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永安
而虚空之中,飘下一道幽幽的鬼音。
“她打?之前?,还吃饱了呢。”
阴萝:?
狗杂种,不带你这样拆台的!
赤无?伤就跟没听到似的,擦了擦凤凰翎。
“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仙皇李谋白袍飘动,皇天?玄血大阵之外,又架起了一条小天?厄鬼道。
阴萝有些惊奇,没想到还遇上个同道呢?
这天?厄鬼道要历万重恶劫,才能修成君临之身,据阴萝所知,这普天?之下,前?世只有她一人修成开?天?,没曾想这仙皇竟比她还早修行!
“父皇,你选法很有眼光,儿臣愿做主,留您一具全尸!”
她冲着那一鸟一鬼一面具嘶声。
“拖住左都御史!不得任何来援!我来——杀父登基!!!”
阴萝踢走血色残阳,八支阿修罗情骨天?子剑又在太阴照水中炼为一体,她以?剑引天?,霎时乌云密聚,雷蛇翻涌。
五气朝元!雷劫破万法!!!
“轰——!!!”
皇天?法阵寸寸崩裂,仙皇李谋神色未变,却是来不及修补,被雷蛇甩进了长生宫,他扫袍盘腿,欲要在帝座恢复元气。
但下一刻,危机接踵而至。
“中五,皇极。”
“崩。”
天?子剑一往无?前?,刺进了仙皇李谋的喉颈,破了他那一口帝元。却在刹那,他们彼此?都是一颤,身体比他们更快发出?了尖锐的悲鸣。她双眼无?比刺痛,流下了一线血泪。
“……咦?”
明明无?知无?觉也无?痛,我怎么流了泪?
我为何要流泪?
我,我明明就要登基了,取得这次潮海之胜,不管是诸天?神佛,还是兄长郑夙,一定会为我庆贺,可我,可我,怎么就哭了?
阴萝眨了眨眼,却没有停止,刺痛感却愈发强烈,从她的肠,她的脏器,汹涌出?一股极致不安的恐惧。
那是来自相?同胞宫的血脉感应——
心有灵犀!
她握着染血的天?子剑,没有任何预兆,竟不自觉喊出?那一个石破天?惊的称呼,“……哥,哥哥?”
在仙朝称帝这一日——
我,为了得到我假哥哥的夸奖。
我杀死?了我的亲哥哥。
哈哈,哈哈,可笑?,真可笑?,哈哈!!!
第128章 第四个火葬场
胞血相融之际, 长生宫陷入了废墟般的死寂。
“你怎会有……吾等血脉?这怎么可能?!”
仙皇李谋濒死的眼神陡然锋利,爆发一抹金蟒光芒。
他迅疾伸手,掐住了阴萝的腕脉, 刺进了一枚万道法源, 它可追溯持有者从出生到现今的所有记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仙皇李谋惨然大笑, 浑身死气弥漫,“神洲,神洲的万象天机果真厉害, 玩得咱们团团转啊!”
“我乃你胞兄, 江挽匣,而你真名, 是为破笼!我挽匣中剑锋三?万尺, 你破笼内暗火日月长!这本?是母亲,族老,以及先辈, 对?我们兄妹的期望!我们等了那么多?年, 才等到?你这个天谴子?!我们本?以为送你出?渊底,我族便有再起之机!”
“可惜——”
他恨得声音淬了寒毒。
“我们兄妹还未出?生就定?了命, 至始至终,都只是,都只是, 他们棋局上的车马, 主帅帐中高坐, 诸天受益无穷, 而我们, 互相入局,又自相残杀, 漫天神佛,皆是畜生!哈哈!畜生!畜生!畜生!!!”
阴萝浑身入坠冰渊,血液凝结。
江挽匣撕开仙皇李谋这一具身躯,从白肉软壳里?血漓漓显出?了半张脸。
那赫然是与阴萝真身八分相似的峻丽面容!
仙皇李谋是周正威严的面孔,眉眼皆是锋利冰凝,又有着?君王的厚重阴狭。
但眼前这一张,年岁更深沉,却显得幽深秀丽,薄双眼皮,眼尾勾勒一抹岑寂的釉青灰,当他面无表情之际,还有几分少年饮马渡秋水的冷冽侠气。
如果说?阴萝是明媚天真的旋覆花之夜,那她的胞兄,则是浓丽花夜之下的冷雨剑锋!
他与她在同一个母宫里?诞生!
他是她在月亮里?的倒影!
“江双穗……郑阴萝……竟是这样!我竟被这种名字糊弄过去!”
“你叫郑阴萝?哈,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吾妹破笼,你可知,背阴之萝,永不?见?天光!你的命数,自名姓起,早被那些神佛框定?了!!!我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我竟然被他们蒙蔽了!”
“内鬼!江族内鬼不?止一个!!!”
胞兄瞳眸深邃如墨海,从喉颈中汹涌出?大片暗血,但他并不?在意,而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妹妹。
谁也不?知,这是他们长大之后重逢的第一面!
也是诀别的最后一面!
“背阴之萝,你可知道,你,被你那假兄长,养成了诸天最忠心的一条小走?狗!”他怨毒嘶声,“你本?是我江族万年天谴,也当成为六界神佛妖鬼的至高天谴,可你竟然,你竟然——!!!”
