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缓归矣
“时至今日,我依然不后悔当年的选择,我认为自己?选了那种情况下最优的那条路。当然,确实伤害了你,所以我尽我所能补偿你,房子和一百万现金,还有孩子的一百万抚养费。”骆应钧的声音倏尔低沉,眼底闪动冷光,“我后悔的是把你们?姐弟想的太善良。”
何燕兰声若冷雨:“我当年就告诉过你,我不会管孩子。”
骆应钧声音发凉:“你可以不管她,可抚养费我亲手交到你手里,被?何燕鸿拿走,你就没一点?责任?即便不能替她要回来一部分,你是不是应该补偿她?”
“我说了,我不会管她,她的事,与我无关。”何燕兰讥讽,“现在倒是摆出?慈父面孔,你要真那么爱她,当年就不会走。”
骆应钧默然一息,才道?:“我是对?不起她,但我留了钱,境况好转后我立刻回来。”
何燕兰指尖攥得发白,盯着他的眼睛:“你回来干什么?”
骆应钧微微抬起眼,实话实说:“孩子过得不好,我带走。你过得不好,我出?钱安顿你。”破镜难圆,感?情回不到过去。
何燕兰慢慢松开隐隐发疼的手指,冷笑一声:“没给你表现的机会,我过得很好。”
骆应钧笑了,笑意?抵达眼底,化作?凉意?:“是啊,你过得很好。手指缝里稍微漏一点?就足够改善宁宁的生活,可你就是不愿意?。滑稽的是,你现任丈夫工厂破产,然后你卖了省城的房子动了那一百万,工厂起死回生。你用我留下的钱供养新家庭,却?不愿意?抚养我的女儿。”
何燕兰当即道?:“卡号给我,我连本带利还给你。”
骆应钧没有理会,只?道?:“你明明知道?了冒名顶替的事情,可为了看?我的笑话却?不告诉宁宁。结果,你弟弟一家心虚之下,准备制造车祸害她。”
何燕兰怔住了,放在桌子上的手颤了颤,很快又恢复平静:“你把何燕鸿怎么样了?”
骆应钧冷嘲:“不关心女儿,你倒是关心这个弟弟。”
何燕兰反唇相讥:“你的女儿你自己?关心去。”
骆应钧微微眯起眼,声音里有一种沁人冷冽:“在你眼里,她只?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对?吗?”
何燕兰不闪不避迎上他的视线,掷地有声:“离婚那一刻起,我就当没生过她。”
“我明白了。”
骆应钧缓缓站起来,来之前的犹豫烟消云散。
他还是不会动她,终究夫妻一场,还为他生了女儿,可总要有人为他女儿不该吃的苦付出?代价。
何燕兰愣了愣,见他双眼黑不见底,猛地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骆应钧垂眼注视她,目光沉幽。
一种不安将何燕兰细细密密笼罩,不等她想明白为什么,就见他大步离开。
何燕兰下意?识推开椅子去追:“你站住,骆应钧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守在t?店门口的保镖上前拦住惶惶不安追上来的何燕兰,越不过人墙,她只?能气急败坏地怒吼:“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想干什么?你把话说清楚,骆应钧,你个王八蛋,你回来,回来把话说清楚!”
一直关注着咖啡馆情况的赵德海见状,顾不得暴露自己?跟踪何燕兰的事情,赶紧冲过来。
猝不及防与进车里的骆应钧打了个照面,赵德海徒然打了个冷战,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错觉。
“骆应钧,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
赵德海回神,跑进店里,奔向彻底失态的何燕兰,色厉内荏怒斥拦着她的两个高大保镖:“你们?干什么,让开,再不让开,我报警了。”
店门外的迈巴赫已经开出?去,两名保镖立刻快步走出?去,钻进剩下那辆车追上去。
眼见何燕兰还要追,赵德海怒上心头,用力拽住她:“你干嘛,人家都走了,你还追上去干嘛!”
何燕兰望着离开的车,心跳如擂鼓,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赵德海见她看?着骆应钧离开的方向出?神,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口不择言:“要不要我开车带你追上去。”
何燕兰转过来,冷冷看?他:“少给我阴阳怪气。”
赵德海气了个倒仰,心说你幽会前夫还不顾体面追着不让人家走,居然理直气壮教训我,嘴角动了又动,愣是不敢撅回去,主要是何燕兰脸色实在是苍白得过分。
他憋着气问:“你们?怎么会见面?”
何燕兰答非所问:“他不会放过我的。”
赵德海勃然色变:“他想吃回头草!”
