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闻人敛微微摇头,还?欲开口, 却又察觉到什么, 抬头看去。
闻人玉宣和几名长老都在望着二人,眼中甚是欣慰。
闻人敛怔了怔, 低咳一声收起灵力,得体地退了半步:“失礼了。”
秦黛黛笑着摇首。
闻人玉宣看了看秦黛黛, 又看向自家徒弟, 他本就生性豪迈,此刻不禁朗笑一声, 对几位长老道?:“今日我与我这徒儿,本就是为议亲而?来。”
“只是这合籍一事,到底要?看这二人之意,不妨让这二人先行商议一番?”
此话一出?,几位长老自然应下。
秦黛黛看了一眼闻人敛,后者也在看她?,二人的目光撞在一块,同时愣了愣。
“行了,我与几位长老先去前堂商议,你们说完了过来。”闻人玉宣拍了拍自家徒儿的肩膀,随长老们一同朝前堂而?去。
偌大的庭院不多?时只剩下二人,秦黛黛立于原处,看着那几人消失的地方,目光恍惚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闻人……”
“黛黛……”未曾想闻人敛也出?声唤她?。
二人再次愣了会儿,终是闻人敛率先回神?,笑着道?:“你先说。”
秦黛黛沉默了几息:“抱歉。”
闻人敛不解:“嗯?”
秦黛黛解释道?:“你我之前毕竟只是为得一时安宁,才假意应下联姻一事。可?这次却因我之故,不得不将你牵连进来。”
她?停了停方才继续道?:“太墟宗出?事,我本想等宗门稳定?后,再与你商议,未曾想到长老们的动作会这么快,两宗联姻一事到底是终生大事,你若是心有不愿……”
“黛黛,”闻人敛忽的打断了她?,反问道?,“你觉得我今日前来,是被迫的?”
秦黛黛眼中微诧,她?并不认为闻人敛不愿之事,有人能强迫他,可?是……
“你觉得我就算并非被迫,也不是欢喜而?来的,对吗?”闻人敛看出?她?所想,复又问到。
秦黛黛否认不得,点了下头。
闻人敛安静地沉吟片刻,温敛道?:“黛黛,若我说,接到太墟宗来信商议联姻一事,我心中是欢喜的,你可?相信?”
秦黛黛瞳仁微张,抬头看向他:“为何?”
“为何……”闻人敛呢喃一声,笑着道?,“大概是因着,我以往确是不喜姻亲一事,可?若是你,我便没那般不喜了。”
秦黛黛呆呆看着他,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在迎上他眼眸中的笑时目光不觉慌乱地朝一旁避开。
“黛黛,”闻人敛的声音很轻,“今日前来,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你是因太墟宗突生变故,才会如此轻易地应下联姻。”
秦黛黛的眸光一动,手指轻蜷了蜷。
“我也知?,你心中也许仍有阿望的位子?。”他说的是“阿望”。
秦黛黛猛地转过头来,一眼便望进他包容的眸子?中,她?不禁怔住。
“可?是黛黛,阿望已经消失了,”闻人敛认迎着她?的视线认真道?,“你总要?往前走的,不是吗?”
“我想陪着你一起。”
他说,想陪她?一起。
秦黛黛不得不承认,在听见这番话时,自己心中是有触动的,酸酸涩涩,连带着眼眶也泛起热意。
可?她?仍保留着一份清醒:“我不确定?,闻人,”她?低声道?,“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回报你同样的感情?。”
她?可?以接受联姻,就在先前,她?甚至想过若闻人敛不愿,便是与旁人联姻也是无妨的。
可?闻人敛突如其来的话却令她?慌乱不已,她?怕自己会辜负他。
“无碍,”闻人敛笑了一声,“修士可?不像凡人只有数十年,你我若真成亲,那便是有着往后的千百年,千百年都不能扭转一人心思的话……”
闻人敛半开玩笑道?:“那我未免也太差劲了吧?”
秦黛黛闻言,也不由?随之笑了起来,待笑够了她?方郑重道?:“即便真的无法扭转,也并非你差劲。”
闻人敛故作苦恼地蹙眉:“所以,你是默认我无法扭转了吗?”
“不是……”秦黛黛忙否认,却在看见他眼中的促狭后反应过来,哭笑不得。
闻人敛笑意渐收,语气逐渐正经:“所以,你是同意了?”
秦黛黛静默片刻,点点头:“嗯。”
闻人敛因她?的回应而?怔愣了下,良久回过神?,唇角徐徐弯起。
二人回到前堂时,闻人玉宣也正与几名长老商议联姻之事,见到他们,闻人玉宣摆摆手:“万宗大会在即,我同长老们商量,不若大会之后再行合籍一事?”
