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孺人
……
卯时，结束最后今年最后一晚当值的沈一刀回到家，正好撞见沈小棠背着大包小包的从一面镜子里爬出来。
看到沈一刀，沈小棠扬起小脸，咧开嘴喊道：“师父！”
沈一刀走过去，将她手中的东西逐一接过：“你又跑去阳间了啊？”
沈小棠就嘿嘿笑：“嗯啦！”
难得有这么轻松赚取大量魂力的好机会，她可不得抓紧还能自由往返阴间和阳间的每分每秒。
在听说今晚又有哪些同僚找到沈一刀要买了香火，沈小棠看着一下子就被掏空到仅剩无几的装香火的包裹，又是高兴又是叹气：“唉，早知道我平时能多制点香就好了……”
在阳间抓鬼是用不上香的，沈小棠那都是纯靠武力解决，所以过去她制香主要是为了孝敬沈一刀。
沈一刀实际待在地府当值的时间也不长，这期间还正是地府在明面上严厉追查捣毁黑袍男鬼打造的伪地府和失踪鬼混，暗地里又追查天机镜残镜的阶段。
甚至就连沈一刀的这份升职，其实也是地府的有意安排。
沈小棠边说边拿起了空包裹：“师父，我还要再去阳间购买些制香的原料回来……”
沈一刀：“行，师父也去休息了。”
沈小棠正要重新往镜子里爬回阳间，她口袋里的通行令忽地闪烁了起来：“呀，大人找我了。”
*
找沈小棠的还有沈文胜。
在知道沈文胜和杨佩文迟钝到还一直没发现问题，并且后面还又找沈小棠要了更多的灵符后，沈行衍为了能及时的知道他们一家四口的后续情况，对于沈文胜打来的电话就愿意接听了。
这会，沈文胜在电话里又一次问起了沈小棠：“你这边要忙工作，连吃个年夜饭的时间都那么赶，就该让小棠回到家里来过年……”
沈行衍无法说沈小棠被接去地府过年的事，只能道：“小棠她没空。”
被雷连着劈了两次，现在是深信不疑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沈文胜，震惊道：“她又去抓鬼了啊？鬼怎么这么多？”
沈行衍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人死为鬼，有多少人，当然就有多少只鬼了。”
沈文胜本就有点心慌，再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那小棠什么时候能回来？”
在沈行衍看不到的地方，杨佩文也竖着耳朵在沈文胜的旁边听着他们的通话呢！
沈行衍：……
他哪知道！
不过，沈行衍想了想：“开学前吧？”
通话结束。
杨佩文不满地对沈文胜道：“你上次就应该在电话里让她先回家来一趟。”
沈文胜心里正烦着：“是我不想吗？是小棠不愿意啊！”
而造成沈小棠的不愿意，杨佩文绝对在其中占一部分原因。
杨佩文语塞：“那，那怎么办啊？”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杨佩文是极其不乐意沈文胜将沈小棠接到家里来的，可现在她却是巴不得。
灵符虽然到手，但他们还是怕再出事。
毕竟前面那两次，沈文胜和杨佩文手上就有沈小棠给的护身符，可一样还是没能防住被雷劈。
第227章
被沈文胜这通电话一打, 沈行衍也有点念叨起这事。
好歹这也是沈小棠才被接回家来的第一年，照常理来说，怎么着也得让沈小棠跟着他这个监护人一块过年的。
沈行衍拿出手机就给沈小棠发了信息, 询问她是不是初一就能回家。
待到年三十的晚上十二点一过，不就意味着新年来了嘛。
想了想, 沈行衍又拿起手机，补发了条信息过去：大年初一早点来，舅舅给你准备个大红包。
两条信息接连发送出去, 却未能等到回复。
……
此时，沈小棠整个魂体正被通行令迸射出来的金光包裹, 待到光晕消失，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空荡荡的大殿。
只一眼，沈小棠就知道这里是秦广王殿。
传说中地府有十殿阎王。
第一殿阎王即为秦广王蒋，专司人间夭寿生死, 统管幽冥凶吉, 善人寿终, 接引超升。
其右首之处即为孽镜台, 台高十丈, 镜大十围，向东悬挂，上横七字：“孽镜台前无好人”。（1）
正当沈小棠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孽镜台时, 忽然镜面上光芒乍现, 两道熟悉的身影前后从镜面里走了出来。
沈小棠忙道：“见过两位大人。”
从孽镜台里走出来的正是钱小多和魔种。
钱小多一开口就道：“听闻你最近在地府摆摊售卖香火和格式纸扎品，深受众鬼的争相追捧, 生意极为火爆。”
沈小棠：“……”
好家伙！
鬼圈这消息果然传得是又快又广, 连孽镜台大人都知道了她的事。
