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 第188章

作者:三水小草 标签: 女强 爽文 复仇虐渣 异闻传说 玄幻仙侠

  孟月池想了想,笑着说:

  “要是有朝一日能见了仙女,送我上天,那我也乐意。”

  琴嬷嬷只能摇头。

  她家姑娘自打从庐陵出来,真是一日比一日活泼了,一路上,她们在泯州见了夫人,在剑州见了老大人,又在灵州见了大人,到了朔州已经是隆冬时节。

  幸好这里是薛山长的根基所在,早把她们的落脚之处安排得妥妥当当。

  “琴嬷嬷,这么大的雪,勇毅学宫的学子们还沐雪长跑,果然跟庐陵那边风气不同。”

  来到朔州,连行李都还没放下,孟月池就先去看了自己一直挂念的地方——朔北勇毅学宫。

  勇毅学宫与国子监同级,也被称作是西国子监,可孟月池所见,这勇毅学宫却与天下任何一个书院都不同。

  有教而无类,男女贫富之一同,在勇毅学宫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看着那肃穆的高墙与书香气淡而进取心重的学子们,孟月池越发明白了自己的恩师薛重岁过去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孟月池喜欢勇毅学宫,也不仅仅只是因此处学风刚毅教风无类,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在勇毅学宫,或者说在朔北,她能感觉到旁人视自己为同类。

  无所谓什么出身,亦不必说什么姓氏、什么门第,在勇毅学宫门前的“十问碑”仿佛一个蛛网的中心,轻易网罗了所有人的心。

  “姑娘,我将羊肉切了片,咱们涮了锅子吃吧?我看这朔州不少人都这么吃,姑娘要是不喜欢,就还是将羊肉炖了?”

  刘嬷嬷将斗篷脱在外面,也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铜壶,里面灌了热水。

  “吃涮的。”孟月池这句话应得极快,仿佛她一点耳慢语迟的毛病都没有。

  看她一双眼睛都瞪了起来,两位嬷嬷都笑了。

  “好,听姑娘的,吃涮肉,再放些豆腐、萝卜和菘菜。”

  “我早上包了些鸡肉馄饨,吃到最后倒是可以放进去煮了。”

  居然还有馄饨?

  孟月池听着就觉得高兴。

  正说话的时候,院子外头又传来一阵响动:

  “孟师姨在家吗?”

  孟月池愣了下,才连忙从榻上起来。

  是了,她在朔州的辈分可真是太高了。

  作为薛重岁的关门弟子,她到了朔州之后真是徒孙满地走,师侄多如狗。

  就比如现在勇毅学宫的副掌事崔云铃,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在她面前却得恭恭敬敬称她一声师姨母。

  她在朔北最大的“师侄”可是已经六十多岁了呢!

  还有七十多岁的“师姐”!

  至于重侄孙辈,那根本是数都数不过来了。

  院门打开,进来的人正是崔云岭,只见她一手拎着两只脱了毛的鸡,另一只手拎着几个纸包,说是六品的学宫副掌事,也生了一副秀丽模样,却更像是邻家

  来串门的婶子。

  一进了院门来,崔云铃就对着堂屋说:

  “小师姨,今日我去了骑鹅娘娘庙,跟主祭说了你来了朔州,主祭抓了一副药,你若是水土不服,就煎一副喝了,再歇一天大概就没事了。”

  孟月池早就走到了屋门口,掀开帘子让崔云铃赶紧进来坐坐。

  “师侄你来得正好,我从集上背了一条羊腿回来,正要吃涮锅子,你中午就一起用了吧,也别回去了。”

  崔云铃看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小师姨,虽说才气惊人,处事果决,毕竟才十五岁,身上还有些孩子气,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师姨有令,云铃自然遵从。”

  孟月池连忙去跟刘嬷嬷说加菜,连发髻上的小辫子都甩出了些得意。

  热腾腾的铜锅煮上,屋子里的寒气就散了七分。

  刘嬷嬷刀工极好,将被微微冻住的羊腿切得纤薄,下锅一烫就熟。

  至于蘸料,除了咸酱和韭花之外,还有些她们从南方带来的茱萸油,崔云铃倒是意外的喜欢。

  四人同桌吃饭,崔云铃知道这两个四五十岁上下的妇人是小师姨家里的下人,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失礼之处。

  “小师姨,正月初一勇毅学宫要去城外拜宫祭天,您去吗?”

  “拜宫?”自认对朔州周围也有些了解的孟月池有些困惑,“什么宫?”

  “明宗去后,依照她遗命,尸骨运来了朔北焚烧成灰,洒在了朔州城外几十里的地缝中,仁宗不忍明宗孤单,也照做了,此事虽然极少与人知晓,可朔州百姓都说两位先帝是以己身镇压魔物,给她们起了一座庙,叫明仁宫。”

  孟月池夹了一块肉的筷子顿了顿。

  “去。”

  崔云铃吃饱喝足,拿着孟月池做回礼的果脯走了,孟月池抚着肚子在屋里转圈。

  “刘嬷嬷,她们叫我师姨,我应该称她们是外甥才对吧?怎么让我叫师侄呢?”

