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中花慢
秦耕把锁挂好,凑过去看,分辩了一会儿说:“不是毛巾被?,像毛巾被?,但其实是大浴巾。”
温淼可不知道浴巾这种新鲜玩意儿。
浴巾宽大、厚实,一看吸水性?就强,质量很好,温淼淋湿后用挺好的,这礼物非常实用,秦耕觉得这人考虑到自己?前头了,温淼每次都要用四块毛巾,他居然没想到给搞块浴巾来。
只是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俩人拿着浴巾进了屋,秦耕开始研究那张字条,不知为何,他觉得应该是某个男同志的字迹,字迹秀美,看着还有点眼熟。
他喊了一声,很快得到常棣的回应,说没看见有人来,他又跑了腿,问了三个姑娘,也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这浴巾应该挺贵的,我不能要。”温淼说。
秦耕想了又想说:“我大概能猜出是谁送来的。”
“谁呀。”温淼很好奇。
“韩融,开会时总能见到他。”秦耕说,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还不错,不过这人总偷偷摸摸、欲说还休地?看温淼。
“不认识。”温淼说。
秦耕不知道温淼这样迟钝懵懂算不算好事儿。
“我们找他去问问?”温淼提议。
“好,走吧。”秦耕说。
其实送浴巾这事儿秦耕觉得挺好,送浴巾的人很用心?,他希望温淼周围都是善意。
韩融的宿舍是四人间,就在密集宿舍区,秦耕让温淼在试验田附近等着,自己?跑去把他叫过来。
“是你放在窗台上的浴巾吗?”温淼问。
韩融都不敢跟温淼对视,脸红得像熟虾,伸手抓着后脑勺说:“是我,你总挨浇挺不方便的,我刚好有亲戚在毛巾厂,这浴巾是他们厂质量最好的,刚好给你灭蝗的时候用。”
他感觉很窘迫,想不到温淼这么快就猜出浴巾是他送的,不,也可能是秦耕猜出来的。
“谢谢你,不过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温淼把原样包好的浴巾递过去。
在年轻好看的姑娘面前,韩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特别拘谨,马上把双手藏到身?后,连连后退说:“不是要灭蝗吗,我也想出一份力,我就是怕你感冒。”
秦耕可不想在灭蝗前夕拉扯,想尽快结束对话,于?是提议:“把钱给你,算买的,行吧。”
韩融脸红得想要沁血,压根就不想让秦耕掺和,只是俩人形影不离,他根本?就没有单独跟温淼说话的机会,他立刻说:“不,是送给淼淼的,我肯定?不能收钱。”
最后双方用四个罐头作?为交换,韩融无法,只能接受。
两人又拿着浴巾往回走,秦耕觉得从实用性?角度,这种交换也挺好的。
而?他观察温淼,基地?里优秀年轻人送她浴巾,她竟毫无触动,一点想法都没有。
“可是罐头是你爸寄来的,我不欠他的,倒欠你的,我怎么还啊,还不完了。”温淼说。
秦耕说:“你现在是基地?最重要的人,总要让你吃得好点,我爸出点力心?里高兴。”
回到宿舍,秦耕麻利地?拿着两个水果?罐头,两个肉罐头去找韩融,他说:“你别送温淼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会给她造成负担。”
韩融一改窘迫拘谨模样,落落大方地?说:“那就是说送小东西就可以了?”
秦耕下颌线绷起:“我是来向你传授经验的?”
