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生 第31章

作者:春熙一枝花 标签: 玄幻仙侠

  扶光见谢温烬一直盯着那朵花出声调侃道:“再看花都要害羞了。”

  谢温烬如梦初醒地抬起颌回望扶光,风把她的马尾吹得松松垮垮的,浓密的发丝慵懒地散在圆滑的肩头。他的嘴比脑子更先做出了反应,“如果有一天老大和我分道扬镳了,我们有了利益冲突的时候,老大会不会杀了我?”

  谢温烬的问题一个大转弯来到生死利益上让扶光有些难掖,她有些心虚地回想起在西邻的幻境里自己的表现。扶光不喜欢说谎,只能忍着尴尬把实话说出来:“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肯定会杀掉你啊,而且还得把你的棺材板给钉死。”

  虽然扶光一早就想到这可能会让两个人尴尬,但是谢温烬这副要哭要哭垂着眼睛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有负罪感。

  扶光无奈用手撑着额头,语气也软了下来:“你一天天怎么这么能哭,水做的吗?”

  谢温烬泫然欲泣,又不想被扶光说爱哭鬼,只好一边吸鼻子一边用袖子用力擦眼睛,搓的眼角更加通红。

  他哽了一下,声音小的可怜:“老大真狠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肯定不忍心杀掉老大。”

  扶光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怎么其他三个人还没动静,我记得他们都是会游泳的啊。”

  还不等谢温烬开口,树丛的动静就让扶光提起了警惕,在树丛被拨开的一刹那,罗霄往后猛地一退,扶光的腿擦过他的颈侧。

  在看见是罗霄以后,扶光讷了讷。

  罗霄汗颜:“警惕性挺高的。”

  他仄首瞅着谢温烬,又问:“你打他了?”

  谢温烬后槽牙都咬的咯咯作响,他实在是讨厌罗霄,一副虚伪假正经的上等人模样。

  “该死的上等人。”他偏过头骂道。

  罗霄嘴角抽了抽,“我没聋,听得见你在骂我。”

  谢温烬轻啧一声,音量更大了些:“哦,知道了,死上等人。”

  罗霄眯起眼睛的时候,扶光总会将他幻视成眯着眼的雪貂。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这么合不来,但是,她喜欢看人吵架。

  轰----

  这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有些颤栗,急啸的风卷起许多罗尼花。扶光一开始以为是又有敌人,但是那股元力太过熟悉,直到她看见应诀被链子甩上天。

  “哇哦---”扶光拖长语调,两个人顺着她的视线一同看过去。

  应诀急速下坠时既要保持平衡,又要努力让元力不受失重感影响,从而导致异能无法释放。

  雷曼眼中戾气浓郁的化不开,她毫不在意即将释放给对方的尖刺。她抽出长伞,舌尖无意识地舔舐着干涩起皮的唇瓣。

  “你真是找死,应诀。”她的声音就像被寒冰层层覆盖一般,河水倒映着她火红的发,就像一条血色瀑布悬在腰涧。

  一直以来强撑的平和在此刻彻底撕破,雷曼捏紧伞柄,柄上的那道划痕很深,硌的皮肤发红也浑然不在意。“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一样让你得逞吗?”

  她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应诀用土包裹全身作为护甲,才避免了被她那条金链子划开血肉。

  护甲被剜出大块的土,几乎快要触及皮肤。

  “真是麻烦死了.....”应诀腾跃起躲开袭来的巨大圆形锯齿,他身后那棵倒霉的树被拦腰截断,倒在地上溅起的尘土被他化作锋利的刺。

  雷曼开伞时那些土刺已经快来到她面前,被反弹回去的土刺又合在一起,形成一只巨大的狼。

  雷曼额间的汗都快要连成串,这河水实在是太冷,寒气入体引发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那是距离心脏只有几厘米处的伤疤在作祟。

  那头狼约有五米高,每走一步地面都在颤动。

  雷曼闪身躲到树后没多久,那张血盆大口就将树咬断。散落的树叶纷纷扬扬,几乎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雷曼用伞拂开叶片,只见那双向来都毫无生气的淡漠的眼睛多了几分琢磨不透的情绪。应诀的手用力地掐住雷曼的脖颈将她压在地上,他翻身坐在她身上,双手不断地施力。

  “呃---”雷曼的喊声被迫中断,应诀的指甲都快嵌进她的肉里。她将手中的伞抛掷在空中,原本刚收拢的伞又一次张开,伞下无数锯齿就这样往下坠着。

  应诀一惊松开手去躲,雷曼藉机起身再度合拢伞。她闭合了身体里的元力流动大步冲上前,这里的树木繁多,应诀屈腿蹲下躲过那一击,看着被打出一个大洞的树身心有余悸。

  他冷哼一声,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呵.....要拼体术?”

