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轩辕月
阿芍也很想去,就眼睛大大看着张阿伯,期待人家能答应。
张阿伯觉得他家再怎么忙到缺劳力,也还不至于要这么两个姑娘去帮手,沉思下来在这时找不到话说了。
梨花这功夫走进去荞麦粉摊子后面那酒楼里,从伙计口中询问了张阿伯家住哪里。
等阿伯回过神说:“咱们家旧,就怕招待不周到两位小姐呀!”
梨花走了几步回头说:“我们不用那么费心!记得,我们早上就到了,直接就到田边地头。”
回到山寺后院,长腿大叔问过荞麦粉的来历,也听了他们说的裴将军家少将军的事儿,他同意梨花的想法,就从将军府的少将军开始查询,但是要务必小心。
并说,他会连夜动手为她们缝制一个下田穿的围裙,这个长腿大叔师父,他会的生活技能本来就很多。特别是讲究吃穿的方面,他刚学会了时下妇女们会在农忙时候穿的罩在外面的麻布裙。
很多时候,他比女人还要仔细,但又不像一些女人那样话很多,爱叨叨。
等到了一早梨花要出门时,打开门就见竹篮子里放了两件麻布罩裙,梨花干脆也带着篮子和小怪物阿芍一起下山了。
张阿伯家的住处在京都外城郊的田庄,这里归军马场的田庄,苜蓿荞麦豌豆类是主要种植物,高树区隔出来的佃农们自己种的桑葚玫瑰花点缀着田埂。
梨花带着阿芍问了人才找到张阿伯家的地头,但当她们跑过去时,人家张阿伯和老伴都做完了活儿坐在地头喝茶呢,还带着咸菜和小面在那石桌上,荞麦地里的有些杂草被挑出来说是当下饭的菜烹的,梨花认出来那是荠菜和灰灰菜,还是大叔给她说过的。
两个少女的到来也让田埂边劳作的老两口欣喜,很少有穿的干净的姑娘家愿意到地头干活的,人家连下田穿的粗麻布罩裙都带来了呢。他们早上做的酸菜鱼野菇炖鸡肉,小面都还有,即可又给她们盛上面和菜。
酸菜鱼虽然很美味,梨花也是礼貌性夹了一筷子,不敢多吃,主要是心里装的事儿还没有头绪。
阿芍倒是没梨花那么多心思,她吃了酸菜鱼,又吃野菇炖肉,把里面的木耳丝挂到嘴角,看着像是胡须。
梨花这时候又不能劝说她什么,她放下筷子试探地问张阿伯:“阿伯,那马车碰了您的摊子,那里面的少将军是认识您的吗?”她不敢确定张阿伯是否愿意继续搭理她,她又说:“我觉得他很像是故意的,因为街道旁的人都给他的马车让出来位子了。”
张阿伯凝着梨花,心想这事儿很多人脸想都不敢多想呢,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想知道什么。但不说又心里憋屈的慌,他看了远处的内城方向,喃喃地说:“我们这种清寒人家,他这是要挖我心头肉啊!”转头看着梨花,他将除草的铲子装到篮子里:“可他在如何,也还是要顾及到王法的,小女就算跟着我们受苦,也不要被那等恶劣贵族带走!”
梨花是有些方面经过大树严谨教导的,这时候也一脸的肃穆:“虽未见过令爱什么样儿,但是能让侍郎家的少将军垂青的人,一定是天姿国色出类拔萃的。”虽然梨花觉得她这样形容可能有些超越了,但见张阿伯神色并未有变化,她便又问:“这少将军是初见令爱就如此啊?”
张阿伯听了梨花这样一说,心头的满意仅是眼中光芒一瞬而过,随即依然愁苦的脸带着叹息:“就这事儿,让我们一家愁到如今都没法子呀!”
梨花发现,张阿伯有了被贵族少将军一眼看中的闺女,这事儿他心中得意还不如惆怅呢。
什么样的农家女子能让贵族少将军一眼倾情?两者门第之间的差异颇大,光是贵族家的女子那吃穿几十个奴仆的操持,才会得出一位花容月貌的倾世容颜呢。张阿伯家这条件如此质朴,他女儿究竟什么样啊?
