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轩辕月
梨花脸上笑意还在,看着少妇姿色普通,刚才分明听见她嫌弃丈夫不够帅,说是进行那事儿的时候,没感觉呢。
梨花一想到刚才明火说要刨了阿芍的腹部,那么她决定此刻给予这人小小的惩戒。
于是,梨花对着她们中年长的大婶说:“就他,在我们家乡唱傩戏可是专挑俊生的角儿呢,如果就此肠胃疼痛没得继续提刀走阵把戏拍,我和她就吃不上下一顿了。”
这帮妇人们,这次再度重复多次地目光衡量起躺着的明火,这小子侧看过去身姿挺拔面庞是非常出色的清俊哪!
越瞧是越心疼,这么俊的后生躺着多不好啊……该让他好起来,站起来多给她们看看。
明火也躺着的人明显感受到,他身上多了些雌性的关注,这滋味真不好受啊,他渐渐背对着这些人了。
刚才对梨花不友好的少妇,忽地脸上洋溢着温情拉住梨花:“这位,是你们定亲的?呃……我看,还是去我家我给熬些热汤,喝了一准能好。”她先是看看别的妇人们眼中急转的讥诮,接着,她笑对梨花:“你也要来喔!”
梨花也是假意回应她一个薄笑,对她不客气地说:“那就打扰您了,我去扶他。”到了明火身边,她轻轻踢了踢他的脚:“那个,有位好心的姐姐授予你一份美意,请咱们到人家里去呢!”
明火听见刚才那少妇的话里有些滋味,他犹豫着不想起来,故意装很疼地捂着肚子,谁让梨花出的这么个馊主意,他躺着奔溃到很难看了,现在不得已只好撑着慢慢起来凝眉劾首对那少妇:“多谢!”
这少妇眼内难以掩饰的得意与羞涩,过来就挽着梨花的手,很敷衍地对那些妇人们道别。
那些三十岁左右姿色已然消逝的妇人,脸上表情僵硬,随后等他们三人走远了,互相交头接耳带着隐晦的笑意说着放肆的话。
他们意思是那少妇房内都快发霉了,这下来了好男人,一龙二凤好不逍遥,村镇妇女们闲暇时候,谈的最热乎的永远都是消遣年轻人。荤段子不停,千古的话题不歇。
梨花轻轻地掰开了少妇挽着她的手,她得去搀扶装不舒服的明火,这才能把戏给演好,未免他不配合或者说万一被这少妇吃豆腐。
她挽着他的时候不免靠近了身躯,那少妇前面引路开门,她用眼神示意他,必须依照她的安排,明火眼中表示明白但很不自在。
她便绽放亲人般的笑颜,这笑让他心中顾虑瞬间消散,对她轻声道:“就怕这样扰人家会很失礼啊!”
这话听在梨花耳朵里简直是一种搔痒,仿佛是已经成婚多年的少壮夫妻远行,丈夫在外面对其说的蕴含爱意呵护的场面话。
梨花轻轻抿唇,心头微微一荡漾,耳根子窜起阵阵温热,这感觉异样到难以言说,她胯部也紧靠向他紧实的腿部。
明火控制住他的心头颤抖,但难以掩饰他呼吸到了她身上的自然香味,属于少女肌肤散发出来蓝色鸢尾花的气息,他捂着腹部也把脚步放慢了。
先头走的那少妇见他姿态难过,还以为他真的身体很不舒服,想着待会儿帮他请个大夫上门来看看。
她那里知道,这是梨花紧绷着羞涩初次和一个男人这么有异样感,上次在槐江山幻象中,还没有这么强烈。
这个深秋,在这水系丰沛的镇子里,他们分明是该保持谨慎地找那亡者线索的呀。
从一颗老树下的石桌子那儿,走到少妇家大门,不到五十步远,明火有意走了快一刻钟整整呼吸了六十次。
待跨进去门槛内,梨花的手从明火手肘上抽走,他才觉得身体格外地焦灼,这时那少妇精心削了个梨子端给他。
“这个,可能会凉,你们先用,我去厨房做热粥。”她目光略带热忱地端视着明火,很期待梨花能站远一点,于是这样对梨花说:“这位娘子,我看你比我还年轻呢,不如,你家相公的粥,咱两个一起去做吧。”
明火到了这里为了遵守承诺与默契,还捂着肚子,款款放下那一盘子梨,带着牵强的笑对梨花:“对,你就和这位大姐一同去吧。”
“嗯,成,那我摸摸你肚子还鼓着没有。”梨花哪里会看不出来这少妇想什么,她这一说就是宣誓男人是她的,故意让对方猜不透他们的关系。
少妇眼睛波冷:“那先让你家相公躺着,我先去厨房忙活去。”
明火劝梨花:“你还是去厨房帮着点,我在这坐会儿就好,打扰这位姐姐很不好意思呢。”
梨花知道他在人前开始害臊了,眼神开不自在了,这么不守承诺不配合默契,真讨厌。
梨花背对那少妇,朝他翻了个白眼。
“吆!又是这么不好意思的呢?我这里还巴不得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呢,我一个人平常住着太孤单了。”少妇似乎对他们二人看不厌烦。
既然这样,梨花索性也瞪着明火对少妇说:“他不是我相公,我们还没有那个呢。”
少妇有意怂恿着:“那你们刚在外头,你还扶着他,走的那么近,不是新婚燕儿吗?”
