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大师兄面前后 第115章

作者:子琼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玄幻仙侠

  云挽总说他待她好,他却觉得那份好于他而言本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她其实不必非要涌泉相报。

  他知晓他是对她动了心,也知晓她亦是喜欢他的,那份两情相悦的感觉陌生又奇妙,美好到像一个纯白的梦。

  昆仑之中?,同门师兄妹结为道侣之事屡见不鲜,甚至于在太虚剑川内,沈鹤之就见过许多这样?的道侣。

  他很?清楚,若他主动迈出那一步,他便也可与他的师妹做一对互相爱慕的夫妻。

  他的师妹,亦会是他的妻子,他们会成?为亲密到可以彼此占有私藏的关系。

  他应当不会甘心只止步于与她相敬如宾,他想要与她做尽夫妻情事,将所有爱欲私心都给予她;也想要得到她的亲近与依赖……

  这般之事,只是假想都甜蜜满足到令他沦陷,但他最终还是及时止住了,因?他这样?的人,剥开那层光鲜的外表,内里只有无尽的灰败与腐朽。

  他没有未来?,他也不该耽误她,他不能自私地拉着她一同坠入深渊。

  所以那晚之后,他开始躲着她,也只能躲着她。

  他守着一颗心,妄图将那尚在萌芽中?的情愫压下,但在那一个个不相见的日?夜中?,他却染上了最顽劣的恶习。

  他一次次地站在飞泠涧的竹楼顶,一次次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听?着她归家?的脚步声......

  明知是在越界,他的视线也仍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他总是偷偷看着她,见证她的成?长?,又记住她的每一个笑颜,那份永不能言说的心意是那般令人难过遗憾,仿佛是一种难以消除的痛楚,每多看她一次,便浓郁一分,却像最烈的慢性毒药,让他禁不住地上瘾......

  他的师妹,他的云挽……这几个字仅只是在心底默念,都带着酥麻酸软的胀痛。

  爱而不得,却也不敢去奢求,害怕这份爱意会伤害她;更害怕得到之后便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沈鹤之时而觉得怅然若失、痛苦难忍;时而又庆幸于自己?因?自幼修习无情道,早习惯了压抑情感,也熟知该如何?冰封自己?的心。

  直至他的师妹为拔忘悲剑,在剑山秘境身受重伤;直至他亲眼看着满身是血的少女,被谢玉舟抱在怀中?一步步走?来?......

  那一刻,他竟是那般的惊惶,他痛恨自己?无法离开望仙道,他也彻底明白,原来?爱意从来?无法被轻易压制,原来?无情道当真是那般的凶险,原来?他的确六根不净、心不清。

  沈鹤之曾见过旁人被情所困、为情而伤的模样?,那时他觉得疑惑不解,却不想自己?有一日?竟也会深陷其中?。

  他以双修之法为她驱除体?内剑气,也终是知晓所谓的男欢女爱竟是那般的销魂滋味。

  他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情欲,连带着寒阙诛心印也变得赤红,当少女的手指握上他的灵骨时,他卑劣地因?这份欢愉而暗自欣喜,又在堕落之中?做着最绝望的挣扎。

  他爱她,所以更加不能占有她,他的师妹尚还年?轻,还未见过更广阔的天地,她甚至还不知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不该被炼情剑束缚、与他绑定?在一起,也不该被迫承担厄骨的责任。

  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享用她的美好,更无法将自己?注定?灰暗的一生压在她肩上。

  这份强烈的珍视,最终压住了那些妄想,他终是守住了清明,未真正?破掉无情剑意。

  可她竟在那时主动找来?,那般认真地看着他。

  她告诉他,她要变强,要当上太虚剑川的掌门,要为他寻找消除厄骨之法。

  她还说,她一定?要将他从这座囚笼中?救出。

  有些不自量力,却又是连他都不曾拥有的勇气和坚定?,是最赤诚炙热,也最明媚纯净的爱恋。

  那份情意也终于浮出水面,即使两?人都未说明,却也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是她的师兄,是比她年?长?、领她入道之人,他原该比她成?熟理智,原该打消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他却发现,在她面前的自己?,竟像个冲动的少年?人。