秦黛黛看了眼闻人敛,二人眼神?在半空相撞,而?后先后道?:
“好。”
“好。”
*
因要?忙碌几日后的万宗大会,闻人玉宣和闻人敛并未停留太久便先行离去。
天色已不早,几名长老仍要?安抚各峰弟子?,也很快匆匆离开。
唯有善渊长老晚走了一步,看着秦黛黛叹息道?:“黛黛,之前我总担心你为太墟宗应下联姻而?所托非人,今日见你和那闻人小子?相谈甚欢,也便放下心了。”
秦黛黛停顿了下,徐徐笑开:“是啊,长老,您不用担心。”
“我很开心。”
善渊长老连连点头,腾风离去。
秦黛黛仍站在原处,久久没有动弹,好一会儿她?唤出?飞白剑想要?回醉玉峰,却又想到什么,脚步顿住,而?后转身朝内庭而?去。
穿过重重结界与符阵,秦黛黛走进最里面,玄冰榻上,秦胥仍安静地躺在上面,形容苍白瘦削,周身死气沉沉。
秦黛黛看了许久,转身朝外走,却在走出?主堂的瞬间,脚步顿住。
秦洛水仍一袭霞衣站在那里,娇美的眉眼面无表情?:“我要?走了。”她?的声音也无波无澜。
秦黛黛看着她?,没有说话。
“很奇怪,要?离开这件事,我能告知?的人,竟只有你,”秦洛水讽刺一笑,“当年的事,石屹道?人都告诉我了。”
“我最敬重的父亲,竟然是逼死母亲的凶手,而?你……”她?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你为何要?离开太墟宗?为何要?变得越来越优秀?父亲分明?已经看到我了!”
秦黛黛终于作声:“他连太墟宗都不在乎,更遑论其他。”
秦洛水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她?看着她?:“不,他在乎你。”
“你可?知?滋养一次灵根,需要?耗费多?少灵力吗?”
“你知?道?你的灵石为何总也用不完吗?”
“你随手拿出?的寻灵司南,是多?少修士这一生都难见一面的法器?”
秦洛水蓦地笑了一声:“我那么想取代你,想得到他的认同,可?到头来,却连他的一句赞赏都没得到过……”
她?的声音逐渐轻了下来。
秦黛黛抬头,却没等看清,秦洛水飞快上前,手中长剑直直刺向她?的心口。
秦黛黛微惊,匆忙仰身后退,掌中灵力击向秦洛水。
后者却避也不避,径自迎着她?的灵力上前。
秦黛黛凝眉,唤出?飞白剑,剑身以比灵力还?要?快的速度上前,剑柄用力将秦洛水击至一旁,避开了灵力的致命一击。
秦洛水狼狈地倒在地上,整个人再不复之前的从容,抬起头高声道?:“你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要?救我?你在故作清高什么?”
秦黛黛看着她?陡然崩溃的模样,这一瞬逐渐了然。
秦洛水是希望她?动手的。
自懂事起,样貌、修为、人缘、品性,秦洛水总比她?好。
而?今,秦洛水想用自己的命,再胜过她?一次。
人总会美化死去的人,而?她?,将永远背上姐妹相残的名声。
“杀了你我不会愧疚,”秦黛黛的声音淡了下来,“不杀你我也不会惋惜。”
“意欲行刺少宗主,照宗规当囚禁百日,之后是去是留,随你。”
秦黛黛说完,御剑朝醉玉峰飞去。
这一夜,秦黛黛坐在寝卧窗前,隔着大开的窗子?看着醉玉峰的风景。
不知?不觉间,她?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的画面不断变换:
幼年时阿娘抱着她?去看日出?;
秦胥苍白着面颊为她?滋养灵感;
阿望说想要?永远待在她?身边;
还?有,莲池中,那个不能算吻的吻……
他们一个个地出?现,又一个个地消失。
直到最后,变成了俊俏的少年站在微光之中,笑看着她?:“阿姊,我们又见面了!”
秦黛黛安静地看着他,良久轻声道?:“阿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少年脸色逐渐惶恐:“阿姊,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阿姊,我错了……”
秦黛黛笑着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
“阿望,我不能再等你了。”
少年神?色惊变,走上前便要?拉住她?的手,终未能成功。
门外一声清心钟鸣声响起,秦黛黛睁开了眼,梦中的一切消失。
门外,修卫唤:“少宗主,长老请您前去议事。”
*
长老们要?商议之事,是前去万宗大会的随行弟子?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