“到底是不是?呀,部队的罐头,这肉罐头个头可真大,那我占了便宜,我该觉得有负担了,我得送温淼点小东西找补回来。”韩融满脸憧憬。
秦耕黑着脸:“……不用,真不用。”
——
次日秦耕晚上回来已经是十点多,他让温淼收拾东西,说:“明天一大早出发,我们去北边灭蝗。”
温淼马上去衣柜中拿行李袋,麻利地?装自己?的衣服鞋子、饭盒、卫生纸、手电筒等生活用品,她很振奋:“一定?要把蝗虫都浇死。”
秦耕不想给她压力,说:“你下雨就行,蝗虫不一定?能浇死,我们还安排了好多战士人工灭蝗,这些战士正手痒痒呢,也不是白?干饭的。”
短短时间,温淼已经收拾好行李,说:“我就按你计划下雨,咱们肯定?能成功。”
好吧,看着温淼眉目舒展的模样,真是一点都看不到任何压力迹象,根本?就不需要安抚她。
第二天,不管是种植所还是兵团食堂,都准备了扛饿的早餐,馒头,炒土豆丝,煮鸡蛋,咸菜。
吃完饭,守在后方的给去前方的加油鼓劲儿,陶所长在后方,武师长去前方,事关重大,打鸡血的空话她也说不出,只简单地?说:“大家都别有压力,跟紧大部队,每个人都带着水跟干粮,别在沙漠里落单,按计划行事,也要随机应变,所有的责任我来扛。”
韩融让秦耕放心?:“你交代的事项我都记本?子上了,我们一定?会加强巡查,照管好稻田。”
葛强胜匆忙从食堂的方向跑过来,说:“让我也去前线吧,在基地?等着我着急。”
秦耕淡声说:“留在基地?的人任务很重,要保证稻子正常生长,不要有病虫害,一旦蝗虫飞到基地?,都要打死,一只都不能留。”
陶所长声音慷慨激昂:“各位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誓死保卫稻田。”
响亮的口号在安静的四野盘旋,在众人期待中,他们跟兵团官兵集合,向北出发。
他们是乘坐吉普车穿行沙漠,还有很多战士携带水、食物、工具等急行军。
有战士提前一天就出发了,食堂给他们准备了大饼、馒头、咸菜等干粮。
还有卡车跟着,拉着水、汽油、粮食、干柴、帐篷、被?褥等各种物资,还有最重要的联络装备,军用电台。
电台将用来跟附近的军事基地?联系,接收蝗虫的迁移踪迹。
在莽莽苍苍的沙漠上,他们只是整齐的蜿蜒前行的黑线,太阳炙烤,黄沙裹脚,让行军更加艰难,然而?没有人叫苦叫累,没有人退缩,等憋着一股劲儿巴不得多打死几只蝗虫。
要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温淼轻松得很,她甚至问秦耕:“是不是下冰雹更好啊,比只有雨水强多了吧,把蝗虫都砸死。”
没有任何人跟她说冰雹的事儿,秦耕从车窗外收回视线,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神,说:“你不会下冰雹。”
温淼说:“我试试呢,我很希望自己?能随意控制雨水,那样我就自由了。”
秦耕不着痕迹地?皱眉,说:“淼淼,你不能下冰雹啊,冰雹会砸到你,会把你头上都砸上大包,你的生命最重要。”
简直不敢想象温淼在雨中被?冰雹砸的场景,只砸得满头包倒好说,真的不会砸死吗?
被?冰雹砸死,听上去都离谱!
他想得多,简单思索了一下,要是温淼被?冰雹砸死了,就剩他自己?该怎么办?
