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家宁
然而乘宿话未说完,便被蔺霜羿冷漠的打断了。
他俊美的面庞冰冷如雪,目光也毫无温度,声音也比往常更冷:“时辰不早,本君先回去了。”
话落,他当真转身便大步走了。期间,甚至没有多看乘袅一眼。
这般反应,明显是被黑影的那番话入了心。乘宿心下发沉,忍不住瞪了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乘袅一眼,斥道:“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追,快去解释!”
“乘袅,你可得记住,我乘氏子女绝不能做那等忘恩负义之徒!”他沉着脸警告,“否则,便是你天赋再好,我乘氏也绝不能容忍!”
乘袅看着他,忽然笑了,“曾祖放心,现在我心里就只装得下一个蔺霜羿,剑君那么厉害,我哪里敢三心二意?”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
“好好好,曾祖莫急,我现在便去。”乘袅轻轻给乘宿拍了拍背,这才笑盈盈的转身,去追人了。
因着耽搁了一会儿,蔺霜羿已经回了扶凤殿,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久前,还是红烛帐暖,此刻,屋里早就冷了下来,气息已经快要散尽了。那人走了,仿佛也把所有的温暖带走了,只留下了一室孤凉。
蔺霜羿没有再回榻上,而是坐在桌前,脸色沉肃。他身上还带着一股血气和孤煞之气,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显得尤为可怖。
屋外。
“剑君,我进来了。”看着紧闭的房门,乘袅也没有敲门,也没等蔺霜羿同意,话音未落,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蔺霜羿背对着她坐着。
没有回头。
男人背脊挺直,身周气息冷冽,全身上下仿佛都在散发着怒意和一丝淡淡的落寞难过。
回天珠忍不住道:“你这次真的伤了蔺霜羿的心了,他现在看上去好伤心。为什么不把计划告诉他?”
乘袅没回答,只是朝男人走去,又唤了一声:“剑君?”
没人应。
回天珠笃定道:“他肯定生气了。”
“剑君?”
蔺霜羿还是没回头,看模样正如回天珠所说,他生气了。
乘袅眸光微转,声音放柔,又换了一个称呼:“阿羿?”
蔺霜羿还是不理她。
“相公?”
她又换了一个称呼,声音又甜又软,比在床笫之间还要惑人。每每她唤相公,蔺霜羿便会克制不住的想要拥抱她亲吻她。
然而这一回,蔺霜羿却是置若罔闻,冷漠比方才更甚。
回天珠:“完了,这次他肯定被你伤透心了,说不定要和你分手。”
乘袅又朝前走了几步,却在距离男人只有一步距离时停了下来。她没有再往前走,也没有再继续唤他。
蔺霜羿拢在袖袍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因着背对着,所以他看不到乘袅此刻的神色,也不知她现在是何模样?无暇峰的守门小童告诉他,每当他拒绝她或者排斥不理她时,她都会伤心的红眼睛掉眼泪。
不对,情人咒已解,她不会再哭了。
那她现在在想什么?
蔺霜羿压下心里的焦躁,也压下想要转身去看她的冲动,强迫自己以冷漠相对。
正这时,身后的人终于动了。
蔺霜羿下意识屏住呼吸,用力握紧双手,心跳不自主加快。然而下一瞬,那股令他迷恋不已的馨香却忽然远离。
脚步声响起,却不是朝他靠近。
而是在远离他。
她要离开他!
蔺霜羿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滞,心脏急速下坠,像是堕入了万丈深渊,令他眼前发黑。
他想也不想便猛地转过身,想要去抓人,结果不等他动手,转过身的刹那,一具温热柔软的身体便扑进了他的怀中。
一双纤软的手臂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肢,柔嫩的脸颊在他颈间用力蹭了蹭,带起了一阵阵令人无比留恋的酥痒。
蔺霜羿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反抱住了怀里的人,力道甚至更重。
落空的心脏却在那一瞬落在了实处。
“相公,别生气了好不好?”她像是一只黏人的小动物紧紧环绕着他,依恋着他,柔嫩的唇瓣在敏、感的颈上擦过,“不要不理我,我害怕。”
一边说,她一边抬起头,用软嫩的唇瓣轻吻着他。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轻微的颤抖,很容易让人软了心房。
蔺霜羿故意伪装出来的薄弱心墙亦在那一刻轰然崩塌,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若非努力克制,此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沉沦进这场温柔乡中。
他凸起的喉结动了动,似是吞咽着什么,非但没有滋润喉咙,反而让其越发干涸,像是久久未曾得到甘霖的草木,急切的在渴求着那一丝垂怜。
“那黑袍人说的可是真的?”蔺霜羿声音干哑,垂眸,眸光晦暗,“情人咒已经解开了,是吗?”