“不错不错。”钱小多笑眯眯地冲她夸道, 然后话锋一转：“走吧, 我先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
沈小棠好奇：“去看什么啊？”
魔种：“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沈小棠便感觉到一股柔和却强势的力道将她魂体包裹住，不受控制地朝着某个方向快速飘去……
须臾间，他们就转换到了另一处地方。
沈小棠：“咦？”
只见他们视线的正前方处是一群戴着镣铐的恶鬼，排成长队站在一条传送带上，依次有序的接受着一面和她在刚才秦广王殿看到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孽镜台的查过。
“先前大殿内的才是本体，这里只是我的又一分身而已。”身旁的钱小多开口解释，又问道：“你应当知晓‘魂登孽镜现原形’吧？”
沈小棠点头：“嗯，知晓的。”
魂登孽镜现原形，减字偷文暗补经。
阴律无私实判断，阳人作恶受惩戒。
而善者是到不了这里的，来这的都是恶多善少的，所以才会有那句“孽镜台前无好人”。
好比此刻，那些带着镣铐的恶鬼被传送带传送至孽镜台分身前一照，上面就将它这一生的罪孽尽数显露出来，丝毫不能隐瞒。
沈小棠盯着看了好一会，发现这些恶鬼在被入台照射过后，就自动依据它们在阳间过往一生的罪孽批解传送到第二殿，判处它们应得的用刑发狱之苦。
整个流程竟全是“机械化”，孽镜台分身既快捷又高效，一侧站着的几名身穿制服的地府职员只需盯着孽镜台分身的自动判定，起到一个督查的作用。
而这几名地府职员这会像是看不到他们的到来一般，沈小棠推测这应当是钱小多或魔种施展了术法。
待到沈小棠看完，钱小多：“走吧。”
转瞬间，他们就又重新回到了空荡荡的秦广王殿。
钱小多看向沈小棠：“想来，你应该也知道这个界面的通天道已封。”
沈小棠：“嗯。”
黑袍男鬼当初想要集齐天机镜，除了它生前那番遭受产生的不甘怨恨等执念，也是因为通天道被封，这个界面再无成神的希望。
它只得寄希望于天机镜合体，借此破开时空间隙，回到通天道未封的过去，亦或者是其它通天道未封的界面去。
钱小多又问：“那你可知为何通天道会被封？”
沈小棠作为天机镜的一半，以及她之前两次因为合体被天雷狠劈一事，心里对此隐隐就有了答案。
天之道，其犹张弓欤？
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2）
天道天规即为“平衡”，因而当通天道被封，神灵从这界面离开，那么在天道天规的这份自然法则下，天机镜一旦合体，就会对打破这份“平衡”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
至于为什么通天道会被封……
沈小棠犹豫道：“是因为这里的人类已经越来越不需要神灵了？”
神灵受人的虔诚信仰，增长神力。而人为神灵供奉信仰，祈祷实现心中愿望，彼此相依相存。
若有一日，当人类强大到越来越不再需要神灵，神灵自然就会逐渐离开，而这何尝又不是天道天规的“平衡”。
当然，这其中必然还有其它一些原因叠加在了一起，最终才导致神灵纷纷从这个界面离开和通天道被封。
“大概就是你说的这样。” 钱小多遂点头，又道： “天道天规即为平衡，也因此万事万物皆有阴阳。”
阴阳平衡，所以它们既是消长转化保持协调的关系，也是互根互致，对立统一的关系。
钱小多再度看向沈小棠，严肃道：“同为天机镜各一半，你这一半为理性，另一半残镜即为本能。”
占据理性这一半的沈小棠，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本能欲望。
然而占据本能的另一半残镜，和沈小棠合体为完整的天机镜是他的本能天性，是无法自我克制的。
所以这段时间，钱小多和魔种说是教导他们，但对于沈小棠给予了很大的自由，他们的主要心力其实都只放在另一半残镜身上。
“无法克制？”沈小棠傻眼了：“那我岂不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雷劈？”
老天爷，不带这么整的！
被合体从来都不是她的意愿，实在要劈的话，老天就去劈另外那一半吧，总不能带累着她一起被劈个没完没了。
看到她这苦瓜脸的模样，钱小多失笑：“你别担心，今日将你召来，为的就是想办法解决你们合体一事。”
沈小棠精神一振：“有办法解决？”
钱小多：“办法确实想到了一个，但无法保证绝对的成功……而一旦失败的话，你可能还要遭点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