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尼耶大福
天生那种漫不经心的味道,仿佛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又仿佛太在意某人是否理解。
江沅知道,他这是在对自己说的。
“哼!那老顽固虽封了我儿做太子,仍不满意,整日还做着再获麟儿的美梦!如今娇娘美妾不断充盈后宫,本宫哪能得知今日高枕、明日无忧!”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你这个做姐姐的毫无底线地维护弟弟,也真真令人感动。不过…娘娘今日如此坦白,不怕微臣向圣上告发么?”
赵凌煜刻意咬着告发二字,声音更稠更嘶哑,似笑…似…向某人…坦白。
“本宫此次前来不正是与你来做交易的吗?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识时务。如今那老顽固气数将尽,君子应择良木而栖。”
王皇后没了皇后的体面,说起这些纵横之言,倒真的有几分演说家的投机。
“娘娘还是请回吧。我赵家世代忠良,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只要娘娘肯让王铉打消那…念头。微臣可以将此事深埋心底,至此不再提。”
赵凌煜环臂站定在侧,面色从容,颀长的身量遮了江沅面前的光,逆光的身影在刚刚那番发言的衬托下,竟莫名多了几分高大伟岸。
王皇后没想到平素不可一世的赵家将军,没想到会有如此忠心护主的精神。
可单单望着他扬笑连连,那张清隽的面容透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之意,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泛起若有似无的酒窝,隐约透着的狡黠,王皇后还是起了怀疑的心思。
“本宫既然将侄女嫁于你,就不怕你有二心。王赵二家今后荣损俱合,你何必在这里做虚假君子!”
“哈哈哈!好一个荣损俱合!”
赵凌煜突然大笑起来,半天才止住了笑音,而后正经起来。
“夜深了,娘娘请回吧!既然娘娘如此苦口婆心来做和事佬,微臣明日去那红月寺便是。”
赵凌煜下起了逐客令,让王皇后瞬间错愕,眼瞧着今晚是碰了“软钉子”,想想也不便再久留。
于是,王皇后重新戴上玄色兜帽,蒙了面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凌煜,无奈地唤了小厮又悄悄从后门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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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戏看完了,这会该出来了吧。”
江沅被一阵阴影覆盖,还没有缓过神。
书房里静谧了一阵,赵凌煜猛地弯腰,一把捞起了缩成一团的少女。
打横将她抱起,大步走向书桌前,不顾书桌上的字画凌乱,一把全将它们扫于桌下,留一片干净之地将少女呈于面前。
江沅被吓得来不及反应,待意识到自己如此失礼地坐在桌上,却又恼又羞地推开了赵凌煜,从四方桌上跳下来。
“哎呦“一声,江沅软倒在地。
可恶!又在这“玉面阎王”面前毁了形象。
“腿麻了,就别逞强了。”
那“阎王”紧跟不舍地,又是不顾江沅反对,将她抱起,这会没再放桌上,而是小心地放在软榻之上。
见江沅腿部仍有不适,便鬼使神差地蹲在她面前,想要伸手替她按摩一番。
江沅一把推开他的手,语气冷冷地发问。
“今晚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些的吧?”
第23章 请期
赵凌煜的手被推在半空中,半晌没再动作。
他紧抿着唇,垂眸、不肖动作,而后委屈地吐出了四个字。
“你误会了…”
江沅简直被弄糊涂了,今晚王皇后的约见,的确是赵凌煜有意让自己听见的。
目的么,昭然若揭。
可直觉告诉自己,此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唉…这时若是裴寂在身边就好了。
这世间上,最难懂的就是人心。
面洁口头交,肚里生荆棘。
鲛人惯用蛊惑人心之术,却心思单纯,没有尔虞我诈。
此生尽兴,赤诚良善。
“我误会什么了,是误会你偷拿信件?还是误会你想要附骥攀鳞?此生享尽荣华?”
江沅有些生气,几次三番地被耍,此时的怒火甚嚣,平日里那双懵懂鹿眼也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赵凌煜不敢看她,炙热的眸光比那火焰还要灼人。
正值隆冬腊月,沽国的寒冷透着窗户映了进来,赵凌煜任由眼前的少女责问,居然反常态地没有回怼。
只见他清隽的面容低低着,较往日的狡黠、慵懒,多了几分正色。伸手,依旧将少女的腿摆放在自己的膝上轻轻揉捏,举手投足的重视和亲昵,在夜里挥之不去。
“江沅…无论你今晚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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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风卷过长街,满城的梅花愈发开的浓艳,江沅此时又被迫出宫了。
即便坐在王家舒适的马车中,还未从刚刚那一路的刺骨的寒风中缓过来,靠在温暖的狐裘上,微微打颤儿。
王萱娇亦是知晓江沅素来怕冷,可看着缩在角落的少女冻的嘴唇快没了颜色,终是不忍。
“沅娘娘,对不住了,让你陪我走一趟。”
王家贵女说着说着,不免有些兴奋,娇靥上眉梢唇角都在跳动,笑盈盈地看着江沅,虽说着歉意的话,可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满是欣喜。
昨晚得亏请求江沅去了一趟将军府,劝说了了赵凌煜今日陪自己一同前往。看来…自己与凌煜哥哥的婚事可谓是水到渠成了。
江沅本不想再搭话,那一截宫墙路已是耗空了体力。想想昨日那番场景,再看看王萱娇一脸娇羞向往的模样,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王家女郎!你真的就认定了赵凌煜是你的命定中人吗?”
