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鱼
这个巨大的打击,让他变回鬼影在怪谈上空游荡了好久。
……
郁箐担心不怎么出怪谈的宁宁不认识路走丢,毕竟从前他都是跟在她身后的。为了方便联系,她花重金给他买了一部手机。
因为会用电视,死神宁宁学得很快。
并且光速开始沉迷俄罗斯方块,连最爱的猫和老鼠都不看了。
郁箐要给他安个电话卡,可是打电话去营业厅,却被告知不提供身份证明不能办理业务。郁箐挂断电话,正发愁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了诡异的电话铃声。
有点很像是宁宁浇花时候哼的歌,不在调子上的哼哼,低沉而诡异。
来自尾号4444的电话。
郁箐一看来电提示:最爱的宁宁。
郁箐:“……”
是的,死神宁宁学会用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改了自己的昵称。
他还把郁箐改成“心爱的小野花”。
只不过他一直藏着掖着不给郁箐看见。
郁箐要凑过来看,只需要举高手就可以了。
还可以看她像是只兔子似的蹦来蹦去。
……
时间进入三月,怪谈里开满了漫山遍野的小花,森林深处也冒出了许多春天的莓果。郁箐经常跟着他去摘草莓。因为路不好走,他就保持着瘦长鬼影的样子,方便把郁箐放进篮子里提走。
野草莓味道很酸,但只要和蜂蜜一起熬制,就会变成香香甜甜的果酱。
郁箐最近非常高兴,因为她投出去的十几份简历,陆陆续续得到了回复,足足收到了五个面试邀请。
郁箐坐在树杈子上计划着未来。
只要拿到那个月薪过万的工作,沉重的债务就不是问题了。她可以换一部新的电视机,给宁宁买一身帅气的大衣,给小木屋撞上玻璃,把地垫换成更加舒服的地毯了!
瘦长鬼影就坐在大树底下挑选莓果。
手里莓果早就被弄破了还不自知,只是看看她一晃一晃的裙摆、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眼睛。
树底下没有阳光,可是看着她,阳光就仿佛也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从前也常常有这种感觉,但冬眠之后却格外频繁。
好像变成了一块只要看着箐箐就会僵硬的大木头。
渐渐的,郁箐终于发现了不太对劲。
她低下头,发现他正在盯着她看,虽然没有露出血腥的裂口,但眼睛却是带着笑的。
他此时没有英俊的外表,和从前一样只是瘦长的鬼影,看起来就像是牙膏上的小黑人。
但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脸上发烧,开始回避他的视线。
是心动么,是喜欢么?
还是在琐碎的生活里,渐渐地把对方当成了未来的一部分呢?
……
仿佛要变成工作狂,郁箐开始抓紧时间准备面试。
清晨给花瓶的小野花换水,路过浇花的宁宁。
配送服换成了衬衫和高跟鞋,叼着面包的箐箐,飞向了高楼大厦里的办公室。
死神宁宁盯着她尖尖的高跟鞋看了很久,完全没发现任何增高作用他认为这很可能是郁箐用来战斗的暗器。
死神不确定地想:活人世界,现在还是和平年代吧?
