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何适
秦昭其实没有醉,只是?暗自垂泪。
手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缓缓倒入地下。
少将?军啊……十一娘啊……
新人还没来到另一张桌子,骆雄等亲兵已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一个?个?东张西望,从新嫁娘身上移不?开眼。
“不?愧是?将?军心念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你看见没,不?仅生?得还跟天仙似的,方才那?一出手,就?把那?群狡猾的羌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要有这样的小娘子嫁我,让我守寡……哦不?,做三十年鳏夫都行。”
“你倒是?想得美!”另一张桌传来北疆军的笑骂,“你这老匹夫,癞蛤蟆想吃我们北疆的天鹅肉!”
那?一头?的陇山卫回敬道:
“你们不?服啊?不?服来打一架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沈家娘子嫁给顾家郎,那?北疆军和陇山卫就?亲如一家了。”秦昭起立,令北疆军一道,向?陇山卫举杯,“喝过这杯之后?,从前恩怨,一笔勾销。”
一片喜气中,顾昔潮与?沈今鸾对视一眼,牵起她的手,举起酒碗:
“顾某是?孤儿,在这世上已无?至亲。你们与?我一道出生?入死二十载有余,从今日起,就?是?我至亲。若有相叛,有如此碗。”
语罢,他将?酒一干而尽,劲臂一挥,酒碗摔地。
“同生?共死,永不?相叛!”众将?跟着他低吼一声,也纷纷饮下碗中之酒,摔碗为誓,豪气万丈。
一片噼里啪啦的摔碗盟誓声中,她的指尖轻挠他的掌心,笑道:
“顾郎,从今往后?,我把北疆军交给你了。”
他牢牢握紧她的手,带到唇边,微微俯首吻了一下:
“定不?负夫人所托。”
酒酣饭饱,在喜桌上玩起了行酒令。
“哥俩好啊,三星照啊,四喜财,五魁首,六六顺,你输了,快叫爷爷!”
“七个?巧,八仙寿,九连环……喝酒喝酒!”
沈今鸾在一旁看着看着,眼睛亮起来。
“去吧。”
顾昔潮看着她,轻轻莞尔。
沈今鸾有一瞬的犹豫。
而后?才恍然想起,自己已嫁给了顾九,不?再是?那?个?行要端庄,坐要得体的皇后?了。
她的肩头?松了下来,便笑着走过去。
所有人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来,众人搓着手,笑道:
“今日你是?新娘子,我们让让你。”
沈今鸾挑了挑眉。熟知她的北疆军将?士在一旁捂嘴偷笑。
几?个?回合下来,无?论是?北疆军和陇山卫都敌不?过她。
“没想到,将?军的新娘子划拳这么厉害?”众人啧啧惊叹。
沈今鸾笑而不?语。
从前在父兄军中,她从来可是?常胜不?败。这种技艺,多?少年都不?会生?疏。
只是?在那?深宫之中,无?人与?她对垒罢了。
世家贵女琴棋书画,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从。
酒气上来,她撩起裙摆,一条腿随意地架在凳子上,英姿飒爽,笑靥动人。
每赢一局,便回头?,笑望向?身侧的男人。
到底是?从前家教甚严的世家公子,顾昔潮从来不?怎么会划拳,看着她横扫千军,只是?偶尔摇摇头?,唇角却一直含着笑。
局数多?了,也总有输的时候。
沈今鸾一点都不?耍赖,输了就?大大方方饮酒,赢得满堂叫好。
她从前就?爱饮桃山酿,今日没人拘着她,畅饮一番,饮尽经年心酸。
众人饮酒划拳作乐,皆是?痛快尽兴。酒酣饭饱,也都渐渐醉倒了,被?各自扶着去。
“哎,你看你看,新娘子为什么没有影子了?”
“你喝多?了,看岔了。唉……还真没影子。”
几?名将?士挠了挠头?,暂时没当回事,便醉倒在地上了。
沈今鸾也已醉了,依偎在顾昔潮肩头?,喃喃自语:
“顾九,我好开心啊。好像回到北疆那?么开心。”
顾昔潮静静听着,轻抚她被?汗水浸湿的浓密鬓发。
与?将?士们打成?一片,生?气勃勃,这才是?原来真正的沈十一娘。
如果当年她没有入京,一直在北疆生?活,每日就?是?这样自在的日子。
可是?若她不?入京,他就?不?会遇见她。
命运之诡谲,每一笔都有定数。
沈今鸾醉眼迷濛,抬起头?,望着满堂的醉汉,而顾昔潮一直端坐不?动,滴酒不?沾。
“对了,顾郎,你怎么不?喝酒呀?”
