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琼
“我?说?过?了?,你不行?,沈鹤之因承了?玄微剑尊百年的修为,剑意纯净无暇,整个?昆仑墟中,也唯有他能抵抗那姑娘体内的剑气。”
“我?试都没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行?!”谢玉舟梗起脖子与那男子争论了?起来。
扶向柔难得瞪了?他一眼:“你当这是在做什么?人家一个?小姑娘,这等事怎能随便试试?”
谢玉舟“哼”道:“既是生死攸关之事,又何必拘这等小节?”
扶向柔双手一摊,也懒得与他再吵下去了?:“我?已给出了?医嘱,你们若实在无法接受,那便直接准备后事吧,横竖我?就是个?大夫,到?底要不要为病人治疗,还是得看你们。”
谢玉舟似还想说?什么,一只手却从?侧旁伸出,按住了?他的肩,沈鹤之也终于开口了?:“让我?来吧,无妨的。”
“你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玉舟的怒火转瞬就烧到?了?沈鹤之身上,“你考虑过?后果吗?若你的无情道当真出了?什么岔子,之后又该怎么办?”
“飞泠涧内设有大量针对魔物的阵法,倘若厄骨当真被触动?,此地必会?爆发大量魔气,到?时外围的阵法也会?自行?开启,将?我?与厄骨彻底封闭于飞泠涧中,至少百年内,厄骨是无法脱困的,”沈鹤之回答得很平静,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百年的时间,足够昆仑墟再想出其他困住厄骨之法了?。”
谢玉舟捏紧了?拳头:“就非得冒这么大的险吗?”
沈鹤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谢玉舟这次没再吭声,但他却似是仍不甘心,隔了?许久,他突然问沈鹤之:“你当真没有私心吗?”
沈鹤之刚想回答,便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般,扭头向云挽看来。
云挽此时也正望向了?他,对视之下,她?昏昏沉沉地有些茫然。
“你把她?吵醒了?。”沈鹤之看着云挽,话却是对谢玉舟说?的。
“与我?有什么关系?”谢玉舟觉得匪夷所思,“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你怪我?做什么?”
扶向柔仍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却帮着沈鹤之补了?一句:“大概是因为谢道友声音最大。”
窗边的三人很快向云挽走?来,人影摇晃间逐渐模糊,未等他们真正靠近,云挽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意识重新?回归时,她?只觉自己被一双手从?榻上扶起,又搂入了?怀中。
雪色的前?襟贴上她?的脸颊,温热的心跳从?耳边传来。
那微凉的手轻触上她?侧颈处的经脉,压下的指腹顺着经脉一寸寸捋过?,粗茧滑过?皮肤,带来阵阵凉意。
衣带很快被解开,那只手又压上了?她?的丹田。
云挽混沌间,有些不确定地唤道:“......小师叔?”
那搂住她?的胳膊却不知为何,竟因她?的呼唤突地收紧了?几分,头顶传来的呼吸声也仿佛变重了?。
她?短暂地清明了?一瞬,扬眸看去,就望见了?一道银霜般的繁复剑印。
“师兄......”云挽稍怔,她?气息不稳,嘴唇轻颤,声音也断断续续,好半晌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却问她?:“为何道歉?”
“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
沈鹤之似是又说了什么,但云挽却没能听清,她?伤得太重了?,根本撑不了?太久,刚刚勉强出声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如今她?便又昏睡了?过?去。
不过?这次的云挽并非完全?失去了?意识,她?觉得自己好像沉入了?一个?很深的梦境,梦境中是另一番天地。
孤月悬于万松顶,林间落着一弯月牙泉,水色幽寂而澄明,水面荧蓝火光点点,她?却浸在水底,随水流起起伏伏。
云挽茫然懵懂,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甚至有一瞬间,她?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恍惚间几乎已与这冷泉湖泊融为了?一体。
