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小金莲痛呼了声,直扑到云摇腿上去:“娘亲!你怎么了娘亲?”
云摇:“…………?”
台下:“?????”
僵了两息,云摇脑袋一歪,让自己彻底晕了过去。
第6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尽管以褚天辰为首的长老阁,一早便在山门内下了严令,要全面封锁慕寒渊与云摇的消息,然而奉天峰上发生的事,还是以另一种形式悄然走漏进仙域的各个角落里。
诸多版本不一的话本开始在凡间的茶楼酒肆里广为传颂,什么前世孽缘今生偏作师徒版,什么清冷道子不为人知的幽微秘史版,还有什么师徒禁忌爱恋版,而其中,最为畅颂且广受欢迎的……
“就是这本!”
丁筱从身后嗖地抽出来一本书卷,献宝似的捧到云摇面前的木案上。
云摇懒恹恹地耷了眼帘,搁下茶盏,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起这本深蓝封皮的书。
一行白底黑字烫在右上角。
云摇看了一眼,挑眉:“《曾见桃花照玉鞍》?”
“怎么样!名字是不是很符合小师叔你天下第一举世无双的气质!”
丁筱兴奋地搓搓手,隔着桌案趴过来:
“这个版本可是现在凡间最火的!里面还有南疆最有名的画师给亲笔描绘的配图呢!”
“名字是挺正经的,就是不知道内容如何。”
云摇得承认自己被这个看起来正经无比的名字勾起了好奇,原本另一只手拿着的茶盏被她举到一旁,她将面前这本书放在桌案上,单边抵着,随手翻了起来。
书页随风拂动,恰停落在一页配着朱笔墨图的画插上。
喝了口茶的云摇漫不经心地落眼——
目光顺着画中红衣女子栩栩如生的红裙尾摆垂下,到她探出裙尾的纤细匀停的小腿,最后是涂着红蔻的玉足。
画师确是技艺高超,几笔便勾勒出足弓轻绷下那道凌厉漂亮的弧度,还翩然踩在了……青石前倚着的……一道衣袍雪白而微微凌乱的……
“噗——咳咳咳咳!”
猝不及防的一口茶喷在了桌案上,云摇呛得满面通红,咳得惊天动地。
冷不丁被淋了一身茶水的丁筱茫然地眨了眨眼:“师叔?”
“这这是什么脏东西!!??”
云摇看一眼桌上的书本都觉得眼皮发烫,想都没想就拎起书册朝前狠狠一掷,将这烫手山芋扔出了视线——
“啪。”
那本祸害就跌落在亭子外的小路上。
在它一丈之外,穿过丛木小径的白袍身影微微一停,然后在不远处亭子下红衣女子呆滞的目光里,那人折腰俯身,白净修长的指节从地上拿起了书册。
慕寒渊将它托在掌心,抬手拍去了书页上的尘土,视线从敞开的画页上一掠,停住。
几息后,慕寒渊合上书册,朝亭下走去。
云摇身旁。
背对着亭外的丁筱还浑然不觉地解释着:“这个版本比较特殊,讲的是师叔你闭关三百年导致心性大变,出来以后对曾经冰洁渊清的小徒弟寒渊尊痛下毒手,还将人囚禁在洞府中日日欢好夜夜笙歌——唔!?”
丁筱被惊回神的云摇一把捂住。
下了死手似的力度叫丁筱茫然地挣动了下:“唔唔唔唔唔唔??”
只是很快,丁筱就停住了。
除了云摇的死亡眼神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眼尾余光里,一截雪白的袍袂缓步踏进了亭下。
死寂的亭子下。
丁筱:“……?”
云摇:“………………”
拍去了尘土的书册被慕寒渊齐整过,贴合着桌案边角,放在了云摇手旁。
慕寒渊席袍,折膝跪坐到长桌案旁的蒲团上。
那人淡垂着睫羽,遮得漆眸里清冷难辨:“师尊还是松开些吧,她快被你捂死了。”
“……”
云摇僵硬地松开手。
丁筱长吸了口气,又憋住,她大气不敢出地往后退了退:“师,师叔,你们聊……我那个,我想起来今日的门内洒扫我还未做,先…先走一步。”
云摇抬手想抓,可惜晚了一丝,被丁筱逃掉了。
红衣女子僵停良久,绝望而麻木地转回来。
反正不可能更丢人了。
云摇拿起茶盏,一边假装身边没人地眺望远方,一边仰抬起杯——
空的。
云摇:“……”
在她面无表情的麻木中,旁边慕寒渊再未隐忍,哑然低笑了声。
“砰。”
茶盏被搁在桌案上。
事已至此,气势上决不能输。
云摇索性拿出了一副混不吝的态度,坦然扭头:“你笑什么?”
慕寒渊抬起茶壶,给云摇空了的茶盏斟上半盏,声线里笑意淡薄又撩人:“只是有些意外。”
“嗯?”
“我原以为师尊躲我数日,是在生我的气,却未曾想到,师尊近日是在看这些……”
慕寒渊尾音低下去。
曳几分似笑非笑,他垂眸望到了那本书册上。
云摇:“?”
“???”
“我不是!我没看!你休要污蔑我!”
“好,”慕寒渊含笑抬眸,“那我信师尊的。”
云摇:“…………”
你这个表情分明是一分都没信。
对峙许久。
终于还是云摇懒于挣扎,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向后一仰,靠在了亭下的梁柱上。
“一世清名,毁于一旦啊。”
云摇长叹。
慕寒渊眼尾垂低了,似是无意开口:“在与我有这些话本流传前,三百年间,师尊与红尘佛子、九思谷主、东海凤凰、北疆寒蝉……在民间未曾断过传闻,似乎也谈不上什么清名了。”
“?”
云摇偏过脸,“我说的是你的清名。”
大约是带着点报复情绪,云摇盯着慕寒渊那张清隽冷淡的面庞片刻,忽然坐起身来,她拎起桌角的画册,将害得她喷了茶水的那一页展开了,拍到慕寒渊眼皮底下。
“丁筱可说了,这是现下民间最火的画册,”云摇收回手,托腮,半是嘲弄半是审度,“寒渊尊,你现在在乾元界许多人的心目中,已经是这种任人凌辱的小可怜了。”
“……”
慕寒渊垂眸,认真审视着那张画页里,被弯腰抬腿的红衣女子踩着腰腹抵在青石崖壁上的那人。
停了片刻,他凌眉微皱。
“怎么样?是不是看着很不舒服?”云摇放轻了声,在旁边循循善诱,“是不是还觉着很离谱,很别扭,一刻都看不下去了?”
“没有任人。”
“看不下去就对了,因为你根本不是心慕我,只是——”云摇停得戛然。
几息后她面无表情转回来:“什么?”
慕寒渊已经恢复了他淡然自若的神色,就好像眼前这副“脏东西”完全不曾给他带来半分侵扰。
“画的是师尊,何来任人凌辱?”
对着慕寒渊这副清风霁月的模样,云摇几乎要被气笑了:“寒渊尊,任人凌辱和任我凌辱,有区别吗?”
“若是师尊。”
慕寒渊侧眸,瞥过敞开的画册上那幅颇有些礼崩乐坏的出格场面。
他眸色微微晦深了些,像雪下洇开了一滴墨。
“那便算不得凌辱,是寒渊心甘情愿。”
“…………”
云摇:“?”
慕寒渊折袍起身,像是要走过来:“师尊若是不信,那我们……”
“信信信信!”
云摇蹦起来向后连退三步,然后头也不回地逃向亭外:“你冷静冷静我先去监督丁筱洒扫了!”
“……”
须臾过后,这方崖下已经再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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