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永安
最重要?的是——
他的小表妹,他那一处纯白纯挚的圣地,会怎样看他?也会像世人一样,对他投来那种异样的、可怕的目光吗?
不。
他受不了!受不了!!!
西夜星双耳起了一片轰颤,轰得晕头转向,没有根底,嘴唇更是焦灼煞白,失去了最后一丝颜色。
要?走?!快走?!不能?再待在这里!这该死的华幼君,他是要?吃人的,把他吃得没有任何余地!!!
“我有什么不敢的?”
这位小郡王依然是一派天真霸道之色,双眸却?是对他的势在必得。
他要?他!
不管是他是男是女,是流亡人还是待罪身,不管他比他高大,还是比他拥有一身更暗浑的皮肉,他都要?他。
那么笃定,那么毫无退让,万千利剑浇上火油,率先射进了他的天灵盖。
轰——!!!
射穿。
贯穿。
溃烂!
西夜星全身震颤,手背青筋更是控制不住地痉挛,他的身体比理智更快地自?救,像是一匹扯断缰绳的年青烈马,疯狂地往外?奔逃,心跳声已经裂成一地碎瓷,扎进他骨子里的礼义廉耻里,他的衣摆被人狠狠踩住。
在众目睽睽下,西夜星爆发一声尖锐高亢的啸叫,脖颈青筋根根爆裂,“你放开我,放开我啊,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暴烈抽出那一截衣摆,撕拉一声,碎裂开来。
可对方?也凭着这一拉扯,欺上了他的胸砚,那双华丽漆黑的手笼捧住他的脸。
西夜星预感他要?做什么,恐惧到了极致。
他往后仰着头,双肩激烈颤动,眸心甚至惧得涌出一片云雾,“华幼君!你放开我!我惜命!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天下人知道这种龌蹉事!更不想被生生世世钉在耻辱碑文里!!!我只想死一次,不想死千千万万次!你让我走?!让我走?!我担不起!我担不起啊!!!”
他甚至飙出了一声滚。
可他说?不听,这小混蛋说?不听!!!
西夜星恐惧且绝望,看他逼近来,疾风暴雨下,攻破他最后一道防御。
“不准,不要?,华幼君,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呜呜唔唔。”
这煌煌赫赫的小郡王,该吻万里长风,吻百丈流水,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金身菩萨前,吻他这么一个浑身臭味的男人?小叔父当众吸着他的唇瓣,他颤栗得几乎难以站立,眼泪刹那涌了出来,耳里的轰鸣声又添上一道搅动江海的水声。
西夜星第一次崩溃是全家斩首的夜里,只有他一个人,不敢回头,也不敢喘息,背着刺骨的寒风,跑进深黑的夜里。
第二次崩溃则是在皇史库里,他违背了祖训,被少年权贵亵玩。
第三次崩溃就是现在。
他拼命捶着他的肩膀,胸膛,叫得撕心裂肺,想要?撕扯开这个无望的深潭,小郡王哼唧了声,“疼呀。”
西夜星就是一僵。
对方?却?得寸进尺,捧脸的鸦黑手笼垂下来,箍住他的手腕,掐着往他臀后带,甚至用那一根系发的飞燕草丝绦缠住,不让他插手半分,主宰的强势显而易见。
他的舌还在他的息道,纠缠着不肯放开。
西夜星被吻得气力渐渐消散,也不叫了,只有眼泪还在一滴一滴掉着,他嘴唇因为惊惧而褪去,如?今又因为哀怒渐渐返回来,瑰丽得像是梅瓶上的一道胭脂,春雨淋漓,断断续续地说?,“华幼君,你会,你会下地狱的……”
“嗯,下地狱。”小郡王就着他双唇说?话,气音粘粘糊糊,“带你一起。”
经过这么一场肝胆俱裂,西夜星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恹恹被他牵回了菩萨顶下,那一颗红得发艳的珊瑚树前。
“哪,咱们抛祈愿牌吧。”小郡王笑着说?了一句,“生生世世,你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喔。不要?逃喔,你逃到哪里,本王都能?抓回你的。”
西夜星颤了颤睫,眼中的水汽才散开来,又被他这一句逼得想哭。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小郡王从他腰后抱住,他低头才看见,俩人都是一身红服,袖口绣着一模一样的日永琴书纹彩。
——日永琴书,永世为好。
菩萨顶,高堂。
红服,婚服。
那这祈愿牌……是他在神佛面?前,聘他的婚书吗?
西夜星猛然转头。
小郡王正仰着脸,眸心粲然望着珊瑚树顶,向来张扬肆意的眉眼多了一份郑重与虔诚。
他喉头涌起一阵腥,泛着苦,又带着甜。
西夜星被他捧着手,往上抛了许愿牌。
“哗棱!哗棱!”
那红顶摇晃了一阵,他们的挂上最高,突然有一块泛白的掉了下来。
“……嗯?”