  应诀很快也闭合了元力的流通,纯粹的体术搏斗如果加入了元力就会导致失衡,他一边躲着雷曼的拳头,一边观察着身后的环境。

  应诀在勉强躲过雷曼的腿击后突然转身拉过一块枯木砸向她,雷曼瞳孔一缩弯下腰,那块枯木被投入水中漂浮起来。她的闪避恰好给了应诀机会,但是应诀却并没有出手。

  她眼角挂着的泪珠还没来得及擦去。

  应诀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一刻的分神,他被雷曼抱摔出去。紧接着她俯下身来,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应诀脸上,直到鼻血染脏了她的手。

  应诀就这样任她发泄,直到雷曼打累了停下来以后,他扯了扯唇角,疼得闷哼一声。

  只有在涉及到那件事时,他才会对她低头。

  雷曼眼眶里滚烫的泪水欲落不落,他不是个擅长道歉和好好说话的人。最后抿了抿唇,也只说了一句:“消气了吗?”

  回到岸边等了二十分钟的三人百般聊赖,扶光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明明谢温烬离她有两米远,结果耳朵比狗还要灵。

  他撒开腿就朝扶光走去,结果罗霄先他一步坐在扶光的身旁问道:“你饿了?”

  扶光翻了个白眼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罗霄失笑,他的手撑着地面准备起身,谢温烬就转身朝森林走:“老大等着我,我这就去给你整一个烤兔子。”

  罗霄凝神须臾,也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彻底步入森林,谢温烬的脸就垮了下来,他哼笑一声,拖腔带调地说道:“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上等人,待会被树枝划了手可不要痛的滋哇乱叫。”

  谢温烬刻意咬重了“上等人”这三个字,存心要膈应膈应罗霄。罗霄对他的话并非是充耳不闻,相反,他极其在意。有的人是天生合不来的,例如谢温烬与罗霄。

  罗霄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覆在领带上整理着,谢温烬见状声音更是尖细:“不愧是上等人,连进森林都要保持你们的仪态。到时候要是连只兔子都不敢杀的话,那还真是光鲜亮丽,徒有其表。”

  罗霄的声音听起来冷淡而疏离,出于良好的教养他回应道:“不修边幅的人,看起来实在是涨眼睛。”

  “你说谁不修边幅?”

  “谁对号入座就是谁。”

  谢温烬阴沉着脸面向罗霄,罗霄眉梢轻佻,明知故问道:“怎么,要打架吗?比体术,还是比异能?”

  两个谢温烬都不擅长,罗霄要比他高出一个头,谢温烬不爽地仰视着他,轻嗤道:“呵,我就说你们上等人都是徒有其表,解决问题只知道用拳头。”

  谢温烬移开目光时正好看见一只肥大的野兔,他面露喜色刚要释放异能困住野兔,罗霄的藤蔓就已经缠住了那只兔子。

  谢温烬:“操,你还要抢我的兔子?”

  罗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谢温烬:“谁先抓到就是谁的。”

  就在罗霄将藤蔓往回收时,他双手忽然颤栗起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他克制着怒火喊出声:“谢温烬!”

  耳边谢温烬的嘲讽循环播放着:“是你说的,谁先抓到就是谁的。”

  “现在,是我抓到了。”

  就在谢温烬漾着笑容美滋滋地准备去抓兔子时,藤蔓缠住他的脚踝将他倒吊在树上。

  罗霄强忍着不适忽略耳边谢温烬的谩骂想要去抓那只歪歪扭扭的兔子,直到谢温烬哀嚎一声:“兔子跑了! 你快去把它抓回来啊!”

  谢温烬的异能让罗霄陷在幻觉里分不清现实,直到十分钟后,两人灰头土脸地回到岸边。

  扶光用雷曼幻化出来的叉子又逮到两条肥鱼,烤架上的四只鱼外酥里嫩,散发着香味。

  扶光瞧了一眼两人空空如也的手,似乎是早有所料。“鱼烤好了,过来吃吧,吃完了我们想办法上去。”

  扶光坐在应诀旁边,看着他被打肿的脸忍俊不禁:“需要治疗吗?”