梨花感觉到被人占到了便宜的苦恼,真想揍一顿明火,把他脸打成猪头。
这妇人似乎没打算立刻去厨房,她又倒了两杯热茶给他们,梨花捧给了明火,明火接住并没有喝。
“唉呀,我说我家那口子就是这样的,和我一同总也不多说话,就一直看着我。还说我美若天仙,赛过古早时候的貂蝉,所以,我让他出去给我挣银子去了,你看,我比你有手腕吧。”
很难得,遇上这么一位自我感觉超好的少妇,梨花点头很自然地笑着表示了肯定,她肯定别人的时候都很真诚。
这样三人不咸不淡地唠着也不是个事儿,梨花很不客气地要求明火把那热茶喝了。
她很主动对少妇说:“大姐,我们就照您刚才说的,我们去厨房煮热粥吧。”梨花先让明火把热茶喝,然后对少妇说:“其实,我们不是新婚,也不是相公与娘子,就如大姐您刚才说的,我随着你到厨房做粥去。”瞅着明火眼中无奈被她摆布的不甘愿,她心里偷着笑,扶着少妇道:“我就想着,我或许能给姐姐您说些我在外面给人说书时候的见闻呢!”
“成啊,我爱听,我可不爱和那些老娘们一块儿说镇子上的事儿,我要听新鲜的。”女人很通快地答应着。
到了厨房里,女人点燃柴火把灶头烧热了,话就多了。
没等梨花说,她先说她婆婆不允许她到这条街的路口走动,就在家里把家守着,还嫌弃她没给丈夫生个孩子来。
梨花应着她,也说她婆婆太苛刻了,怎么也不让她做点事儿呢。
“妹子你说说,我每次我家相公那个的时候,还是很积极的,成婚三年不管我多么努力,他身体就是不行,你说这苦头让谁受着,那不是我能是谁,我心理苦呀……”
梨花连连点头表示她认同着少妇的空闺之苦,活寡之苦,也不知道她是因为看见她年少,还是是怎么了,她这样对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说这些。
梨花坐下来主动给灶台底下添加柴火,好让少妇敞开了说个高兴,她又说他丈夫还拧她大腿,甚至提起裤脚让梨花看她的小腿上紫色印子。
共情完了别人,梨花也开始了她的真挚诉说:“我们是很少在一个镇子上相遇的,本来是各走各的道儿,天黑相遇在客栈的,谁知道他最近胆子小了,不敢一个人走了。听说酆水镇有人在林子里出事儿,有没有这个事呢?”
少妇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们这里真的不太平,前几日就失踪了一个人,是个干杂活的乐人,名叫陈彦子。”
第43章 燕若九春【10】
梨花故意又假装对这人不感兴趣,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那我和他就更不敢分开了,干脆就支个摊子我说书,他戴上面具穿上戏服唱傩戏,你想啊,我们都打算腊月八就回家成婚摆喜宴呢,你说这……”
“啊……那你们还这么拼?”少妇一听成婚,摆喜宴二字,她明显带有失落。
梨花真心觉得她从小那些画本子没白看,戏也没忘记怎么唱,又用衣袖抹了一把汗水:“我也想啊,可他对我不满意,他嫌我太瘦了,说他喜欢比较有肉点的我,还说要我吃胖些好生儿子,你说我家这个是不是太气人了?”