他几乎将阴萝的腕骨捏得扭曲错位,浓烈的厌恶似腐暗的江水,阵阵冲击着?阴萝的肺腑。
“天族是我等大敌,十二万年的罪奴烙印,十二万年的暗夜淹没,我一日不?曾忘记,可你竟然为这诸天立下汗马功劳,你,十八岁,镇压渊底那一日,也是母亲送我出?去那一日,她做了先锋诱饵,而你,而你——”
江挽匣胸肺颤烈,灵台蒙辱,又呕出?一滩艳血。
而我?而我做什么?
阴萝双眸雾蒙蒙的,回想起那一日,渊底动荡,神廷大乱,大小神祇要我庇佑臣下。
我竟也战意昂昂,以神罚之法,屠杀了我的族人,还将我的母亲,炼成了我的法器!天尊天后以我为荣,对?众臣夸耀虎父无犬女,当时我稚龄太浅,竟然没能察觉那一声声夸耀下的恶意!
我竟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天族的功臣,并以此作为我的无双战绩!
“滋滋——”
阴萝咬破了唇珠,戾气冲顶喉骨。
该死,该死,我该死,诸天神佛更该死!
“咳咳。”
帝元破后,江挽匣气息愈发萎靡。
阴萝猛地回神,单手捂住了胞兄江挽匣的喉颈,“阿兄,我给你止血!”
同源胞血是无可抵赖的,她已信了他大半。
但胞兄却说?,“你应当也知晓,宴先生同我一样,修的是阿修罗道,只差一步便可登帝,我原先庆幸你除了他,我能入更多?的道,可是偏偏,你用这一支有情之骨,刺进的是兄长的帝元喉,破笼,阿兄活不?了了,你别白费力气。”
“我要你活,你便能活!!!”
她声势暴烈。
江挽匣却忽地笑了,干净得像风一样温柔流动,可他出?口的却是,“六界都传,神主郑夙是云水里?的翡翠仙,红尘中的琉璃佛,他竟然养出?一个周天嗜血的小暴君,破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是女身,天生又是情中身,应当清楚的罢?”江挽匣喘息声疏离冷漠,“他要一个镇压四方的诸天新娘,众生都会因你而获利,而我们的族人呢。”
他继续温柔浅笑,“他们将会是你的磨刀石,你杀得越多?,你这把?刀,就越锋利,反正杀的不?是神洲灵身,对?吧?”
阴萝闭眼,血泪簌簌而落。
是的,我知。
“十二万年前,元启天帝视我江族为走?狗,祂给了我们一切,唯独不?给我们长生与自由,我们代代都是天族的仆从!江族始祖为我等舍身一搏,可惜,最终还是被参卫神廷的老神女出?卖了!”
江挽匣伸手一指那神女尸,仿佛再说?:看到?了吗?那便是叛者的下场,如今你还为她们感到?不?公吗?若非那参卫神女两头摇摆,两头都靠,我等岂会沦落这等地步?!
“家债,千年万年,都要还的!”
“欠我江族的,谁也逃不?脱,长辈若没了,那便叫后代徒孙来还!总有还完之日!”
阴萝脸肉一紧,就被胞兄染血手指捏住,他仰过脸,离她很近,气息阴冷喷洒。
“那么,告诉阿兄,告诉阿母,还有你的族人英魂,我们的债,千万年后,你要如何来讨?如何……向郑夙来讨?他从小养育你,教你穿衣吃饭,教你拉弓射箭,更教你立身之本?,这样的神明哥哥,你舍得打碎他的神台?”
他似乎也没期望阴萝回答,语调夹着?血腥之气,“我要你发誓,有朝一日,你与那郑夙结合,你们诞下的子?嗣,少年为奴,少女为娼——”
胞兄忽然恶劣挑眉,“你以为我会要你发这种愚蠢的毒誓吗?”
江挽匣又激咳一声,阴萝倒出?了一枚洞庭皇天丹,仍被他拒绝。
“强弩之末,何须浪费!听着?,虽然兰那芸那只小白鼬愚蠢又自视过高,但她某些心声,阿兄却觉得可行,待你与郑夙成亲后,子?嗣又能称王,这诸天,还不?是我江族的诸天?我非但不?会阻止你,我还要贺你为众生之母!”
“阿兄,我决不?会——”
“嘘。”
兄长指骨轻弯,用那最洁白的一段,擦去了她唇角的血迹,“你看看你这张唇,它亲软柔润,阿兄知道,它还会吻到?很多?风景,宴先生也好?,神主也好?,你既是女身,你就利用好?你的美色优势,别羞耻,别浪费,你以为男身就不?会用他的优势吊着?你为他们卖命吗?”
“无毒不?丈夫,你要更无耻,才能玩得过这些豺狼虎豹。”
“周天帝王万千,哪个会为一段情爱困在原地?你很该去多?试,去多?尝。”
然后。
让那云中翡翠,高台明佛,堕碎在你的脚边!看他求得不?得,舍而不?能,痛伤而自毁!
死气逐渐满上了江挽匣的双眼,他一只手仍抚着?阴萝的脸,另一只手却挟住了天子?剑,在阴萝察觉之前,往帝元喉又送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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