过了会儿太阳底下走来戴着斗笠的女子,蓝染布包着双环发髻露在斗笠外头,褐布手染了褪色成乳白色的大口裤,上袄内穿雪白棉质袿衣领口盖过整个颈部。步履从容大方,带着一股子乡野间女子的随性与利落。
尽管如此,她的清丽动人就在梨花第二眼看过去就心生仰慕。
她那张脸净白如瓷,眉眼鼻唇是浑然天成的标致,抬手擦着脸庞开口唤声:“爹!”这声音清亮动听,这比公侯家的千金也不会逊色。
张阿伯的老板看见女儿走来,连忙起身过来攥住手:“你怎么不在家待着,跑来地里做啥?看,这脸就快晒黑了!”
梨花两步上前来迎上:“我是来帮忙除草的,我叫梨花。”
小怪物阿芍也赶紧不落下风地凑过来:“我叫阿芍,是个牡丹花的品种,叫芍药……”
面对梨花这位张安伯家闺女也只是微笑点头,但这小怪物阿芍身子骨还没长高的丫头,她本不愿多看一眼,却是听了她说话,不禁眼中惊了一下。
张阿伯望着女儿他那愁苦的脸就化做慈祥的笑:“小丹,待会儿日头一晒就很热了,你在家里做饭吧,别出来了。”
这小丹先是应了她爹一声:“我这就是过来看看,给您和娘帮着锄草来的。做饭不用化多少时候。”
她连续看着小怪物浑身上下,反而对梨花不是很有兴趣,阿芍忽然就好像受宠若惊到不行了,对小丹说:“我们是来帮阿伯锄草的,因为我们吃了阿伯的荞麦粉很好吃,当做答谢就来了。”
梨花是心里着急这阿芍,无奈她也是无人教导全凭领悟长大的人,这阿芍非得要这么说实话吗?话多的比她身上肉都多。
小丹看着阿芍那斗篷似的黑翅膀,当然,她觉得那也是个异族服装,但为何她要叫那样的名字呢?
梨花过来拉开阿芍:“咱们待会儿就开始用短柄的锄头锄草,要帮手,就别打算偷懒呀!”
小丹走过来主动挽住梨花:“走,我们一起,你们会锄草吗?我教你!”
三人蹲到地头苜蓿正长在小腿的位置,做地里的活儿小丹她是熟练的,梨花看着她的手又看着她整个人,想说这里说话她爹娘听不到。
梨花见阿芍已经被小丹的美色给自动降智了,她心里开始装思忖着,该怎开口问事儿。
“小丹姐姐,你,应该比我大一点吧?我十七。”梨花正眼对上小丹,还是直接问:“黄门侍郎家是高门贵族,按说不该和我们庶民一般见识的,他怎么那么坏就偏偏马车碾着你们家的荞麦粉摊子?”
小丹脸上神色有些不友好,继续抓着短柄锄刨开地垄间的杂草,然后捡出来野鸡菜丢到篮子里,停住手:“他若不是对我有意,他也不会这么做。我看过他在马车窗内的半身侧影,他是仿如我梦境里的熟人。”
梨花也认真滴锄草,拾野菜。先不急着问对方,追着问就怕对方厌烦,还不如由她自个说出来的好。
第21章 情缠天地【2】
梨花又担心人家小丹,会怀疑她这小丫头和那些街头妇人们一样的爱探究,她埋头手握着小铲子一路从苜蓿丛中,很麻利底除去大把的杂草。
随后,就在小丹眼角余光审视思索时,她又仔细地将灰灰菜野荠菜从中选出来放进去篮子里。
小丹人虽然看起来安静沉着,她也发觉这小姑娘并非有意探究,也就是当作年纪相仿者的一种关怀来问的。
她快速跟了上来,蹲在梨花并排:“我隐约知道那姓裴的为人,他家世代为定远侯又承袭了黄门侍郎,而他裴少将军恶名昭彰,谁都知道他蛮横无理,这要不是他家人的纵容和他本性如此,你说说,就他这般的不受教化怎能将裴家世代的荣耀延续?”
