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一一十八
黎璃想到她在警署观察室里碰到的那些人, 不管是理智清醒的还是完全丧失理智的人, 都符合这个?新规则里的驱逐条件。
他们会甘心?自己被驱逐出引以为傲并且赖以生存的大区吗？
黎璃拨了拨那只手?环, 而且, 如果事态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发展......就算是成?功实施了, 表面正常的人，真的就正常吗？
“直接驱逐吗？会不会太武断了？”于程发出疑问。
毕竟他亲眼目睹了于铎从完全失控又一点点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只要有研究所提供出来的那种定制仪器手?环身体就能慢慢改善回来。
研究所虽然?物?资不够, 能力有限，能救到人的也有限, 但从现在来看并不是无能为力的。
“是很武断, 而且还不妥当。”黎璃的看法相?同，转头?朝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看了一眼, “光是执行?力方面就会有难度，毕竟现在出现动物?化特征的人数量还不多，他们尚且能用一些强硬手?段控制局面，但要是出现动物?化特征的人数多到不可控的话?，这个?规则怕是就要变成?摆设了。”
她记得清楚，当时，白彬在园区负二层和齐天昊提过的二次爆发，虽然?不确定具体是什?么，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但听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不一定，这回他们是铁了心?的。”于铎忽然?开口，“许博士的话?里有夸大的成?分，根据我从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研究所目前已经向?各地军区还有联合警署那边提供了一批作用类似于这种检测手?环的仪器，并且数量很可观，这就意味着，不管他们哪一方出面，都有实力对区内的居民进行?大洗牌，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道：“现在上面的管理层里透露着一种古怪的气氛，似乎有了非常严重的分歧，风向?很不对。”
“对整个?区内居民进行?全部洗牌，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闹的太大了。”于程感到不安，自从列车爆炸案之后，似乎所有的事情发展都开始奇怪了起?来。
“也许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黎璃沉默片刻补充道，“说不定以后还会超过我们所有人的预想。”
座椅靠背柔软舒适，她向?后倚了倚，目光落在手?中的盒子上，眼神平静下来，虽然?谁也不知道以后到底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不过是时候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那未知的混乱中独善其身了。
没人再出声，车厢内安静了片刻。
黎璃很快有了动作，从衣兜里掏出刚从赵季同那里拿回来的车钥匙递给于程：“这个?，你帮我还给曲珊。”
“曲珊她回家了。”于程下意识地接住了钥匙，抬起?头?道：“最近外面事情这么多，你还是先?去我们那，下次见面再给她也行?。”
“不了，我要回三十六区。”
黎璃已经做好了决定，“封禁是不是结束了？现在可以自由出入了吗？”
“是有通知说可以出去，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你再回去三十六区......也不合适啊。”于程试图劝她打消这个?念头?，“还是留下来再看看情况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的家，我的房子，我认识的人，还有我想弄明白的事情都在三十六区，我得回去了。”
黎璃没打算接受于程的挽留，反正无论以后要在哪里生活，三十六区，她都是要回去一趟的。
“......”
在说服黎璃的改变决定这件事情上，于程从来就没成?功过，所以他很快叹了一口气，“那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
前面路口红灯亮了，车子停了下来，黎璃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路上的指示牌，指了指前面：“过了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这么突然?？”
于程脸上闪过一阵无奈，开口道：“就算你要回去，我也不能就这么把你放在这大街上，这不合适。”这会显得他这个?朋友当得很不合格。
“......”
黎璃不太能理解他在纠结的点，想了想道，“那不如，你借我辆车吧。”回三十六区的这段路程，自己开车回去或许会更合适一点。
“可以。”于程这次点了头?：“那你路上开车的时候小心?点，要保持记得保持联系啊。”
黑色轿车还是在过了街边路口后停下了，因为这条路恰好是通往二区方向?的，于程让姚业联系了人，另外开一辆车过来。
几个?人在原地等?了没多久，送车的人就来了，黎璃也没客气地下了车接过钥匙，简单跟他们道了个?别。
于程按下车窗，只能再次重复着：“你回去一定要多小心?啊。”二区都是这样的情况了，其他管理措施远远差于二区的地方，指不定现在什?么样。
“我的情况比你好多了，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那边的黎璃坐上驾驶位，系上安全带调整了一下长度，叙述着事实，“毕竟我也不是每次都能赶到现场救急，希望在有生之前还能再看到你。”
“......”于程眉间拧的更紧了，忍不住还是开口道：“你没事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们都等?着你再回来呢。”
黎璃扬起?手?朝他挥了下，算是道别。
车载导航上显示，从二区到三十六区总共需要八个?小时左右，中间会途径三个?服务区，可以停留休息。
一个?多小时后，黎璃到了二区的高速公?路出站口，过来的一路上都很顺畅，只是到了这附近就开始拥堵了起?来，不只是她走的这边的出站口堵，对面从区外进入区内的入站口也在堵着。
进出高速路口的关卡口都有穿着同样制服的工作人员守着，他们认真仔细地检查着每个?通行?车辆上坐着的所有人和携带的物?品，大约是检查的太过细致了，所以行?进的速度非常慢。
黎璃硬是在车流里排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通过了他们的全面检查，从二区的公?路卡口离开了，两个?小时后，她看见了路程里第一个?要经过的服务站。
远处的夕阳渐渐没了颜色，天色开始暗了起?来。
黎璃把车开进服务区停好，打算进去买包高价泡面提提神，然?后好一股作气地开完剩下的路程。
这个?时间点服务站里的人不算少，她虽然?用双倍的价格买到一桶泡面，但好在这里的店家还算良心?地提供了热水和吃泡面的地方，尽管只是简单的长桌子和小凳子，还要同其他人一起?拼桌坐。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同样也在吃泡面。
黎璃将泡面里的塑料叉子叉在泡面盖上，拿出手?机低头?扫了一眼，恰巧这时来了几声震动，是新消息的提示，而来信人的名字依旧是——赵医生。
赵医生：【不在？】
赵医生：【没事吧？】
赵医生：【最近外面很不安全】
赵医生：【上次你发过来的视频是从哪里来的？】
赵医生：【不要留在三十六区了】
诸如此类等?等?......
