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舍山取草
“藏头藏尾的人,很难让人感觉到诚意。”
“唰”——
车子从大雨中冲了出去,雨刮器忙得一刻也不能停歇,刮走不知死活撞到挡风玻璃的雨水,打?乱那些融进雨水的斑斓灯光。
可能因为今晚下雨的缘故,街上?闹游行的人少了一些——毕竟放起来的火很可能很快就会被雨水给浇灭。
白闹一场。
车子正在过桥。
南区到北区不需要检查,顺利地,过了桥。
但在遭遇警察的时候,飞狗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从空中咻地落了下来,收起翅膀轱辘轱辘滚到副驾驶座位底下,躲过去,好一阵,才肯从座位底下重新飞出来。
车子抵达了皮有健的住所?。
一栋北区郊区的老式居民楼,他住在12楼,12-1,楼是方?方?正正的结构,从正面可以一览无余楼道和?客厅窗户的动静,他住的那一层楼都没有开灯。
章驰走上?楼。
环境不太好,有老鼠在楼道里爬来爬去。
飞狗等?在楼下,不知道是不愿意跟着处理这种事?情?,还?是在此刻学会了尊重隐私。
12-1的门破破烂烂,上?面贴着各种各样发黄的小广告,一直没有被清理,好像主人对他的住所?并不上?心。
章驰敲门。
敲了五分钟。
没有人应。
其实?她早有预感——皮有健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人,他的相册里也没有任何合照,这栋楼,看外?面的建筑面积,一间也不超过四十个平方?。
他大概率是自己一个人住。
章驰稍微用了一点?力,推开了门,不够结实?的门板没有能够承受住这样□□的冲击力,咔嚓断了一截。
章驰走了进去,打?开灯,房子里面有一股霉味,抬起头,可以看到白色墙壁上?面已?经有很明显的霉菌,12层是顶楼,这栋楼的湿气很重,房间里面有很多吃剩的餐盒,都是很便宜的快餐。
一个客
厅,连着厨房,还?有一间卧室。
章驰进了卧室,搜了半天,没有搜出来任何证明家庭关?系的文件,他好像就是一个单纯的独行侠,这个时代最常见?的原子人——远离任何的亲缘关?系。
有趣的是,在他乱七八糟堆满各种杂物的柜子里,有一个干干净净的抽屉,在物品如此拥挤的地方?,这个抽屉空得好像被彻底遗忘了似的。
里面就一张铜版纸。
章驰抽出来。
一张录取通知书?。
某年某月某日,录取某人,为某某学校某某专业的学生。
大学录取通知书?。
已?经过了好些年了,但他没有读大学,也不知道为什么。
通知书?上?写了学费的金额,也许算是某个原因吧。
毕竟他打?五年的工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个专业一年的学费。
录取通知书?上?写着可以也仅能推迟入学一年,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很多个一年。
还?留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
房间里还?有奖状,跟那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在一起,也没有很珍惜。可能在北区的学校获得的荣誉也不值一提。不如钱来得实?在。
当然,从这些来源不同的奖状也可以看出来,皮有健的精明算计确实?是事?出有因。
——他参与过北区许多有奖品领取的活动并获得了第一名。
找不到线索,就没有家人通知,章驰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回到了车里。
她导航到一家提供丧葬一条龙服务的店铺,启动汽车。
北区的老板都流淌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财迷血液,晚上?八九点?,整条街没有一家关?门的店,她带着皮有健的尸体到店里,付钱,选款,尸体留在了店里,签订协议,由老板处理。
章驰开车又去看墓地。
飞狗在这期间一直没有讲话,跟哑巴了似的,但就这样跟着,追在头顶打?伞,章驰也没管。
墓地在一个坡上?,可能因为大家的墓碑都挨得很近,显得比较拥挤,把原本阴森的墓园烘托出一股热闹的气氛。
章驰选定了位置,拍照,传给老板。
老板那边确认。
章驰开始往回走。
