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何适
宫里的那些波诡云谲,生杀血腥,她不?必陷落其中,落得孤魂一缕的下场。
“她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
沈今鸾回握住他的手,就像牵起那个十五前为她苦闷的少年。
“她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你。”
“你跟我?走,就能见到她。”
顾昔潮任由她牵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停下来,扣着她的手却也?松开来,无?意识地道:
“大哥是?代我?而死,我?对?不?起他……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辱没他的名声,不?能背弃顾家……”
哪怕死后?化为残魂,他心念之人,唯有她与大哥。
沈今鸾已是?泣不?成声,轻抚他的面庞,低声道:
“你为顾家做得够多了?。你为了?你大哥的声名,为了?她的清白?,夺回云州途中战死沙场,让天?子下诏平反。”
顾昔潮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飘过去,侧脸靠在他胸前,娓娓道来:
“你为大魏夺回了?云州。你娶了?她作妻子了?,你和她在云州有了?一个家。她就在那里……”
“我?一直一直,在等你归来。”
“你,等我?归来?”残魂空荡的眸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喜悦。
他想要轻抚怀中女子颤抖的脊背,却又收回了?手,只是?静静立在水面上。
“我?们约好,要回你的故乡钱塘,再听一回潮声……”她倚在他的铠甲上,泪水涟涟。
“潮声……再听一回,昔日潮声……”残魂默念这几个字眼,恍惚的神情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我?既答应了?她,不?能食言。”
“可你再不?走,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沈今鸾眼中如大雾漫开,挽起他的臂膀,朝他狡黠地一笑,笑中带泪。
“再也?,见不到了?……”残魂的面上涌起一丝难过。
河底的光在黯淡和光明之间流转,顾昔潮残魂将?信将?疑,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往忘川的河岸走去。
破碎游离的残魂终于重新凝结。人高马大的顾将?军任由瘦小的她牵着,亦步亦趋地走在漫无?边际的忘川之上,遍地涟漪荡荡。
周贵还流连不舍地遥望忘川,再也?见不?到阿娘的身影,已被一只劲臂捞起,挂在了?肩头。
数百鬼差恭敬立在黄泉路上,目送两大一小离开了?鬼界。
那白?面判官心中痛惜,遥遥朝她呼喊:
“贵人十二个时?辰之内可要回来地府,不?然阴寿已尽,你在人世会魂飞魄散的啊!”
……
云州。
陇山卫踏着泥泞,从刺荆岭归来,将?顾昔潮的尸体送入云州。
他们身后?的数十丈外,默默跟随着代寰二州的将?士和北疆军残部。
过了?城门,一路走来,原本空空荡荡的长街熙熙攘攘。
被北狄人奴役十五年的汉人百姓从暗处的角角落落里走出来。长街两侧站满了?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也?有方经历血战的士兵。
所?有人静立无?声,满脸哀恸,目送这一支送葬的队伍,眼中包含热泪。
年迈的老者老泪纵横,涕泗满衣裳,高呼道:
“还以为,有生之年不?能回归故土了?……”
“故国没有忘记我?们啊!北疆军,没有放弃我?们啊!”
“顾将?军带兵收复了?云州,是?救苦救难的大恩人……”
云州平民劫后?余生,朝着顾昔潮的棺椁叩拜,一个个拜倒下去,如轰轰烈烈的浪头滚过人间。
“顾将?军,千古!”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哀恸的悲声回荡在城内上空,久久不?绝。
顾昔潮的亲兵将?灵柩送至院中。
暮色阴霾,将?雨未雨。一双“奠”字的白?纸灯笼高高挂起,一簇一簇微弱的烛火照亮满院的白?幡。
一阵阴风吹来,白?纸灯笼在风里打着旋儿,火茫忽明?忽灭。
灵堂里,压抑的呜咽声时?起时?伏。
骆雄在最前头,披麻戴孝,往火盆里扔着纸钱,指间的焦痕划过虬须。
顾昔潮二十年多年来结识的十余名将?领都在,皆是?一身麻衣,跪在一方漆黑的灵柩前。
秦昭带着北疆军残部从外头进来,步入灵堂,想要上前敬香。
一把未出鞘的刀将?人拦在门外。
一名面生的陇山卫将?士站在阶前,居高临下俯视前来的北疆军,冷冷地道:
“沈氏北疆军和我?们顾家陇山卫素有仇怨,过去多有争执,将?军灵前,不?必前来。”
秦昭横眉看他一眼,冷声道:
“你们什么意思?”