还挺多条，黎璃划了下屏幕，一整页都翻过去了，这人倒是鲜少一下子发这么多的消息，嗯，准确点说，为了保持他的人设，他从没有一次性发过这么多的消息。
现在这样，大概是和她前几天在警署观察室待着，被迫和外界失联了几天有关。
黎璃看着界面犹豫了片刻，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黎璃：【赵医生从不多管闲事】
聊天栏似乎瞬间陷入沉默。
果然?。
黎璃用手?指压住了微微翘起?的泡面盖子，阻止了里面的热气跑出来，对面发信息的人当然?不是赵医生。
赵医生因病去世的消息，她和于程是在差不多的时间知道的，虽然?她当时没有去参加葬礼，但在那之后，再次收到赵医生账号发来的信息时，她就知道账号后面换了人。
毕竟，还没人能证明这世界上有鬼的存在。
换了谁她不知道，不过对面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一直在模仿赵医生的语气跟她联系，甚至联系的频率都逐渐从三两个?月变成?了三两天。
总之肯定是个?和赵医生性格完全不一致的人。
黎璃最开始只是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就没有戳破那在字里行?间里的笨拙模仿，却也没想到一天天过去竟然?能拖到了现在都没挑明。
泡面时间到的时候，手?机屏幕也再次亮了起?来，新消息显示在上面。
赵医生：【下周五是他的忌日?，林山墓场27号，你要不要来】
黎璃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之后按灭屏幕，收起?手?机拿起?叉子，随后揭开了热气腾腾地泡面盖子。
第20章
“妹子, 你这是要往二区走还是刚从二区出来啊？”
桌子另一侧的中年夫妻里的女人忽然主动搭话了?。
黎璃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个服务站离二区最近, 来往二区的人占多数，这样问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听着女人的口音似乎有点熟悉。
她淡声句：“你们是打算去二区？”
“是想去来着?！”女人见黎璃答话了?，面上一喜，声音洪亮地抱怨道：“可是我们都走到那路口了?！结果呢！又?被那头看路的人给拦回来了?，非得说我儿?子的指甲颜色不正常, 不给我们进去，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可他们就是不让我们进，没办法，本来说好的事都没办成, 我们只?能又?折回来了?。”
黎璃听到这话下意识去打量了?一下小男孩, 对面的男孩正毫无?形象地抱着?泡面桶喝汤, 两只?手捧在泡面桶上, 不大的指甲盖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乌青色, 不仔细去看的话, 大概只?会以为是小孩不讲卫生弄脏了?手。
她的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几秒, 又?问：“他的指甲出现这个现象多久了?？”
“指甲？”女人随之朝着?男孩的手指看了?一眼, 意识到黎璃在问什么?之后，毫不在意地道：“嗐，你问这个, 反正有段时间了?，忽然就变黑了?, 怎么?都洗不干净。”
不等黎璃再说话, 女人又?自顾自地补充道：“我儿?子好好地一点事都没有，我看都是二区的那些人大惊小怪, 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咱们这些平民区出来的人，咱那边好多人手上都有呢，医生都说没事呢，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自己?消失了?。”
黎璃注意到她的称呼，语气微扬：“咱们？”
“对啊！”女人激动地一拍手，脸上堆起来笑，“咱可都是三十?六区的，妹子，你真不认识我了?，我们家?那店就开在你们那小饭馆不远，你每天?下工了?回家?都从我们店门口过的！我常见你呢！”
“哦。”
黎璃重新低下头，捏着?叉子在泡面桶里打了?个转，也没在脑子里回想起关于面前这一家?三口的一星半点。
女人十?分自来熟凑上来问：“妹子，看你这样子，是打算要回家?吧！”
“嗯。”
黎璃简单应了?一声，隐约感觉出女人还有没说完的话。
“哎！那可不就是巧了?！”女人发自内心地笑了?两声，语气亲切：“我们也正好是要回三十?六区呢，但来时坐的那车他改道了?，我们这三口正发愁怎么?回去呢，还好是碰到了?你啊！这下可好了?！你正好能捎我们一程。”
果然......黎璃用平静地语气朝着?兴奋的女人泼了?冷水：“我觉得不怎么?正好。”
她看了?看剩下的半桶泡面，忽然间没了?胃口，“我没有给人搭顺风车的习惯，你们还是就当没看见我，继续在这里发愁或者?是想别的办法回去吧。”
“......”
中年夫妻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变，睁大眼睛一时间没能说出话，估计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被这么?直白的一口拒绝了?。
“妹子，都是邻里邻居的，咱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点小忙你都不愿意帮一下？”
“反正你自己?也是要回去了?，这路上我们还能给你稍微贴点油费呢！怎么?算你都是赚的！”
“就是，看在我们是同......”
“没有必要。”黎璃打断了?女人的话，起身站了?起来，将泡面桶丢在了?指定的垃圾桶里，无?视了?后面还想讲条件的中年夫妻，转身出了?商店。
“诶诶诶，你先别走啊，这不是条件什么?的都好商量嘛！”后面的夫妻两个还在不甘心的喊着?话。
夜间微凉的风迎面吹了?过来。
黎璃朝着?来时停车的方向?走，手指勾出了?兜里的车钥匙，她在想，三十?六区那边的情况或者?比预计的还要糟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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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去的信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