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家宁
“可以啊,我们奉陪。”
那些人也察觉到了她的愤怒,但他们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嘲讽道:“怎么不动手,怕输吗?”
欢喜剑已断,但她已经炼成剑意,只要她心神一动,便能杀了这些人。
杀了他们!
文喜牙关紧咬,双拳握得极紧,眼里墨色渐浓。
“你们在做什么?”
直至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她如梦初醒,猛地收回了差点破出的剑意。
她几乎被晦暗掩埋的眼睛深处重新亮起了一道微光。
“季师兄!”
方才还言语恶毒羞辱她的那些人全都闭了嘴。
文喜回头,便看见了朝她走来的季烆。他面色沉凝,一如既往的冷漠,眉心微蹙,冷冷看着羞辱她的人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欺负同门,你们忘了宗门的门训了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他离得这般近了。
这些日来,季师兄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朝她靠近。文喜心头复杂难言,看着那张熟悉的俊颜,一时有些痴了。
相比面对她的嚣张,对上季烆,那些人态度好了不知多少倍。
“季师兄,我们没有欺负文师妹,不过是与她开个玩笑罢了。”为首的师兄温和笑道,“而且我们说得也是事实。作为被表白的当事人,季师兄想必比我们更清楚不是吗?”
季烆脸色冷沉。
但为首师兄并不畏惧,依旧笑意盎然:“敢作敢当,我们昆仑也不需要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
“季师兄,你是要替文师妹教训我们吗?”
季烆看向他们的目光冷到了极致,身上的灵息剧烈波动,一触即发。
昆仑府邸建了万年,府中有一株长生树,高达千尺,树峰直入云端。坐在上面,几乎能看清帝都全貌。
送了乘袅,独自回来后,蔺霜羿也没心思回去休息。
心烦意乱之下,便上了长生树。他记得他那嗜酒如命的师尊在那里藏了酒。蔺霜羿并不嗜酒,因幼时在寺庙的缘故,他几乎不会饮酒,可今日心浮气躁,却想喝些酒。
最好是烈酒。
不想,他方上来,还未打开酒坛,垂首便无意中瞧见了下方那一幕。
距离太远,下面的人察觉不到他。
蔺霜羿却能把下面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分明。他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也从不在意外人的事,可这一回他垂首静静看了下方一会儿,开酒的手微顿,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片刻,他放下酒坛,从怀里取出了传音石。
“乘袅。”看着下方对峙的两方人,蔺霜羿第一次主动启动了传音石。
那头,女子欢喜的声音很快传来:“剑君,您找我?”只凭声音,也能想象出她的模样。
蔺霜羿轻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扯了扯衣襟,凸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眸光暗沉,沉默片刻,他才开口,声音却如平常般轻淡平静地说:“你现在来昆仑府邸,我有东西要给你。”
第67章
“蔺霜羿找你什么事?”回天珠不满, “这天都要黑了,还让你过去作甚?要给你东西,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是啊, 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以蔺霜羿的性子, 若有东西要给她, 该如上次送雪蛟龙筋一般, 而非让她过去。毕竟这样一来,麻烦了不少。
他怕麻烦的。
乘袅知道。
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乘袅便没继续想下去, 反正等她过去了, 一切疑惑都能解开。
去之前,她换了一身新衣裳,又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没了白日的利落,却多了几分女儿娇俏。
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 直到满意,乘袅这才出了宫。
皇宫距离昆仑府邸不远,不过半刻钟,乘袅便到了。这般短的时间,中途,蔺霜羿又联系了她一次, 像是在催促。
“到了吗?”
“到了,剑君,您在哪儿?”
乘袅装作没发现那份隐约的迫切。
蔺霜羿道:“我来接你。”
话落下不过几息, 他人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速度之快, 让人反应不及。
乘袅眨了眨眼,仰头, 眸光亮亮地看着他:“剑君,您来得好快。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哪里是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他随口扯出的借口罢了。
天色昏沉,月亮已冒出了半颗头。温柔的月色映射下来,洒落在女子雪白细嫩的面颊上,衬得她柔如春水般动人心魄。
她着了一身月白色的纱裙,浅蓝色的柔软裙摆随着轻风摇晃,恍若月下精灵。
蔺霜羿忽而有些不敢看她。
他对美其实不敏感,可此时,却觉得面前的姑娘美得胜过世间所有人。
他心间发烫,下颌绷紧问:“你想喝酒吗?”