和平年代的厮杀是不见血的。
最开始的五家面试竞争都很激烈,郁箐被各种理由拒绝了。
郁箐收到消息也不灰心丧气,又开始到处递简历:五家不行,那就十家嘛。
然而在面试到第六家的时候,有位面试官终于和她说了实话
因为郁箐当初被骗走了卡里的所有钱,就连信用卡也被透支了。在临川市的信用记录里,她的公民账号下出现了污点。大部分薪资高的公司都不太愿意聘用这样的员工。
郁箐低落地离开了那间办公室。
她努力给自己打气:没事的,肯定还能够找到下一家的。
一家又一家。
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脚步越来越沉重。
但是看见宁宁的时候,她又会飞快地收起难过,露出笑容。她越来越爱赖在他的身边,仿佛只有看见他才能够短暂地忘记在外面的挫败和难过。
又一次面试被拒后,郁箐回来就寸步不离地缠着他,像是个小尾巴。就连他做饭的时候,她也要搬着板凳坐在他身边。
郁箐知道,宁宁总嫌她在厨房碍事,因为他个子很高,小小的厨房只够塞下他一个,再挤一个她进来就要转不开身了。郁箐平日里也不会进去碍手碍脚,可是她今天太想待在他的身边了。
果然,在她无数次挡住了他的去路后,高大的死神俯下身打量着她
郁箐想:他肯定又要凶她、把她提溜开了。
出人意料的是,他盯着她看了半天,却没有和平日里一样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死神伸出了尖尖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摸了摸她的脑袋。
冷冰冰的触感停留在头顶。
青白色的大手,递给了她一个苹果。
她愣了好长时间。
抱着那个苹果看了很久,有点想哭。
躺在床上的时候,郁箐告诉自己:别怕,还有最后一家呢。
……
“很抱歉,我们实在没办法为你提供这份工作。”
她走出了最后一家公司,看着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光鲜亮丽的世界,变成了光怪陆离。
也许要继续当外卖骑手了可最近骑手越来越多了,她接到的订单不如从前多了。
她打起精神来往前走。
郁箐上初中的时候,被告知考不上高中,人生要完蛋了;上高中的时候,被告知考不上大学,人生就要完蛋了;读大学的时候社交媒体发达起来了,完蛋的事情就更多了。
她就在这个巨大的人生完蛋模拟器下长大,千万不要做错事就成为了第一准则,她谨慎小心,避开了每一个完蛋。
可就算她战战兢兢,还是踩到了一颗黑色的彩蛋。
去年的年初,她窝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欠了好多好多的钱。那个时候窗外大雪纷飞,她把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卖掉了,空空荡荡的家里只留下了一床棉被和房东看她可怜给的取暖器。
她在除夕夜爬上了天台,看着下面的大雪,想要变成一片小雪花坠落下去。
街上唱着铃儿响叮当。
死亡像是一床棉被,温柔诱惑着她陷入梦乡。
但是郁箐怕疼又怕冷,在天台上坐了很长时间,也没敢跳下去。最后她回到了出租屋里,给自己下了一碗没有加鸡蛋的面条。
活下去吧,拼命活下去。
生存的原动力就是恐惧死亡。她跑出去送外卖,冒着大风大雨,拼尽全力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但站在屋檐下躲雨的时候,还是绝望的。
后来她得到了宁宁,得到了新的小家,她被秋天的苹果、冬天的大雪慢慢地缝合了起来。
希望在她的心里重新生根发芽,梦幻的泡泡飞舞在她的上空。
跌倒了一次再爬起来已经用光她的力气了,如果爬起来又摔倒了呢?
她想要找到更高薪的工作,再次去追求更美好的生活。然而每一家公司都告诉她:你很好,但是你犯下错误是你人生的污点。
泡泡“啪”地碎掉了。
她是滑铁卢的拿破仑,再战再败后,即将一辈子流亡圣赫勒拿。
人生完蛋模拟器再次找到了她。
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座狭小的出租屋里。
她低着头从高楼大厦当中走过。
黑白气球飞过头顶。
五颜六色的世界渐渐黯淡下来。
……
她回到了家,远远地看见了准备晚饭的宁宁。
黑白世界亮起温柔明亮的光束,仿佛卖火柴的小女孩在除夕夜擦亮火柴,看见的虚幻梦境。
她站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
她冲出了那个黑白的世界,朝着里面的死神飞扑过去。
搂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她强忍住了眼泪,小声说:
“宁宁,你可不可以,亲亲我。”
她要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关心。
高大的死神就这样僵住了,就像是被封印住了一样。
他几乎手足无措地看着怀里的她。
亲她,他的锯齿太尖了,只会粗暴地咔咔咔,可能会刺破她的皮肤。
可是她身上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绝望和恐惧以绝望和恐惧为食的鬼影怎么不认识自己的食物呢?他闻到了她身上太浓郁的绝望。
小野花很难过,需要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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