不,他会用身?体把温淼遮得严严实实,冰雹不会穿过他的身?体砸淼淼,淼淼压根就不会被?砸到。
看到表情紧张,眼里又划过一丝坚定?,温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都是笑?:“我逗你玩呢,我哪儿会下冰雹啊。”
往北走,沙漠风光又有不同,这次真是光秃秃的,植被?稀少,看起来格外单调荒凉。
看着车窗外景色,坐后排的常棣骂了一声:“真是生气,沙漠里很少见国?产的蝗虫。”
车队走上半天就会停下来休息吃干粮,有时候架上锅灶煮个蛋花汤,短暂修整后再次出发。
车子足足走了两天半,他们才停下来。
“蝗虫是不是离我们很近了?”温淼问。
秦耕脸色沉静:“对。”
临近“大战”,温淼无比振奋,她觉得像是两军对垒,蝗虫肯定?完败。
让她意外的是,有士兵正在此处搭帐篷,她说:“他们不是武师长的人吧。”
秦耕解释说:“附近有个军事基地?,他们也安排了士兵跟我们一起灭蝗,有军事基地?在附近,我们的补给跟安全都能得到保证。”
温淼想,他所说的附近,在普通人看来一定?很远。
他继续说:“罗胡兰没跟来,但武师长那儿来了女战士,这样你方便、换衣服都方便。”
温淼点头:“嗯。”
她感觉到各个部门对灭蝗的高度重视,说:“我们这么多人参与,人多力量大,一定?能将蝗虫扑灭。”
秦耕坚定?点头:“嗯,肯定?可以一举消灭。”
连啃了两天干粮,队伍安顿下来之后开始支起锅灶做饭,大锅里的食材倒是很奢侈,是挂面,酱油面搭配腌制沙啥盖菜,温淼吃得很香。
他们现在位于?预计的蝗虫南下路线上,不过要随时做好移动准备。
晚上温淼他们仍在吉普车上过夜,战士兵则挤在帐篷里,还有人站岗,大家轮流休息。
昼夜温差本?来就大,温淼穿着厚实新军大衣,秦耕伸手帮她把领口整理平整,问:“淼淼还冷吗?”
温淼整个人都被?军大衣裹着,只有头、小腿跟脚露出来,说:“不冷。”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夜里温淼被?呜呜的鬼哭狼嚎的声音惊醒,仔细分辨是有狂风刮过,沙子、砾石被?狂风裹挟着打在挡风玻璃上,车身?上。
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太过凄厉恐怖,车里坐了七个人,可车身?还是被?风吹得摇晃,温淼甚至担心?车身?被?掀翻。
秦耕发觉她醒了,说:“不用担心?,淼淼,刮风而?已,只要不下车就很安全。”
“战士比较麻烦,帐篷应该吹不破吧。”
“可千万别有战士落单,被?风吹走就会迷路。”
秦耕安抚大家说:“不会的,出发前我们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们能够应对。”
这时常棣又叮嘱温淼:“淼淼你可千万别下车,你太瘦了,会被?狂风吹走。”
温淼嗯了一声:“我肯定?不下车。”
秦耕说:“你可别吓唬她,淼淼,你要是想方便跟我说。”
他把身?上盖的被?子拉起盖到温淼身?上,温淼往他身?边挪了挪,,感觉更暖和了。
她觉得跟沙尘暴相比,大白?天雪亮的太阳炙烤得人流汗不止倒是舒服得多。
“是不是在担心?狂风吹到种植基地?去?”温淼感觉到秦耕身?上有种从来没有过的低气压,车里的人都醒着,整个车厢里的气氛都比较凝重。
种植基地?春天的风沙会比较多,温淼来后,并没见过这样的风暴,平时刮风要么风势不大,要么时间短,基地?的庄稼并未受过风灾。
秦耕确实在考虑这件事,但他的回答非常轻松:“不用担心?,说不定?风吹到基地?时已经衰减到没有危害性?了。一般这个季节基地?不会刮大风。”
话虽这样说,他其实在考虑明年春天他们会有时间,又有足够的雨水,可以在种植基地?北部种植防护林,等到风沙来时,防护林已经能为基地?遮挡。
“快睡吧,说不定?明天蝗虫就到。”秦耕说。
众人又在想蝗虫是不是遇到了风暴,南下速度是不是会加快,或者?是不是会在风沙中死掉一部分。
消灭蝗虫的压力都在别人身?上,温淼只需要下雨,这是她擅长的游刃有余的事儿,她感觉不到多少压力,很快再次入睡。
温淼睡着后本?能地?往温暖的地?方靠,她舒舒服服地?靠到了秦耕身?上。
秦耕肩膀跟手臂承担着温淼的身?体,他只觉得温淼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