他用手抵住了女子的亲近,却没有直接推开她。
一只手推拒她,另一只手却还牢牢地扣在她纤软的腰上。但凡她有后退的动作,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把人强硬地禁锢在自己怀中。
他紧紧盯着怀中女子的眼睛,面色冰冷,颇为骇人。
乘袅也没回避他的视线,平静的与他对视。
屋中顿时安静至极,只余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气氛似有些紧张凝滞。
“是真的。”须臾,乘袅点了头,“其实在我进阶出窍后,情人咒就已经解开了。”她收起了小女儿的柔弱情态,变得平静、镇定,甚至是有些残酷的冷静。
蔺霜羿面色越发紧绷:“所以你骗了我?”
乘袅忽地攥紧了男人胸前的衣裳,用力把他的头拉下,直到两人平视,她才一字一句地说:“蔺霜羿,你听清楚了。”
“——我爱你。没有情人咒,乘袅也爱你。”
胸口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了。
蔺霜羿再也装不下去,他扣住女子腰肢的手用力下压,令她完全嵌进自己的怀中,随即猛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又急又凶,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凶狠,带着要把她拆吃入腹的狠戾。
他们急促的喘息着,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若噬人的岩浆,两股交汇变成了一条滚烫的岩河,在蜿蜒的河道中剧烈的翻滚着、燃烧着。
那条长长的岩浆河流,犹如半妖的欲、望,永生永世也填不满。
“乘袅,这是你自己说的。”
蔺霜羿压着她的唇,目光幽深。
无论是真是假,无论她是出于何意,真心也好,利用也罢,他都当它是真的。
“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他也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不会放过你。”他会拉着她一起沉入无边地狱,哪怕是死,也不会放开。
乘袅喘着气,手抵在他的胸口,微微推开了些许,得到了片刻自由,闻言不满:“你不信我?”
“你要我信你,那该先拿出你的诚意。”蔺霜羿被她推开,没有再继续那个疯狂的吻,慑人的目光却仍然落在她已然红肿的唇瓣上,陈述事实,“你今夜又利用了我一次。”
“所以,你要我怎么信你?”
他眸色暗沉如深渊,看不到尽头。
乘袅想了想道:“那我们早点成亲?”
蔺霜羿眼底深处极快的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微光,面上依旧一片冷然,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凝视着乘袅。
正如他自己所说,乘袅要他相信她对他的‘爱’,那便拿出诚意来。
他们虽已定下了婚约,但还未定下婚期。
蔺霜羿伸手一挥,一本历书便出现在了书桌上。轻风一吹,书便被翻开了,正好显示的是今年的日历,几个黄道吉日被圈了出来。
字迹清晰,一眼便能看清。
最近的一个日子是下月十五,最晚的是三个月之后的初一。反正最长都没超过三个月。
乘袅瞄了一眼,唇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我看看哪个日子最好,三月之后的初一倒是一个好日子。”这话一出,她明显感觉到锢住她腰肢的手紧了紧,乘袅故意顿了顿,才道,“那便下下个月吧。”
蔺霜羿没有出声,眉峰微蹙,明显是不满意这个日子。
乘袅没再逗他,温柔解释:“下个月十五固然是最近的日子,但未免仓促。这可是无暇剑君和帝女的结侣大典,一生只一次的结侣大典,自是不能马虎。”
一生只一次,这几个字明显取悦了蔺霜羿。
他绷紧的身体放松了几分,紧蹙的眉头也缓缓散开,沉声道:“那便定在两个月后,现在便把消息传下去,命他们明日便开始制作请柬,操办你我的结侣大典。”
说着,他已经拿出传音石联系了梅望雪,当着乘袅的面把事情吩咐了下去。做完,便看向乘袅。
真不好哄啊。
乘袅会意,也拿出传音石联系了曾祖,把此事告知。直到做完这一切,屋里凝滞的气氛才骤然散开。
冰雪消融,春风化雨。
“明日这消息便能传遍九胥。”
蔺霜羿终于满意了,唇角微微上翘,哑声道:“这是你给我的诚意,你答应我的。”
那黑袍人以为把情人咒已解开的秘密告诉他,他会愤怒会慌乱,但事实是,当得知情人咒已解的消息时,蔺霜羿起初的确震惊,但很快所有的震惊便化为了欢喜。
情人咒解开,乘袅却还愿意与他一起,欢喜又化为了狂喜。
情人咒乃卫九幽所种。
而他,于咒术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无法掌控它,正如当初被种下此咒一般,他也无法预料它什么时候便能被解开。
即便毁了卫九幽留下的所有遗地,蔺霜羿的心内依然充满了不确定和不安。
他无法掌控情人咒,却能掌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