何燕兰愣了下,勃然大怒:“你在想什么!他恨我亏待了何以宁,他要报复我。”
赵德海下意?识反驳:“他不就是傍富婆,有了点?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烦躁不安的何燕兰懒得细说,直接拿了手机搜出?相关介绍扔给他。通过网络,她一直都知道?骆应钧的大概情况。他很低调,除了早年流出?过几张照片,这些年都只?有名字没有照片,以前的照片也被?删除干净。
拿着手机的赵德海一张脸顿时五颜六色,开了染坊似的,他不是个小白脸吗?怎……怎么混成资本大鳄了。
回想起门口那股被?注视的阴冷,骤然之间,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毛骨悚然,他无意?识咽了咽唾沫:“你没弄错吧,这个人叫周应谦,不叫骆应钧。”
“我见过照片,就是他。周是他妈的姓,他也知道?丢人,没脸再用以前的名字。”
“这些年你都关注着他。”赵德海嘀咕,“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
何燕兰咬牙:“你脑子给我清楚点?,我现在要跟你说正经事,他十有八九准备报复我们?。”
闻言,赵德海顾不上醋不醋,已经完全不是一个阶层,对?方真要认真起来,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心惊肉跳的赵德海忍不住埋怨:“我当年就劝过你,对?何以宁好点?。”
何燕兰冷冷道?:“你要是真那么好心,不会只?停留在嘴巴上,你难道?不知道?何以宁在哪个学校,少在这里装好人。”
赵德海悻悻,亲妈都不上心,他一个后爸何必上赶着,自己?孩子就三个顾不过来。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普通老百姓,怎么斗得过人家。” 六神无主之下病急乱投医,“要不干脆找以宁求求情,为了星辰和月月,低个头没什么。”
何燕兰面露讥诮:“我们?跟她有情分吗?”
赵德海小心翼翼:“你总归生了她。”
何燕兰:“我没把她当亲生的,她也没把我当亲妈,我劝你别一把年纪了还上赶着自取其辱。”
赵德海心慌意?乱:“那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何燕兰茫然了一瞬,强烈的无力感?萦绕心头,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忽然想起何燕鸿,骆应钧敢告诉她,不怕她告密,肯定是已经收拾了何燕鸿,他是怎么收拾何燕鸿的?
何燕兰拨打何燕鸿的电话,关机。再拨打葛云美的电话,还是关机。
制造车祸,杀人未遂,大概率已经被?警察抓走。
姐弟之情早被?何燕鸿消磨殆尽,只?剩下一种兔死狐悲的不安。
何燕兰稳了稳心神,他们?一家又没犯法,她强自镇定道?:“法治社?会,他不敢过分,我们?管好自己?就行。拆迁款老老实实换成房子店面,别信什么投资。月月、星辰还有思阳那边都叮嘱两句。”
“我们?安分守己?,他又能怎么样。”何燕兰眼底透出?一种决然,“他敢欺人太甚,我就敢跟他鱼死网破。”
*
早上九点?多,章怀瑜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生怕吵醒怀里的人,赶紧伸手捞起来挂断。
一看?来自于?骆应钧,缓缓抽出?那条被?压着的胳膊,可惜还是把人吵醒了。
何以宁咕哝着问:“几点?了?”
章怀瑜爱怜地亲亲她的脸:“才九点?,再睡一会儿。”
何以宁推开他的脸,抱怨:“刮胡子去。”
章怀瑜低笑了一声,下床,披上睡袍来到外面的起居室,回拨电话。
“叔,早上好啊。” 晨起的嗓音性感?沙哑,还透着餍足。
骆应钧静默了两三秒才道?:“还没起?”
章怀瑜打哈哈:“起了,起了。”
骆应钧:“我在你们?小区外面。”
章怀瑜:“……”
我的叔,您老人家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啊,这冷不丁的杀上门来,我有点?慌。
骆应钧:“何家人都在警局了。”
章怀瑜:“您想今天见宁宁?”
骆应钧:“她愿意?见我就见。”
章怀瑜:“那我先让人接您去我那边坐坐,我给宁宁说说。”
骆应钧冷不丁:“你住她那边?”
章怀瑜欢快回答:“是的啊,宁宁说她一个人住太冷清,让我陪着她,好热闹点?。叔,你放心,我肯定帮你说好话,回头你也记得帮我美言两句,咱俩互帮互助,幸福美满一家人。”
骆应钧:“……我谢谢你。”
一通电话打了二?十几分钟,章怀瑜终于?弄清楚来龙去脉,回到房间。
何以宁已经醒了,赖在被?窝里玩手机。
“睡不着了?”
何以宁点?了点?头,随口道?:“聊这么久?”
章怀瑜回到床上,让她靠着自己?玩手机:“谦叔,就是我后爸,他的电话。”
“你们?感?情真好。”继父子这么好的,挺少见,反正她没见过。
章怀瑜心说,这得归功于?你,以前虽然关系不错,但总归隔了一层。现在就不一样了,岳父大人哎。
“谦叔人挺好的。”章怀瑜心里一动,把话题引过去,“我都没见过你给你爸打电话?”谦叔说他去查非洲矿主爸的事情,不许他插手,至今也没告诉他查的怎么样了。
何以宁理直气壮:“给钱就行了,有什么好聊的。”
“……”章怀瑜有点?为谦叔担心,但是更为自己?担心,另一只?靴子终于?要落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他有点?慌,再慌也得上,瞒得越久越不好交代。
章怀瑜想要一块免死金牌:“宝贝儿,我跟你说个事,你保证不许生我的气。”
何以宁才不上当:“看?来这个事,我肯定会生气,你干脆别说了。”
章怀瑜噎住了,看?她刷微博刷得热闹,纳闷:“你就不好奇什么事?”
何以宁哼笑:“你憋不住的,早晚会说。”
章怀瑜哑然失笑,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那我说了。”
“听着呢。”
章怀瑜语不惊人死不休:“你的非洲矿主爸打电话给我了。”
认真说起来非洲矿主爸没毛病,家办在非洲投资了好几个矿,谦叔都有股份。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反诈思想到位的何以宁立刻追问,“你没打钱吧?”
眼见章怀瑜脸色奇怪,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可思议:“你真打钱了,打了多少?”以他的大手大脚,感?觉不会是小数目,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