  他无法继续逃避,甚至真的想与她共同奔赴那个遥不可及的未来?。

  也许他的师妹永远都无法明白,她的那些话到底给了他多大的力量,仿佛是一片灰败之中?,终于亮起了一抹明艳,他也终是在这只剩绝望的人生中?看到了一份希望。

  也因?着这份希望,他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克制,而在那一日?真正?到来?前,他再不会动摇分毫。

  沈鹤之觉得,他的人生好像出现了一条分水岭,从前他为责任而活;为厄骨而活,在云挽出现后,他终于有了自我,那是因?爱她而生出的血肉。

  他会忍不住跑去无涯峰接她;会因?她而拈酸吃醋;他希望她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又矛盾地想要她一直陪在他身旁。

  那年?是她第?一次参加除秽节,也是她第?一次要离开宗门那么久,临别那晚,他因?克制不住心中?的不舍,出格地将她拥在怀中?,甚至趁她睡着之时,细细亲吻着她的手指,又为她佩戴上了那道以他魂魄灵骨炼制而出的缠魂扣。

  他无法离开望仙道,云挽若在外遇险,他便无能为力,就如剑山秘境那次。

  他便想以缠魂扣护她周全,也暗藏了份想要永远占有她的私心……

  云挽离开的那段时日?,他甚至舍不得将她挂在飞泠涧的红绸灯笼取下,还因?此被那道天魔残魂嘲笑,不过他并不恼怒,反而觉得甜蜜。

  他期盼着她早日?归来?,再将沿途的见闻说与他听?,他也会担心她是否会在见识到更美的风景后,将他这个刻板无趣的师兄抛在脑后……

  可他最终也未能等来?她,因?缠魂扣先一步被触发了。

  在清脆的铃音中?,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出现在了他身上,一次比一次重,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完全撕碎,可他却好似感知不到那份疼痛,他只觉得惊恐慌乱。

  他甚至头一次做出了强行离开望仙道的尝试。

  不断勒紧的螭龙链很?快绞碎了他的灵骨,可那份疼痛与他的师妹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当他终于赶至凶冢,见到那倒在一片血肉残尸中?的少女尚还安好时,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去。

  他庆幸于自己?能及时赶来?,也庆幸于缠魂扣护住了她的性命。

  但看着她满面泪痕,满身血迹,他的心又是那般的疼痛。

  他想,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的师妹已亲眼目睹好友逐一身亡,若他也为救她而死,她又会承受怎样?的痛苦呢?

  他几乎不敢细想,他只能咬牙强撑着。

  可他又实在伤得太重,螭龙链将灵骨勒得粉碎,因?缠魂扣而承担的七成?伤势亦令他意识模糊,在那般情形之下,他又忍着重伤与那千年?恶祟缠斗。

  当他将恶祟的头颅斩下时,他那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透,他踉跄着向那昏迷中?的少女走?去,又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沈鹤之自有记忆起,便未曾离开过望仙道,更未曾受过如此重的伤,若非那份不愿令她伤心的执念,他或许当真会撑不下去。

  但他又真的流了太多的血,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他不得不用最后的意志,自行废除无情剑意,为她改修炼情剑。

  至此,他对她的强烈爱意终是可以毫无保留地占据他一整颗心,也成?了支撑着他的力量。

  是一份隐隐的疼痛,又带着尘埃落定?后的满足。

  他已经彻底属于她,他也再无法离开她。

  他不断地收紧胳膊,却仍觉得不够。

  “云挽,我爱你,我很?爱你……”意识模糊之际,他于她耳边喃喃诉说着,一遍又一遍。

  那是藏在他心底,从未对她说出口的话。

  可最终,这份爱意也未能传达给她。

  而再醒来?时,便是彻头彻尾的荒唐。

  沈鹤之终是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厄骨和魔气被分离而出的疼痛,如将他的灵魂都剥去了一层,令他几欲昏厥,可他却只是紧咬牙关,死死拥着怀中?之人。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少女在剑阵之中?冲他笑的模样?。

  “若是我说我会祝福你们呢?”