江沅摆弄手中的铜炉,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赵凌煜这人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即便他昨晚诱使了王皇后说出想要谋反的意图,可此桩事件依旧疑点重重。
江沅想了一晚上,依旧没甚头绪,只觉得赵凌煜他绝非可托付终生之人!
“沅娘娘何出此言?”
王萱娇并未听出江沅的言外之意,只见她眼神失焦地看向前方,仿若陷入了某种回忆。
“你知道吗?凌煜哥哥是全沽国最勇敢的男儿!我第一次见着他,是在他首次出战回朝的那日。一袭银色铠甲,傲然端坐在骏马上,手中的长枪斜斜指地,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双眸如寒星。我站在城墙上看着他傲骄凯旋,便是那一眼,我便决定了与他万年!”
王家贵女轻启莲唇,脸上喷涌出绯红色,带着几分娇羞,明眸却如春水般幽深。
江沅看着她少女怀|春的模样,想必是听不进劝的,遂放弃抵抗,不再多言,靠着马车壁沉沉睡去。
任由那王萱娇仍是滔滔不绝地赞美她那“如意郎君”。
“沅娘娘…你知道吗?凌煜哥哥他天生弯弓饮羽,适做将材!”
“因为,没人见过他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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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寺地处朝阳城郊外。寒风乍起,官道两旁的树叶纷纷凋零,有着说不出的萧瑟。
马车哒哒,行得不疾不徐。江沅被偶然颠簸的坑凹搅得毫无睡意。
于是推开窗帘想看看沿途风景,哪知远处重峦叠嶂,浓淡不一的雾气在那座紫金山上飘荡开来,缭绕于一座寺庙,犹如九天仙境。
“王家女郎,前面那座山上的寺庙便是红月寺了吧?”
江沅指着远山上的那座庙宇问道。
“嗯,红月寺很灵的。传说,只要受过住持祝福过的善男信女,便是良缘夙缔,比翼鸣双。”
江沅:“…”
或许,王萱娇对赵凌煜那是情根深种了几百年。
三辆马车向着“月地云阶”前行,约莫一个时辰便到达了红月寺。
赵凌煜自上了马车便没有理过王萱娇,不知是否为欲擒故纵,王萱娇忍不住,下了马车还是巴巴地去找她的“情郎”。
江沅没人相伴,只得悻悻跟在王皇后跟前,一路无话。
“沅贵妃,本宫有些乏了。待会希安法师安排的素食宴,你替本宫参加了吧。”
王皇后自今日上了马车便一直冷着脸,哪怕面对她最喜爱的侄女,也不曾展颜,那双好看的杏眼暗淡无光,面容仿佛一夜之间失了生气和光彩。
江沅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虽然王皇后误以为那封信在赵凌煜那,多少对他有些忌惮。但无论出于何缘由,只要见她愁容,江沅便是高兴。
“是的,皇后娘娘,臣妾领命。”
江沅微微福身,抬头见王皇后早已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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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王家贵女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哄好了赵凌煜,一对壁人携手走来应是养眼的。可江沅即便没有裴寂那般的读心术,她也看得出这个男人的虚情假意。
“沅娘娘,我姑母她怎么先离开了?”
王萱娇望着王皇后颓丧的背影,不禁疑惑地问道。
“嗯,皇后娘娘一路舟车有些乏了。所以命我先陪着二位先去素食宴,与希安法师问礼。
“哦…”王萱娇有些失落。
“姑母她从前不这样的…”
一句小声的嘀咕,却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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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寺不愧为沽国第一大寺庙。
位于紫金山上一片殿宇连绵,画拱承云,丹栌捧日,白玉栏杆重叠而上,碧瓦飞甍在参天古树的掩映下延绵不绝。
冬日本就萧索寂静,江沅听着不远处佛音袅袅,钟声悠远,仿佛心处沉静之地,再无嘈杂烦忧。
“三位施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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