少妇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她不就是属于圆润白皙丰腴的类型吗?但为了进一步挽留他们这对年轻人,她切着菠菜放进去热锅里的白米当中:“在我们酆水镇,没有太瘦的女人,因为我们吃的好,但这又不挡不住偶然发生的不太平事儿。”
梨花心中一乐,她有心拉回愁绪,这少妇非要拽她回去。
“大姐,您说您这般的貌如天仙,这要是在家里,我看还是把门户看好……”梨花看着少妇睫毛上湿了,顿了顿:“我让我家的跟着我,也是担心遇上不太平的事儿,这样两人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少妇心中愁绪已经冲淡了某种心情上的期盼,她盖上锅盖,显得木然地说:“这事儿说来就有些让我感到诧异,每逢上弦月的夜里,我们镇上就会有人听见槐树林子里一声惨叫,天一亮,胆大的人一准能在里面的泉水池子里把人找到,听说死法很惨。这要是谁家男的,谁不得真的受活寡!”
梨花不会看天象,但根据日子推算,这也就是三日内的事儿了。
这酆水镇那么多人急切地供养着紫薇桃山庄,不也是因为这份恐惧的存在,时刻威胁到他们安宁的日子吗?
“除了陈彦子这位乐人,可还有谁遭遇祸事了?”
梨花从灶坑这里站起来,少妇用一个熄火的铲子伸进去坑里拍灭了火,凑近梨花时附耳对她说:“有个入赘咱们街上的男子,他是陈彦子的师弟,名叫卜子云,是专给人当掮客的,他住家大门一直关着的。没人多想别的,一准是被祸事儿缠上了,他家里人都不敢多说话,就等着他回来。”
梨花故作惊恐状,捂嘴,睁大眼睛,微微摇头显得有些无措。
少妇走到碗橱那儿,取了三个碗,随后垫上抹布端起圆形大口锅就把米粥盛到碗里了。
靠近梨花时,这妇人脸上神情艰涩:“这二人在咱们酆水镇算是很复杂的来历,看着家里是有乐器的,可他们从来都没干过正经事儿,光靠一张嘴皮子给别人拉郎配介绍那些不地道的买卖什么的。”
梨花觉得听她这样说来,这就不是正派踏实的男子,这两人还颇有些死有余辜。她直接问:“那你说,他们害过人没?”
妇人话锋一转,对梨花淡笑:“你很年轻,你和你那定了亲的相公看起来都是吃苦耐劳的安份人,把他看紧些,甭让那些不知道来路的男的女的给盯上了,会往邪路上带的啊!”
粥既然做好了,梨花也就主动端着盘子,里面放了三个碗,细想些关于亡者的事情,对照少妇说的话,想着,走着出了厨房。
明火已经在刚才的屋子里坐的好好的,梨花一放下盘子就心绪不稳,再瞧着少妇一双眼睛水汪汪,恨不得要对明火痴望一生的意味。
这妇人见到她这般样儿,忽地笑的很轻佻:“你在我家里还好吧?我大门刚才没闩,就怕我相公忽然回来,他会打我的,我刚才给这位妹子已经说过了。”
梨花心里已经明白,不多说,先动手将两碗热粥移到她眼前,张嘴吹着凉凉,准备要吃粥干脆也不吃了,接住这女的话茬:“对,我刚才看见你说的被你相公打过的伤痕了,那就请自行保重啊!”随后她给明火使个眼色,发现明火这人很多时候都很机敏,怎么到了女人面前就矜持了,她两手拉过明火:“咱们谢过大姐的好心让咱们歇着,告辞!”
梨花身后那少妇赶紧追出院子,她没想到他们这就要走,她急了:“你们不是也想挣点银子腊八成婚吗?我这里有啊,给你们挣……我看上你家相公了,不行吗?”
明火听了这话,直接将梨花用手肘裹挟到他腋下,几乎用飞的出了这家大门,随后奔到山岗上刻意避开巷子和街道。
他想不到耍个把戏套个情报,反而成了他要牺牲色相的结局,羞啊愧啊,一把粗暴地将梨花放到大树下的青石上。
“都怪你,想的什么损招嘛!”明火恶狠狠的目光瞪着梨花,哪里会想到他竟然是这种村镇少妇的菜,除了对他自个多了份认识也增了些防备。他看向梨花,歛紧了眸底:“说,你这学会蒙人坑人跟谁学的?”