“咳!我等庶民就不能知道人家是否能延续了……”
即使是从未知晓男女心思,梨花也看得出来,小丹平时不是很专注是非谣言的人,能一下就把裴家少将军的事情掌握这么多,那她岂不是对人家格外有留意。
小丹看起来对梨花的回应不满意,冷笑:“就凭他的品德教养,富贵滔天又能如何?我爹娘也为我将来做了安排的。也就是我。总是有些惋惜他那么年轻就如此狂妄,这并非好事。”
“呃,你是说,你和他,曾是梦里相识?像你如此说来也是对他的成见颇深呢!”梨花虽疑惑也不得不顺着小丹先说的那句话探究下去。
被人戳穿心事了, 小丹没再继续搭理她们,她锄草锄到一畦,就将短柄锄放到她爹娘的脚边,看起来是做到没力气继续了,她爹娘心疼地不让她继续锄草,就让她回家去了。
梨花明白这位小丹姑娘是不习惯旁人打扰她的心绪,这样的人看似很好相处又很温柔顺从,这也仅仅是表象而已。
梨花说是帮忙的,带着着小怪物阿芍督促她继续锄草,捡拾野菜往篮子里,随后她们又比小丹多锄了一畦就离开了。
临走时候,张阿伯还是招待她们用了饭菜,就在田边,听说她们进城,又帮她们叫了一个拉土豆的骡车。
梨花阿芍都还穿着大叔亲手做的麻布罩裙,又提着个竹篮子活像这临近村庄里刚做完活儿的孩子。但这感觉蛮舒服自在的,路过一处河边看着杨柳吐翠绿新芽毛茸茸的,还有那河水中圆圆清澈的涟漪当中紫色白色的睡莲姿态淡雅婷立。
这使唤大青骡子的青年很木纳,赶车的动作还算温和,看来这骡子是他亲手饲养的,他很随性地递给梨花阿芍两人各一把蒸熟的花生,还有他家储存的上一年的海棠果,那果子红红带金黄,吃起来蜜软还带着浓郁的香味。
从城郊到城内的路就是这么吃着,看着风景就到达了。
刚离开张阿伯家的地头,在石桌边,阿伯似乎很惆怅,那是担忧这裴家少将军再继续纠缠他女儿小丹。
偏偏阿芍是个想啥就说啥的,还问人家:“阿伯,如果裴少将军娶了你姑娘,那也很不错呢。”
“你是戏本子看多了吧!走吧,咱们。”梨花忙拉住她,对张阿伯弓腰:“阿伯,多谢您的午饭招待,我们先行离去了!”
“有空就来喔,我下午还是去出摊卖荞麦粉的,今儿个心理不舒坦就这会儿还赖在地头呢!”
梨花明白这小怪物阿芍,她爹娘是不顾世俗偏见成为恋人的,而她又不懂得人世间的礼仪和阶级分化,甚至不明白很多事儿是蕴含大小规律的。
像她父亲最后被人诬陷利用,最后撇下她母亲,而她母亲却用了万古时的方式,食下了亡夫的遗体,这事儿凡夫俗子很难理解,她一个小怪物注定难融入世间的人中。
“哼!我看那裴少将军的脸就讨厌,他那么冷漠也看起来无情。”一说起昨日那个马车的主人,阿芍竟然愤怒到很难过。
梨花搂了搂她肩膀,又趁机摸了她篮子里的海棠果,擦干净放她嘴里。吃完了才说:“裴府什么样,咱们还不知道,想个法子进去瞧瞧。”
也是这车土豆的主人赶车很快,她们大约酉时末就到了城里面。
梨花还在城里晃悠了半个时辰,就当是熟悉地形了,这裴府据说就在内城中,要想进入内城,这庶民是需要腰牌的,那是真正裴府仆人佣工使用的。裴府内亲眷们的外戚,人家进去都得豪华马车带着帖子的,她们没路子如何入内?
裴府 小西门是西侧门边敞开的供一人可进的,梨花把头探进去,大摇大摆地带着阿芍走进去,不住地看着里面雕梁斗拱托着柱子的彩绘廊子,也不知道该继续往哪一处继续前行,只好横着走在廊子外的小花园,结果越走越往内就成了墙壁了,还被大狗给追上来狂吠。
一个黑脸管家样的人即时拉住狗,对着她们用轰小鸟似的手势:“哪里来的民女,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胆子大了还!”