她?下意识挣扎着,想从?水中浮出,却又突然发现这湖泊极深,湖底乱窜的水流也不受控制地拉扯着她?,像锋利的刀子,一寸寸斩在她?身上,将?她?割据成一股股奔腾翻涌的水流、形成一个?个?混乱的漩涡,又好似突然炸成水底四散而逃的游鱼,她?只觉疼痛难忍,几欲崩溃。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水面之外探来,将?她?从?水中掬起。
淡淡的寒气从?那人指尖散开,一触之下便将?翻涌的水面冻成了?静止的冰色,将?那来自水底的剧烈拉扯也压制了?大半。
但云挽仍觉得疼,她?依偎在那人的掌心,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她?朦胧睁眼,竟看到?了?沈鹤之,他盘坐于湖岸边,将?她?托在掌心,双目紧闭,指尖捻诀施法。
数道灵光打出,寒气在水面之上弥散,罩住了?水底翻涌的狂躁,仿佛正在与什么力量隐隐抗衡着。
在这份抗衡之下,云挽觉得自己破碎的身体仿佛正在被一片片拾起,又在那寒气的作?用下慢慢拼接粘合。
这过?程极度地疼痛,每一块骨头都在震颤,唯有那股包裹着她?的寒气令她?能感到?片刻的清明。
她?不管不顾地靠上去,紧紧地缠绕而上,不知过?了?多久,待那份疼痛突然减轻时,她?发现自己竟又重新?拥有了?身体,而此时的她?则正坐在沈鹤之怀中,被他环抱入怀。
她?的胳膊缠着他的脖子,脸颊也贴在他的胸膛上,姿态极为亲密。
完全?被水打湿的衣衫垂落而下,轻贴着她?的腰线,隐隐透着肤色,她?整个?人也仿佛真的刚被人从?水中捞出,湿漉漉的发尾不住向下滴着水。
而那环抱着她?的青年则仍是闭目而坐,仿佛睡着了?一般。
银霜般的剑印在他的眉心流淌着荧光,因那垂眉阖目的姿态,他的五官宁和得几乎透出了?一种悲悯的无情,仿佛是一尊安静的玉石神像,洁白而冰冷,令人不忍亵渎、不敢触碰。
云挽不明白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又为何会?在梦中以这样的姿态坐在沈鹤之怀中,仿佛从?水中钻出的鱼妖,伸出生满鳞片的鱼尾,又将?湿漉漉的身体挤进他怀中,蹭脏他洁净的衣衫......
她?恍惚间,心底莫名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但她?却并未松开搂住他的胳膊,因为她?太疼了?,疼得她?冷汗津津、不住惊战,仿佛与空气接触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锋利的刀刃滚过?,那疼痛感又扎入骨髓,唯有紧靠入那微凉的怀中时,才能被他周身散发而出的寒气压制减轻。
她?没办法放开他,甚至忍不住愈发过?分地向他怀里贴去,潮湿的乌发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衫,云挽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受着他胸口散发出的淡淡暖意,呼吸也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
“师兄,”她?轻声问他,“你睡着了?吗?”
沈鹤之并未回答她?,只有细微的呼吸声萦绕在她?头顶。
云挽不禁抬起头来,她?觉得这场梦实在太过?绮丽,月辉如轻纱垂落,照出一片朦胧夜色,她?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蛊惑,心底生出了?难消的渴求,令她?想要得到?更多来自他的触碰,仿佛只有与他的气息相融,那份存在于灵魂深处的疼痛才能彻底消除。
她?的鼻尖蹭上他的侧颈,顺着淡青色的血管上滑,触上他的下颚,云挽忍不住张嘴,咬住了?他的脖子。
因修得一身精纯寒气,他的皮肤总是沁凉,但那肌肤之下微微跳动?着的血管,却温热而鲜活。
云挽的牙齿顺着那柔韧的血管一寸寸啃咬,出于本能,又不得章法,因此她?并未能汲取更多来自他的气息,反而令心中的渴求变得更加强烈,几乎让她?生出了?几分烦躁。
沈鹤之仍未理会?她?,仿佛她?此时正缠抱着的青年真的只是一尊冰冷的玉石像,并不被身外的乱象吸引,更不会?突然活过?来。
云挽莫名就产生了?些许恼怒的情绪,她?仰头看向他:“师兄平日里不理我?就算了?,为何在梦中还是不理我?,既如此,又何必出现在我?面前??”