  刘嬷嬷将洗好的苹果切成片,闷声说:

  “姑娘,同姓为侄,要是叫外甥就远了。”

  “哦。”

  孟月池点点头:“果然还是应该出门走走的,在书院里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会了,什么都懂了,出来转一圈才知道这世上有趣的事儿可太多了,我懂的太少了。”

  勇毅学宫学子们出城拜宫那日竟然要早上三更天就出发,尽管早听崔云铃说要徒步走三十多里路再走回来,孟月池也着实被勇毅学宫学子们的坚毅吓了一跳。

  北风吹在脸上真的如刀割一般,这些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学子将布巾蒙在脸上,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下过雪的路并不好走,不过一个时辰,靴子就有些湿了,那些学子们每日顶风长跑,似乎都习惯了路况艰难,就算有人在黑暗中不小心滑倒,也是立即爬起来跟上。

  孟月池执意要跟他们同进退,抹黑走了一个半时辰,脚步就有些轻飘了。

  她这些年里也每日晨

  练,息猛女还在的时候,也教了她些摔打功夫,跟庐陵书院的学子们比起来,她无论骑马还是驾车都是上佳,可庐陵书院没有教她怎么能疾行赶路而不疲惫。

  好累。

  “姑娘,上车歇歇吧。”

  刘嬷嬷不放心自家姑娘,一直驾车跟在边上,车上顺便还装了勇毅学宫祭祀用的些礼器贡品。

  孟月池摇头。

  她既然想要寻路、开路,自然也要能把别人能走的路走下来才行。

  将近三个时辰,当孟月池终于听见了有人说“到了”的时候,天边已经亮了起来。

  “明仁宫”并不富丽堂皇,甚至比不上朔州城里的骑鹅娘娘庙。

  可是想到朔州百姓自发在城外数十里建起这样的一座祭拜之地,孟月池觉得这已经足够好看了。

  金光渐染,“明仁宫”上的积雪重重,被初升的金乌振翅之辉镀成了金色。

  远处,近处,所有的雪都在这样的光中变成了世间无处可再寻的披帛。

  接天连地。

  天光破云来,扯碎晨霞落雪绢。

  看着这令人呼吸停滞的一幕,孟月池忽然笑了。

  这座“宫殿”到底建得如何,明宗不在乎,仁宗也不在乎,她们的一生波澜重起,风云跌宕,最后却归葬于深涧,可见是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死后之事,又何况一处小小的祭祀之地?

  只不过,在她们离去数十年后,仍有年轻一辈披星戴月而来,沐晨光而拜,谢她们之过往,承她们之前路,想来,这比什么三牲九鼎都让她们高兴。

  一口白色的气从口中喷出,也被霞光照亮,孟月池笑得很是开怀。

  “姑娘是想到了什么事,竟这般开心?”

  孟月池眨眨眼,抬头指着天上。

  “刘嬷嬷你看,那朵云好像探出来的小猫脑袋。”

  刘桂子抬头看过去,又看向自家姑娘。

  她家姑娘身子一软,仰头就往后倒去,被她险险接住了。

  “明年,我定能,走一个来回。”

  少女脸颊泛红,双眼异常明亮,还在发着壮志,刘桂子一摸她的额头,滚烫。

  “累着了,冻着了。”跟勇毅学宫学子们一起来的还有骑鹅娘娘庙的主祭武镇北,她是武守北的姐姐,却和武守北生得一点都不像,脸颊圆和,细眉柔目,看着就是极亲切的人。

  远在庐陵的武守北虽然长相明丽举止随性,却会哄着小姑娘多吃饭多跑动,少吃药,还有哄人吃药的糖豆子。

  这位温和柔婉的武镇北武主祭却是菩萨面罗刹心,药熬的苦,针下得狠。

  实在是一位能身体力行让人害怕生病的猛大夫。

  孟月池喝了五天的药,苦不堪言,每次喝药之前都要直着眼睛叹一句“人不可貌相”,再以慷慨赴死之态将药喝下去。

  等她终于身康体健,她又去寻了崔云铃说自己要在勇毅学宫的蒙学教课。

  勇毅学宫的夫子明面上

  是朝廷指派,孟月池身无功名,自然是教不了的,但是勇毅学宫的蒙学是薛重岁从繁京回了朔州之后开的,她身为薛重岁的徒弟,又是庐陵书院四年的科首,自然就有了可运作的余地。

  二月二,龙抬头,孟月池成了勇毅学宫蒙学的“孟夫子”。

  这一教就是一年。

  这一年里她除了教书就是苦练筋骨,总算在第二年的大年初一成功地从明仁宫到朔州城走了个来回。

  翻过年来的春天,天晴如碧

  ——中原大旱。

  四月,朝中下令今年田赋不免。

  五月,青州、兖州等地民乱暴起。

  九月,卢龙将军江左益平定民乱,却在青州等地据守,不肯退兵。

  十一月,在卢龙将军第七次向陛下请旨要做六州节度之时,在繁京的陛下似乎终于明白,如果她不能满足这位据守一方的将军,他便会挥师攻打繁京,陛下坐不住了。

  十一月初六,一个高壮的妇人驾着马车,驶入了并州的晋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