“必要时候的策略。“梨花记得大叔师父这么说的,但也说过不许经常使用,非必要时候对人对事一定要真诚。她嫌他刚才裹挟她在他的腋下用的手劲太大了,他分明没有当她是一身肉骨娇嫩细腻,她过来就锤他心口:“你对我那么粗暴,还真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呐!你害臊不害臊啊?”
“我这不是,因为人家对我有企图心,我只好做给对方看看……你,别多想了。”他刚手肘用力裹着她,那少女身上的触感很柔软,那一瞬间他觉得假如她是他的娘子,那么他这就是对那妇人最好的应对。他抓住她捶他的手:“听我说,你跟着去厨房那个的时候,我就做好了随时就离开的准备,我们要的是那个亡者身上的所有线索呀!”
梨花拼劲都没收回她的手,明火看得出她眼里的惊慌,这是少女芳心涌起涟漪之后又担心陷落的犹豫,他只好放下了她的手。
为了躲开那眼睛含水的妇人,上来这处荒地连接的山岗,梨花和明火稍微喝水歇息了会儿,继续往镇子主街那里去。
依照茶楼的招牌进去一家又一家,竟然没找到裴英邵与阿芍那小怪物,她看到买糖人的摊子上金色动人的糖人,她便停住脚步端详起来。
她是揣测那糖人的身份样貌,因为这手艺好的糖人塑造者不多见,她在酆水镇遇上的这糖人比京都的还要细致。这糖人不光是男女老幼各有姿态,甚至容貌都有深入的区别,梨花看着一个身型娇小的女人是玫红衣衫,大眼睛始终保持着欣喜,那份欣喜像初升起的太阳,有着幸福的意味。
她站着一直看了,也没说要买,那卖糖人的也脸面上逐渐不那么热情,过来个小孩被她母亲出钱给买了一个,那糖人是这里最好看的男子,气宇轩昂,帅到难以言表。
卖糖人的现做的,做糖人手法极其熟练,旁人看也未必就能学会,梨花一直盯着人家的手,看着一支栩栩如生到几经酷似活人的糖人,特别是又是那气宇轩昂男子的样儿,她一吃惊。
卖糖人的朝着她伸手,她退后两步,但眼神还在糖人眼睛上,那双眼睛很熟悉,但又不记得在那里见过。
明火刚到对街的茶楼寻找裴英邵和小怪物,看着梨花着迷一样站着不动,他走过来,这一瞬间,想起记忆中他母亲的背影。
那种爱美又善良的女子都是这般痴傻,傻到没钱也惦记着美好。
卖糖人的看着明火递过来的小钱,再看看梨花眼中痴迷,笃定地说:“十五个钱。”
明火立马将他荷包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正好十五个钱。”
哪知道,梨花两手抓住他的荷包:“不能给,我没打算要买。”
那卖糖人的一脸的不解,她不是一直看着,他做的糖人是扬名京都内外的阿,主要是做的很形象化。
这姑娘她看的那么入神,难道不是因为看着喜欢了才要买吗?
明火很不解,说实话,他真的没钱了,他收着荷包将口袋扎紧。
那卖糖人的生意很好,他当街卖糖人很少看到有人这么盯着看一个糖人,还看了这么久的。索性,他把那支糖人亲手递给梨花,什么也不说,就是点头示意她拿着。
梨花手里捏着支撑糖人的木棍,向那卖糖人的道了谢。明火问她:“你不打算吃?你是迷上这个人啦,一个蔗糖吹塑成的人样儿。”
“不是,我没你想的那样无聊。”梨花脚步没停,张望两旁的街道,看到一个招牌上写着慈云馆酒楼客房的,她喊住明火:“他们,阿芍裴大哥就在那里。”
“你确定,我找了好几家都没找到呢!”明火有些不信。
裴英邵就那么一身狱卒的常服,他貌似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儿,怎么还能去慈云馆那种神秘高端的地方。
这慈云馆大门临街,走进去石桥流水花疏高大乔木的院子,越往里走越是开阔。
到了一个睡莲池子百合花窗的外面,红砖两边打造出通风透凉的围墙,二楼窗扇上露出裴英邵的脸,还有阿芍。
梨花只是微做惊喜,这裴英邵身为贵族,酆水镇离京都不算远,他或许这里有熟人亲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