那人环视一周灵堂内的陇山卫,皆是?面有痛色,又道:
“昔年沈顾两家你死我?活,今日北疆军和叛变的羌人过从甚密,莫不?是?你们对?将?军心怀恨意……”
“将?军于我?们有再造之恩,不?清不?楚的人,恕不?接待!”
一时?间,窃窃私语,有人低声附和。
数名北疆军变了?脸色,大怒道:
“你信口胡说!云州之战,兹事体大,我?等怎会行如此背刺之事?”
他们的主将?,当年就是?被背刺的羌人害得全?军覆没,使得他们沦落敌营那么多年。羌人背叛,是?他们的死穴,反被安在自己身上,无?疑是?掀起一阵暴怒。
那人却接着道:
“将?军今日一举夺下当年本是?北疆军驻守的云州,你们能咽下这口气,眼看云州守将?易主,落入我?们顾家手中?你们难道不?是?想独占云州之功?”
“你血口喷人!”
此一煽动,众人怒目而视,纷纷把手按在腰间的刀上。
“顾将?军灵前,我?不?欲动干戈。”秦昭将?人都按了?回去,退回了?院中。
他望了?一眼那一座棺椁,面有嘲色,淡淡地道:
“要不?是?十一娘让我?护好顾家那小子,云州之战他也?有功劳,我?不?会进去上香。沈氏顾氏之争,难以调和,我?们先静观其变。”
灵堂内,骆雄等亲兵听到外头喧哗,也?将?几名陇山卫呵斥回来:
“将?军尸骨未寒,你们倒是?要起内讧?”
方才?几名陇山卫紧紧抿唇,心头愤恨难熄,道:
“刺荆岭叛逃的羌人还没抓到,从前北疆军中就和羌人有旧,难保不?是?他们与羌人勾连,要与我?们夺云州的权!”
骆雄红着眼,低斥道:
“将?军麾下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蠢货?都给我?们回去领二十大板!”
灵堂重新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唯有风拂动白?幡,烛火晃动。
敬山道人赵羡围着棺椁打转,在朱雀和玄武位分?别贴上青紫色的缯符,一面挥舞桃木剑作法,念念有词,一面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人来到。
满地花瓣堆积成花冢,骆雄烧完最后?一沓纸钱,低吼一声,最后?朝棺椁大拜道:
“我?等,为将?军扶灵!”
“送,将?军!……”
众将?士随之大拜,三叩首后?,向棺椁过去,施力抬起。
“慢着,慢着。”赵羡心中忐忑,小声地道了?一声,“你们先别急着下葬。”
“这是?什么道理?”
一众将?领抬头,寒眸凛冽地望着他。尸山血海里淌过的人,满目凶神恶煞。
赵羡双手怀揣袖中,连忙赔笑道:
“还要等一个人。”
你们若是?不?等,怕是?以她雷霆之怒,非将?这灵堂掀翻不?可。
将?军这二十年无?妻无?子,只有他们这一群战友兄弟。如今,只有他们为他送葬。
“还要等什么人?”
阴风徐来,供桌上燃烧的两根香烛,火焰忽然上下跳动不?止。
“顾昔潮的夫人。”
一道清冽的声音幽幽响起。
众人四顾,只闻人声,不?见人影。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在院中划过,黑暗中的灵堂在一瞬里骤然亮如白?昼。
只见,一道煞白?的身影立在纸皮灯笼下,衣袂翩然。
那白?衣女子,身姿窈窕,形貌昳丽,行止从容,在一片晦色中如玉如月,夺人睛目,不?可逼视。
烛火缥缈,她倏然来去,灯下不?见影子。
任是?随顾昔潮征战数十年饱经生死,这些将?士们都吓得不?轻,瞪大了?双眼,毛骨悚然。
“贵人可算来了?。我?差点要撑不?住了?。”赵羡擦了?擦额上冷汗,“道场我?已布置好,就在此灵堂中,只是?此地这么多人,不?方便……”
毕竟是?玄学道法,这些凡人自是?不?便看到。
沈今鸾点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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