  “我祝福你,师兄,祝你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也祝你得偿所愿。”

  少女的声音似在耳边响起,沈鹤之突然有些想笑。

  她祝福他,多么讽刺的祝福。

  她早已做好了牺牲自己?、成?全他的准备,而他竟以为她是想杀他,还与她兵戈相向,一次又一次地将那把锋利的剑穿过她的身体?。

  沈鹤之的手捂在她腹部那处洞穿的伤口上,却连指尖都在发颤。

  “云挽,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他哽咽着,几乎连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

  他的师妹曾一次次地主动走?向他,却又被他一次次地推开,至死都未能明白真相,他也直至此时才彻底醒悟。

  沈鹤之又吐出一口血,锋利失控的剑气在经脉之中?乱窜,将他原就已不堪重负的身体?撕扯出更多的伤来?,这是来?自于炼情剑的反噬,也是他的本命剑对他的惩罚。

  他没有反抗,只任由那份凌迟般的痛苦一寸寸折磨着他。

  恰在这时,不知从哪吹来?了一阵风,一名青衫男子出现在了竹林之中?。

  他看着沈鹤之的模样?,像是有些吃惊。

  “她竟然没杀你,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他似是笑了一下,“不过你如今这般,倒也不足为惧。”

  倒在一旁的有苏濯灵仍被封着穴道,无法动弹,她只能瞪着来?人,努力挣扎。

  那突然到来?之人,自然就是戮心,他冲有苏濯灵笑了笑,像是有些遗憾:“闯入此处已算是趁虚而入,若再带上你一起,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逃走?。”

  有苏濯灵露出了绝望之色,如今云挽已死,移情蛊自是被破除了,沈鹤之不可能再护着她,甚至于等他彻底回过神后,他恐怕会恨不得立即将她碎尸万段。

  戮心不再耽搁,他很?快就将那段浮于半空中?的厄骨握入了手中?,转身便化作一阵云烟离去了。

  终于,飞泠涧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但沈鹤之并未抬头。

  他充耳不闻,又仿佛是所有的注意都只在怀中?之人身上。

  众人见了眼前的惨象皆皱起眉头,但碍于沈鹤之之前表现出的那副狠戾模样?,大家?都有些战战兢兢。

  厄骨不知去向,唯有怀抱着云挽的沈鹤之,和倒在一旁的有苏濯灵。

  他们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或许云挽毅然赴死的壮举令某些人深受触动。

  不知是谁义愤填膺地对沈鹤之大喊了一句:“你这邪修!快将祝掌门的尸身放下!”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纷纷有了胆气,一个个都站了出来?,祭出自己?的法宝。

  “快将你的脏手从祝掌门身上拿开!”

  “就算是死!我等也绝不能让你这邪修辱了祝掌门!”

  一句句地唾骂劈头盖脸地罩下,带着隐约的恐惧,和因?恐惧而生出的厌恶。

  沈鹤之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安静得宛若睡着了一般,于是便有第?一道灵光试探着向他打来?。

  锋利的刃芒毫无阻碍地从他右肩穿过,令他整个人都晃了晃,但他始终没有任何?躲闪之意,也未曾露出分毫恼怒之色,显然并无还手的打算。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疑惑之色,但那份对于魔的厌恶和恐惧很?快就占了上风。

  更多的灵光飞出,毫不留情地向沈鹤之疾射而去。

  他们原还有些投鼠忌器,担心打去的攻击会伤及祝掌门的身体?,谁知那邪修竟将怀中?之人抱紧,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所有戾风。

  于是他们不再留手,无数灵光包围而来?,又狠狠穿透青年?的身体?,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愈来?愈重。

  “快!快将他杀了!”

  “祝掌门便是因?这邪修而死!我们定?不能放过他!”

  一声声的呵骂,带着强烈的恶意与厌恶,势要将他斩于乱剑之下。

  直至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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