在即将抵达坡底的时候,她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奔驰过来,逐渐减速。
这条步道的地势很高,不仅能看见?这辆车,还?能够看见?车的背后,车道悬空的外?侧,层叠起伏的高楼,在很远处的位置,用一种凹陷的姿态臣服在山底。
那些绚烂的霓虹,跪倒在无人问津的死人和?墓碑脚下。
只是因为它们站得矮了一点?。
她突然就在此刻,不想要逃了。
从垃圾岛逃出来,从卡斯逃出来,从组织的控制中逃出来,妄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稳定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幻觉。
它否定现实?,否定愤怒,否定个人接受的考验。
想逃的人最终会无路可走。
国家,个人,无一例外?。
弱小,然后被吃掉。
每天,都在她的眼前上?演。
早晚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像皮有健一样,像那些死在卡斯的并没有做错什么的平民,像沙丁鱼一样挤着公交,一天打?两?三份工,为了十块钱争得头破血流的北区人,像那些为了被雇佣阉割性别的外?卖员,像被裁员之后在公司门口自焚的公交司机,像她见?到从大厦顶楼跳下来的尸体。
碾压,踩踏,剥夺。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个世界只剩下一条路,要么往上?走,要么被踩在脚下,等?待有一天,命运的镰刀斩下不再会愤怒的头颅。
她不应该逃。
因为自由在上?面,不在下面。
在她尚有能力,只要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她就应该打?碎那些妄图将她踩在脚下之人的牙齿,掐住那些胆敢将她的生命当做儿戏之人的喉咙,哪怕赌上?一切,哪怕粉身碎骨。
也不要安稳的顺从,偏安一隅的确幸。最后,等?来与世无争的长眠。
她要向上?走。
要站得很高。
无论什么挑战,她接受。
车停下来。
视线遮挡,看不见?山坡底下的动静,只能够听见?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与淅沥的雨水合奏。
一个男人从坡底走了上?来。
他穿一身灰色西装,黑发,瞳孔是灰褐色的,被白色的路灯照亮,发丝都在闪光。
他右手撑着一把十二骨的黑伞,宽大的伞面遮住了他的肩头,雨水在触到伞面之后迅速滑落,没有雨丝飘进来,他浑身都干干净净,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在这场混乱的暴雨之中,他优雅得相当突兀,没有丝毫狼狈。
走到章驰身前一米的距离,他停下来。
“你想要的诚意。”
这是头一次,他们在这样安静的场景见?面。
章驰:“纪先生。”
纪湛:“现在,可以谈谈我们的合作了吗?“
他的神情?相当的冷淡,是绝对不会在电视上?见?到的,并不温柔,并不亲和?,唯一能够说得上?的褒义词,大概只剩下认真,这样的一张脸。
章驰从怀里掏出枪。
纪湛的冷淡有了一丝裂缝。
她是故意的。
引诱他来这里。
她决定成为谈判的主导。像最熟练的生意人,假意逢迎,以退为进,都不过为逼出合作商的底牌,只有这样,才能够拿到更多的筹码。
枪口对准了纪湛的脑袋,他听见?她带着凉意的声?音,比这场夜雨还?要冷,没有起伏,像子弹一样,穿进他的大脑。
“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报酬。”
第226章 进身之阶1
垃圾岛。
一架银灰色的飞机从辽阔的天穹之上拉低身位,穿透云层,轰鸣着抵达不大却空旷的机场。
这架飞机身上没有任何的标识,不是流水线的产物,定制款,但有时候越是素净的东西,在习惯了繁复的世界中反而显得高调而突兀。
舱门打开,机械滑梯缓缓放下,刚一触底,一条绒面红毯就?从舱门口铺了下来,有磁力似的与滑梯严丝合缝地吸附在一起。
一个人走了出来。
今天的机场清空了所有的管理人员,等在机场上的只有两个人。
方见?霖,和他的新助理,凯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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