她一直记得,顾家九郎从前酷爱豪饮,与?人斗酒十斤,走路都很稳不?要人扶。
是?啊,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了。顾昔潮垂下眼眸。
“那?一年中秋醉酒,在洛水畔言行无?度,唐突了你。那?个?时候,你还是?皇后?娘娘。”
沈今鸾恍惚想起,那?一夜洛水畔,满身酒气的他,铁钳一般的劲腕,灼热逼人的眼眸,还有她颤动不?止的金步摇。
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喝酒的。
顾昔潮淡然地道:
“我后?来才知,满宫皆是?眼线,那?夜之后?,当时在场所有的护卫宫人都下落不?明。”
“料必当年陛下已有所察觉。”
“后?来,我来北疆,身边眼线众多?。我怕酒后?言行无?状,稍有不?慎,污你名誉,陷你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便从此不?再饮酒。”
君王疑心深重。酒后?人易放纵。而他从前的心意,见不?得光,只得深深掩埋,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顾郎,我早死了呀,不?是?皇后?了。从今以后?,你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沈今鸾一挥手,扬起的袖口拂过他的脸。
而后?,飞扑过去,双臂勾住他的脖颈,肌肤相亲。
顾昔潮点点头?,将?烂醉如泥的小娘子紧紧扣入怀中:
“嗯,今日,沈十一嫁给了顾九。”
她不?是?谁人的皇后?,只是?顾九的沈十一。
沈今鸾醉醺醺的,听到他温柔的话语,朦胧的双眸一亮,恍然大悟:
“原来,我们成?亲了啊。”
“成?亲了,还要喝合卺酒呢。”
桌面地上皆是?滴酒不?剩的空酒坛。
沈今鸾踉跄一步,不?要他扶,好不?容易找到一坛还剩下一点的酒,倒入杯中,正好满满一杯,再要倒入另一杯,却一滴都没有了。
“这些人也太会喝了。连合卺酒都没给我们留下。只剩下这一杯了,怎么办啊顾郎。”
她用力晃了晃酒坛,丢在一旁,欲哭无?泪。
顾昔潮不?动声色,欺身过去,握住她举杯的手腕,牵引至自己唇边。
又一次,把着她的手,将?这一杯合卺酒一饮而尽。
沈今鸾一愣,望着空荡荡的酒盏,抿了抿唇,不?满地道:
“都被?你喝光了,那?我怎么办啊?”
她还没喝和他的合卺酒啊。
她不?甘心地将?手里酒盏倒了倒,一滴不?剩,醉后?一双杏眸水汽氤氲,委屈起来,亮得出奇。
下一瞬,她的眼前,一道阴影沉下。
男人已俯首下来,轻轻含住她的唇,强势又温柔地侵入。
汹涌的气息,连同缠绵的酒气一同灌入她口中。
兰麝香沉定清冽,桃山酿浓烈甜香,被?她小口尽数饮下,吞咽入喉。
“这不?就?喝到了。”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面上若无?其事,薄唇微微翘了一下,带着几?分顽劣。
像极了那?个?昔年爬她墙头?的顾家九郎。
“哪有你这样喝合卺酒的。”她微微喘息,浑身发热发软,含羞嗔怪地剜他一眼。
这一眼,美目含情,娇媚宛转,动魄惊心。
他明明不?曾饮酒,却沉醉进去了。
心头?被?酒辣得,如烈火燃烧。
骤然间,顾昔潮手臂收紧,将?她径直抱坐在身上。
玄色喜服宽大,紧束的蹀躞革带勒出挺拔劲瘦的线条,蹀躞上镶绣数道暗纹。
暗纹之上,嫁衣披散,青丝垂落,身躯柔若无?骨。
良夜已深,微风徐来,满院春山桃迎风簌簌,花枝颤颤。
灯笼轻轻摇曳,火光淙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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