沟。
申少?扬的脸色惨白。
宝盒掉下了碧峡,可他答应过前?辈,也答应过仙君,他说过要?得到头名的。
坠入湖水时来不及想?,可现?在他还好好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宝盒坠入激浪。
“前?辈,”他问灵识戒,“我下去一定会死吗?”
“我最多附身十个呼吸,再长你的神识会溃散。”卫朝荣说。
他从前?附身最久的一次是带申少?扬从冥渊上空回镇冥关?,那次周天宝鉴被屏蔽了,他可以动用魔元,但?这次不行,只能靠申少?扬自身的灵气,十个呼吸不够申少?扬在碧峡内硬闯一个来回。
“但?我可以催发魔元断你魔骨,让你触及结丹的契机。”这里不是天魔峡,只要?结丹了,自然就能活下来了,但?,“你几乎没有可能生还。”
原本该在元婴前?断魔骨的,而申少?扬现?在还没结丹,虽说魔骨也相应脆弱许多,但?还是太?早了。
追入碧峡是死,结丹更会死,这是一条容不下太?多可能的死路,卫朝荣不逼他。
申少?扬有一瞬思?绪空白。
他好像没得选,放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上一篇:收养魔王喵的我成了玄学大师
下一篇:投喂冰箱里的寒灾小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