“失礼了!我们是吃多了饭,走错了道儿。”梨花忙赔礼,怕被狗咬。
“不,我们是来找少将军的……”阿芍不懂世间事儿,一张口就露馅,既可被梨花拽着瞪眼让她闭嘴,随后对那黑脸说:“我们就是路过,路过的,打扰了!”
这裴家是定远侯,又是黄门侍郎,梨花可是明白这官职的重叠越多,说明这人的地位出身就越显赫。
她这个人自小就是个孤勇者,即使如此也怎奈何认识的人少,亲密往来者无,她这样算是比硬闯好那么一丢丢。
阿芍药却是上墙走小道成了习惯,她们离了西门后,她眼睛瞅着裴府南门上进出的人多,灵机一动钻到大头菜筐里了,梨花目送她就这样被厨工的独轮车带到了裴府。
而她,断不能在这里徘徊很久的,得另外想法子进去了。
人家裴府的东门,也就是正门上,这里最好能有法子混进去,走正门才能办正事儿。
她才不能使阿芍那法子,阿芍十四,而她十七岁的少女是很在意形象的。
她站在对面整理衣襟,在想着是否就以看风水的理由入内,不收费,看看人家怎么接待她。
梨花不知道的是,她这么一心想入府而徘徊张望,背后早就有人盯着她了。
“喂,干什么的?此地为内城禁地,庶民不得入来,你是在这里有何事?”一名小校样的还带着两裆半甲的门卫,手里长戟顿了顿威吓她。
梨花低着头,心虚加上从来没到过内城,她竟说:“看看您宅子有没有不对的,不收银子,就给您看看而已。”
她说的很随性,背后还站着一个高挺的身影也对她很不友好地吼:“笑话!我买的宅子好好的,看什么看。”
他的话也许没有很难听,但配上他的嗓门声调愣是把梨花吓到快哭了,这人果然就如小丹说的,很恶劣到习惯性咋呼人的肤浅嘴脸。
她试着抬头看他,但见他凤眼青眸朱唇皓齿,身量十分魁伟,他竟是昨日街中任凭马车碾翻人家摊子的裴少将军。
蔸瞀红缨缀,前额精铁遮眉形成一个心形显示他的五官,半甲外的披风是带有虎纹的滚边,长腿站在人身边几乎和战马一样的昂扬。
这时候,刚混进去南门厨工大头菜篮子里的阿芍直接被提出来了,梨花见此情况不妙,连忙松弛了先头装的气势。
“这是我妹子,我们就是因为熟人所托来寻将军说个话的呀!”
“说什么?你们要说话就回家说起。”守门的小校眼神戏谑,裴少将军也站着就看着她们冷冷的。
阿芍是头一回这样失败,赶紧拉着梨花就奔出几步:“我,我们是走错了路,现在就回去,对,现在回去。”
梨花也以为今日就这样暂且做罢,离去就离去,谁让这内城不让庶民入内。
岂料,这位冷冷的少将军眼睛盯上梨花的双剑:“站住,你就用你的剑来刺我!”
阿芍吓的腿软了,梨花也没打算抽出她的双剑,因为这不是用在凡人身上的剑。但一想今日来的目的,她便微笑道:“那若是我奉陪一把,将军可否请我们入内,有些事情不便在此地商谈。”
“成,快出剑!”人家倒是比梨花预料的还要爽快。
于是,梨花虚晃一招又一招,堪堪两次都被对方躲过去,最后人家一掌风过来竟将两把剑直接扫到地上,发出“乒乒”两声很尴尬到好笑的声音。
梨花顿时和她的双剑一样,颓丧不堪无地自容,蹲下来捡起她的双剑查看,只见她的双剑刀鞘那里破开了缝隙。
“姑娘,随我入府,咱们继续说你要说的话吧,这双剑就是普通的剑而已,不好玩!”男人说话的嗓音很刺刺的,又比破锣还要难听上十倍不止。
“啊?我这剑鞘坏了呢。”梨花愣住了,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儿。她怕回去给师父没法交代。很珍惜地抱着双剑和剑鞘:“也好,就跟您讨碗水喝,压压惊。”
进来这裴府才知道里面要是没有人带着,怕是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裴府每个大门都不相通,即使是相连也只有奴仆们的小巷能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