嗯?
不等乘袅询问,蔺霜羿便抓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跃而起,很快便落在了长生树上。却不是顶端,而是长生树中间,距离下方有百尺。
以元婴修士的眼力,能够看清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他把她安放在了稳固的树梢上,轻声说:“我师尊留下了几探坛好酒,你可以尝一尝。”
这个答案让乘袅有些意外:“剑君让我来,是来喝酒?”
蔺霜羿打开酒坛,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他提前设好了结界,下方的人不会察觉。
给两人分别斟了一杯酒,他垂眸说:“看下面。”
乘袅心头一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季烆,然后是文喜。情况一目了然,季烆把文喜挡在身后,正为她讨公道呢。
当看清下方情形时,不知为甚,她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想笑。
原来蔺霜羿特意把她唤来,便是为此。
她忍住笑,面无表情地问:“剑君是什么意思?”怕被蔺霜羿看出来,乘袅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从蔺霜羿的角度看去,她看上去有些失落。
下方。
面对那些人的挑衅,季烆终是出了手,不过因为是同门,所以他并未下重手,只是击退了这些人。
他冷着脸道:“滚。”
“季师兄是什么意思,这是在为文喜出头?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季师兄这般维护文喜,难道不怕被殿下知道?”
季烆声音冰冷:“我喜不喜欢,与你们无关。我再说一次,滚。”
那些人不忿,却又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忍气离开。
待到那些人一走,便只剩下了季烆和文喜两人。季烆转身要走,文喜忙跟上前道:“季师兄,谢谢你。”
季烆顿住脚步,沉声道:“我不是帮你。”
文喜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让她不要误会,她苦笑一声道:“我明白的。我已经犯了一次错,不会再犯第二次。季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再痴心妄想了。”
“无论如何,这一次还是你帮了我。谢谢你。”
她的脸色发白,不如曾经的健康红润,在月色下,越发多了一层惨白的灰败。
季烆的目光自她带着嘲意的眉目间一扫而过,沉默须臾,冷声道:“你既然清楚,那便该知道该怎么做。”
顿了顿,他冷道:“文喜,不要辜负了你的天资。那些人不值得你费心。”
语气冷硬如石,可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关心?
果然,文喜看向他的眼里都是感激。片刻,她面色一正,声音坚定:“季师兄放心,我明白的。那些人的确不值得我在意。”
她的仙途还很长。
正如季师兄所言,她不必把时间和心思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文喜胸中起了一股心气,认真地道:“我会好好修炼,争取追上你。”
季烆冷冷的扔下一句‘与我无关’,便转身离开了。背影冷漠,态度冷淡,仿佛极为不喜。
但如果真不喜,又缘何要多管闲事?
长生树上,乘袅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心底未有任何波澜。早在季烆从结侣大典上离开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结束了。
所以她不会为此生气,反而挺高兴。毕竟看到了敌人的软肋,又能借此一用,当然值得高兴。
她低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的男女。
“如果是我讨厌或不在意的人,我不会管。”蔺霜羿忽然道,“我会教训他的。”
乘袅没有抬头,依旧看着下方,良久,才道:“谢谢剑君唤我前来。您说的是,倘若真的不喜,又何必多此一举?”
声音不如平常清甜,带着微微的沙哑。
蔺霜羿心头有些沉。
忽然有些后悔唤她来,他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把方才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当然,他也可以不告诉她。
他张了张嘴,正想开口,便听乘袅道:“剑君,还有酒吗?”他抬眸,才见她已经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张柔软白皙的面庞上没了平日的笑意,她轻抿着唇,低声说:“我还想喝。”
明显不是因为酒好才想喝,而是想要借酒消愁。
蔺霜羿心尖像是被刺了一下,不算疼,却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