他们都看了过去。
那祈愿牌有了一些?时?日,写着娟秀小字,“烈星儿?,快看,这里也有个星,周幼梦?倒是个甜姑娘儿?。”
小表妹大名,就是周幼梦,她前一些?日子,还高兴跟他说?,她背着师太溜出门,给?他绑上了红线。
当时?他还不明白是怎么绑,现在明白后,西夜星浑身血液逆流,是遏制不住的寒气。
——他竟然一前一后,在同一个佛宫,同一棵珊瑚树,与一女一男,结了红契姻缘!!!
“怎么了?”
他的异样到底是没逃过小郡王的法眼,
西夜星勉强张嘴,“……没事,大概是,太冷了。 ”
这太荒谬了!他一时?半会根本接受不了这种可怕的背德!
“那咱们回去吧,反正我有的,都讲给?菩萨听了,该你……”红服小郡王跟他咬着耳朵,“讲给?我听了。”
西夜星回去就病了,心热,血燥,烧得他神志不清,依稀有人轻轻抚着他的唇口,他以为是小郡王,本能?张嘴含了一会儿?。
对方?没有动作?。
不对!这不是皮绒手笼!
他倏忽惊醒,后背冷汗涔涔,房间却?没有任何人。
等?到他勉强能?起身的时?候,小郡王亲自?来澜公馆,把他接进了马车,自?从在红檀珠普萨顶那一吻后,他是越发不加掩饰了。
“骨碌骨碌——”
金络子马车碾过深雪,停在一处清静小庵旁,西夜星掀开帘子时?,还有一些?陌生,因为他向来都是走?后暗门的,冷不防看到正面?,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小郡王笑道,“这寂真庵的师太算八字很准的,咱们也算一算。”
不……不!
他们进去,一定会撞上小表妹的!
西夜星脸色难看,但没等?他找借口,小郡王就拽着他进去。
“什么人,擅闯我庵……”
又是一阵喧闹,才归于平静。
在莲花前殿里,布衣师太带着一群弟子,接待他们这一行男客。西夜星并没有看到小表妹,胸腔不由得一松,而师太望过来的眼神,有一种令他羞愧的无奈与痛心。
小郡王笑吟吟道,“今日雪大,便在此处,暂时?歇脚,还望师太成全。”
面?对这权势滔天的小郡王,众女弟子敢怒不敢言。
西夜星直觉小郡王发现了什么,而很快,这一股怒火将?倾泻到他身上,果然——
他把他带进了雪芦堂,堂后就是小表妹的房间,杏仁的奶香比往常更加浓郁,床边放着一杆竹条蝴蝶网。
庆幸的是,房间没人。
但不幸的是,房间没人。
他迎接的是这位天子小叔父的全然怒恨,他扯开他的衣领,将?那一枚吉祥蝴蝶平安圆牌玉拽过去,他颈项披着雪狐领,面?容带笑,却?阴寒渗人,“把你这小妻子藏在尼姑庵,是怎么想呢,就不怕她日日烧香念佛,把自?己的红尘给?烧没了没吗?”
说?着,就要?摔碎这一枚蝴蝶羊脂玉,西夜星死死捂住,不让他发泄。
“好!……好得很!”小郡王怒极反笑,把他的头颅摁进场中那一架琴床上,“是本王的错,是本王心胸太狭窄了,本王怎么能?生气呢?本王爱烈星儿?,当爱屋及乌,爱护好烈星儿?的小妻子才对!你看,她日日住在这寒居,多凄冷呀,很该添一添阳气。”
……?!
他又要?干什么?
西夜星对他的恶行简直了如?指掌,却?没想到他可以羞辱他到这个地步,他剧烈挣扎起来,跑到了外?面?。
“咳咳——!!!”
他高烧本就没有好全,被这么一个刺激,又咳嗽起来。
小郡王仍在房间里面?,透过一扇薄窗,他冷冷地、阴毒地看着他。
为了小表妹的安危,西夜星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地挪回了房屋,他死心般闭了闭眼,如?待宰的羔羊,将?青丝与头颅,都放上了琴床。
“咳,咳咳……”
他不敢让人发现,更不敢让表妹听到,拳头塞进嘴里,堵住发声的喉咙,脸颊一块烧红的血玉,他感受不到小郡王的爱惜,只有他无穷无尽的泄恨。他紧紧捂着嘴,眼里水雾凝聚,滴答滴答流进了琴腹龙池。
那块蝴蝶玉被紧紧压下,发不出一丝求救的声响。
小郡王冷笑,摔开了那一杆翠绿竹节的蝴蝶网,“这本是你的常事,你有什么可哭的?放心,黄金千两,少不了你一块儿?,不让你白白跟本王一场。”
西夜星被他的冷漠刺伤了,喃喃道,“小郡王既然拿我当风月妓子,又何必……”
又何必带我去普萨顶?
又何必与我四?时?有节?
又何必让我以为……世俗与偏见,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场小山雨?
小郡王扔下一枚红色挂绳的山玄玉,唇边浮起一抹极轻的讥笑,“本王也不要?白要?你的,这玉你拿着,随时?可到我郡王府兑现,黄金,美玉,良田——”少年权贵嘲弄道,“哈,就当是本王,提前给?你们贺喜了!”
他拂袖就走?,只留他一人呆呆靠了许久。
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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