  “废话。”

  扶光的笑容多了一丝愠怒,而后又被不正经取而代之:“两千五百星币。”

  应诀顶着两只熊猫眼幽怨地看着扶光说:“你去死吧。”

  大家都没有去过问雷曼与应诀为何会打起来,他们围在篝火旁大快朵颐,就像一群来这里野炊的年轻人。

  本该如此。

  扶光喟叹一声:“希望我们五个人长命百岁,平安顺遂,情谊不碎。”

  一旁嚼着鱼肉的雷曼含糊不清地说道:“这种祝福实在是土的掉渣。”

  扶光嘟囔了几声:“我们家那边就是这样的啊。”

  谢温烬接过扶光递来的纸擦拭双唇,“老大,愿望说出来会不灵的。”

  扶光:“嘘,再吃一个烤鱼,噤声。”

第41章 莉莉丝

  扶光随手薅下来一片叶子擦拭着油亮的双唇,再继续待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尽管片刻的偷闲来之不易,但拉普罗斯与尼德霍格之间的纷争还未解决。

  切茜娅入狱是扶光意想不到的,谢伊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扶光仰起颌,那只巨型的异种还盘旋在悬崖上,层层叠叠的褶皱和腐臭味让她胃里翻腾倒海,都快把吃进去的烤鱼给吐出来了。

  不过好在,那只异种的行动要比想像中的缓慢不少。扶光扭了扭酸痛的手腕看向罗霄,“用你的藤蔓缠住我的脚把我甩上去,然后谢温烬精神控制住那只异种,如果不行的话雷曼你就用你的链子缠住它。”

  “至于应诀......”扶光有意无意地笑了笑,“伤员好好休息。”

  听起来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可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抽她一嘴巴子。

  应诀垮着脸颔首,尽管扶光的话是阴阳怪气的,但她说的也没错。他总觉得自己的肋骨都断了一根。

  就在扶光已经盘算好所有的计划后,上空一声巨响,接着那只异种的残骸就直直地坠入河中,脏血将清澈的河染得发黑。扶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抽出弃离对准悬崖上若隐若现的人影。星链的全息投影让她看清了悬崖上的人,卡尔将头发梳到脑后只留下几条须发在饱满的额前。他看起来气定神闲,“拉普罗斯和尼德霍格经过谈判,决定停火谈话。连一只B级的异种都解决不了吗?不过是长得比较大而已。”

  罗霄也收到了罗普恩德的讯息,扶光嗤笑道:“你在说什么话?真是听不懂,就像一只狗在狂吠。”

  卡尔浑然不在意地吹着垂下的发丝,“回去洗干净你那一身血臭味,然后带着十足的诚意来谈判舞会。”

  众人神色各异,扶光云淡风轻地哼笑一声:“行,绝对会带着十足的诚意操你全家。”

  阴冷潮湿的地牢散发着不可言述的臭味,就像是一个从不洗澡浑身汗味还有伤口的腐臭裹挟在一起的人的味道。切茜娅坐在草席上,这里的环境要比拉普罗斯关押囚犯的地牢要好。她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关进地牢的了,切茜娅的手撑着下颚往上看,那窗子她可以轻松地打破逃离。

  似乎当时只是因为卡尔赫斯的话让她感到窒息,既然对方的攻心计已经得逞了,那也没有再继续战斗下去的必要,不如保存体力,节省异能。

  白昼苍郁的柔光投射在一片狼藉的地面,杂草,蟑螂和死老鼠。切茜娅短暂地回想起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他们一直住在地下室,要担心煤气泄漏,要担心老鼠蟑螂和蜈蚣蜘蛛这些虫子,还要担心漏雨和楼上总爱找麻烦的老头。她记得有一次自己独自在家等待着母亲与哥哥,那个喝得醉醺醺的老头拿着母亲给他的钥匙开了门。

  他就像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朝她扑来,切茜娅的力气几乎无法与他抗衡,但是谢伊很快就回来了。

  压在她身上的那座山被谢伊掀翻在地上,谢伊将老头手里的酒瓶抢过来,狠狠地砸在他头上。碎片被他捡起来,哪怕被割伤了手谢伊也视若无睹。切茜娅不知道谢伊割掉了那老头的哪个器官才能让他发出这样歇斯底里的尖叫,直到男人彻底没了气息,谢伊才喘着粗气将粘满血的酒瓶碎片扔到窗外。

  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想要查看切茜娅是否受了伤,可那双沾满血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白净的脸蛋时,她有些畏惧地往后缩了缩。

  那是切茜娅·朗福德第一次看见她的哥哥如此悲伤的神情,他眼里的淡蓝色是一片悲伤的水雾,那些水雾描摹出她在他眼中清澈纯白的模样。谢伊收回手对她流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是哥哥吓到你了,哥哥不对。”

  他轻车熟路地扛起尸体走出门,而切茜娅看着因为拖行而蜿蜒的血迹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她就蜷缩着身子躺在被窝里睡了过去。谢伊回来洗干净手以后发觉切茜娅已经睡了过去,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坐在床边,他粗粝的指腹抚摸着她柔软的脸庞又瑟瑟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