青年仍未动?,仿佛并未听到?她?的话。
他的呼吸很轻,但如此近的距离下,云挽还是能感觉到?他喷吐而来的鼻息,那隐约的冰寒之气依旧蛊惑着她?,令她?无法移开视线。
鬼使神差之下,云挽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她?坐直上半身,搂着他的脖子慢慢向前?靠去,嘴唇便这般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那是如想象中一般的微凉的唇,却并不似玉石那般坚硬,更不带任何锋利的棱角,柔软得出乎了?她?的预料。
而就在此时,青年眉心那道灵莲状的银霜剑印突然亮了?一瞬,似星光闪烁,将?那明亮的月色都衬得黯淡了?几分,又如荧光转动?,灵辉流淌,冻凝其中的肃杀剑气也随之浓郁翻涌。
云挽有些愣怔,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便见他的睫毛轻颤,眼皮缓缓掀起。
于是那双漆黑如冷月琉璃般的眼眸终于低垂着看向了?近在咫尺的她?。
第027章
沈鹤之睁眼得太过突然, 撞上他视线的瞬间,云挽不可避免地呆愣住了,脑海也变得一片空白。
这好似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他的眼睛, 长而浓密的睫毛遮出一道微微的阴影, 其下?盛着月光的眸子亮如曜石,倒映出了近前紧贴着他的云挽。
沈鹤之没有?推开她, 他很安静, 安静地任由她触着他的唇, 那静似寒潭的眼眸之中也没有?丝毫波澜, 令云挽轻易感知不到他此?刻的情绪。
但这般的对视之下?, 她还是生出了一种被“撞破”的惊慌羞愧感。
心脏狂跳, 混沌的思绪也骤然凝固,她甚至忘记了这是在梦中, 就连那些印刻在皮骨之间的疼痛也变得不再重要?, 她连忙松开搂住他脖子的胳膊,向后?退去。
可相?贴的唇刚分离一寸,一只手便从侧旁伸来?,手指穿过她贴着湿发的耳后?,掌心托起了她的脸颊, 轻轻止住了她后?退的动作。
“师兄......唔!”
声音尚未完全出口,便被彻底堵住了,他垂眼颔首,重新封住了她的唇, 却?并不再是只如之前那般的轻轻相?贴,而是气息侵入, 唇齿相?依。
云挽完全懵了,那侵.略而来?的触感充斥深填, 令她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她屏着呼吸,不敢妄动,只觉自?己宛如轻含着温热灵动的游鱼,鱼尾湿润滑.腻,触之微凉,却?又带着丝丝回温,摆动间又似有?若无地勾过上颚,压上舌根。
云挽慌乱无措,不知该吐出还是咽下?,更不敢去仔细品尝,但那不属于她的气息却?仍是充斥而来?,又弥漫至了整个鼻腔,交织在她的呼吸中,令她避无可避。
沈鹤之因常年住在幽萃竹林中,身上也总带着幽萃竹的味道,云挽也一直以为,那便是他的气息了,可如今拨开最外?层那股淡淡冷木香,她却?触碰到了真正属于他的呼吸。
比那幽萃竹的味道更加干净清冽,却?也更加的柔和皎洁,让人不自?觉联想到了清澈澄明的泠泠月色。
云挽觉得有?些受不住,她向后?躲避,那扶着她的手也并未强硬地固定住她,可面前的青年却?追上她后?退的动作,她便无法与之分离片刻。
她的心跳越来?越乱,原本搂住他的胳膊也滑落至他胸膛处,轻抵着他。
在愈发强烈的窒息感下?,云挽再次对上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他也在看着她,目光却?沉静如玉,云挽猛然意?识到,面前正深吻着她的青年其实并未情动。
也是这一刻,她反应了过来?,沈鹤之根本不是在吻她,而是在给?她渡气。
冰寒的灵气从唇间渡来?,又逐渐扩散至了全身的经脉,缓缓流淌,竟真的将那份难忍的疼痛尽数压下?了。
沈鹤之终于松开力道,后?撤退出,托着她脸颊的手也随之垂了下?去。
云挽却?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沾了水渍的嘴唇微张着,红艳轻.颤,呼吸紊乱,脸颊滚烫,整个人也在止不住地发抖。
沈鹤之的目光却?仍是清明的,面上也并未流露出太重的情绪,唯有?鼻息变得有?些重。
他看起来?太冷静了,像兜头泼来?的一盆冷水,于是那份旖旎绮丽的绯色也在这个瞬间完全消散。
剧烈的心跳逐渐回落,云挽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失落感,但那份失落又很细微,并不会太影响她的心绪。
两人对视片刻,沈鹤之突然问?她:“还疼吗?”
“不疼了。”云挽连忙摇头的同时,也垂下?视线避开了他的目光。
月色有?些冷,身后?是清泠的水声,有?风拂过,因云挽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此?时竟难得感觉到了凉意?。
她不自?觉缩了下?肩,只是那份凉意?却?并未令她变得清醒,反而让她愈发昏沉,眼前的一切也似罩上一了一层朦胧。
沈鹤之的声音却?再次从头顶传来?:“为何觉得是在做梦?”
云挽思绪迟缓,下?意?识便答道:“若非是在梦中,师兄会躲着我。”
沈鹤之沉默了,沉默片刻,他再次向她抬起了手,可在他的指腹触上她的嘴唇之前,她却?偏头避开了。
那只手便停在空中,微微顿住。
“既是梦中,你又在怕什么?”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我、我不该引诱师兄。”
云挽有?些不敢看他,她只觉两颊又开始发烫,那份强烈的羞耻感也环绕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