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家宁
文喜脸色煞白。
刘无为道:“这是我今日下山时得来的,以它的传播速度,想来最多三日便会传到昆仑,传遍天下了。”
事实上,当日便传进了昆仑。
今日下山的又不止刘无为一人,得到这份玉简的自然还有其他人。不用三日,不过两个时辰,在昆仑,便已是人尽皆知了。
文喜被师尊梅望雪传召。
她从自己的院子出来,一路前往混元峰,此前,大家看她的目光多是欣赏、崇拜和喜爱,而今几乎全变成了震惊、愤怒和厌恶。
“文师妹,这份玉简里的影像是真是假?”
走到半途,文喜便被一个师姐拦下。她身边,还站着不少同门。其中,有不少是才刚去探望过她的。
此刻,他们看向她的目光冰冷如刃,眼里再无温和安抚和心疼。
说话间,玉简已被打开,熟悉至极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她的那句‘季师兄,我心悦你’字字清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里。
“文喜,你为什么要骗殿下,为什么要骗我们?”
“亏得我们还心疼你,让你不要自责,原来,竟是我们有眼无珠!”
“你可还记得殿下是你的救命恩人?对救命恩人的未婚夫起了非分之想,好一个知恩图报!”
“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有什么好心疼的?真心信任你与季烆的殿下才该让人心疼!”
面对着同门的质问,文喜脸色白得吓人,没了半分血色,身体摇摇欲坠。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着众人的愤怒质问责骂,无力反驳,脑海里惊雷阵阵,轰然作响,好不容易才堪堪压下的心魔似乎又要破土而出。
嘴里满是浓郁的血腥气。
“够了,你们都退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李韶跑了过来,大喝道,“文师姐喜欢季师兄又如何?她又没有动手抢人!她说了不会破坏季师兄和殿下的感情。那同命蛊也是季师兄给她种下的,不是她开口要的!”
“天下有那么多喜欢季师兄的女子,凭什么文师姐不可以?!”
李韶跑到文喜身边扶住她,冷冷瞪着其他人。
“因为她的命是殿下所救,因为季烆是殿下的未婚夫。所以所有人都可以喜欢季烆,偏她不能!”一个女弟子掷地有声道,“若真是情不自禁,那便该避嫌,与其保持距离。而她是怎么做的,她骗了所有人!”
“明知故犯,满嘴谎言。”
“文喜,我们耻与你为伍!”
话落,众人转身就走。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但文喜无法高兴,她只觉身心都冷到了极致。
“文师姐?”
李韶担心的看着她,“你不要理他们的话,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
“李师弟。”不等他说完,文喜声音干涩地道,“以后离我远一点吧,别被我带累了。”
说着,她推开了李韶,径直朝混元峰而去。
“文师姐!”
“不要再跟着我。”
李韶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灰暗瘦弱的背影,目光变幻莫测。
混元峰正殿。
除了梅望雪,还有几位长老等着。几人都面沉如水,看到文喜进来,脸色皆沉凝严肃。
“弟子拜见师尊,拜见各位长老。”
文喜向众人行礼。
梅望雪淡声道:“跪下。”
文喜顺从的跪在了地上。
“可知本座唤你来所为何事?”
文喜埋着头,不敢看上方师长的目光,哑声道:“弟子知道。弟子让宗门蒙羞,请师尊和诸位长老责罚。”
“哼,看来你很清楚自己做得不对。”先开口的是三长老,论及辈分,还在梅望雪之上,修为也是合体大圆满,“你既知不对,为何要那般做?”
三长老向来心直口快,此时毫不客气冷声道:“往日瞧着你,还以为是个好的。结果……这一次,我昆仑可是因你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了!”
“是弟子的错,弟子愿一人承担。”
“你能承担什么?便是杀了你,我昆仑损坏的名声还能恢复不成?”说到这,三长老口气越发不好,“掌门,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这可是你的爱徒,你来处理。”
其他长老虽未说话,但也是叹息一声。
梅望雪面色沉肃,沉默半晌,问:“本座当时给了你传音符,你为何不用?”当日沈不周陪着文喜一同前往混沌之地,中途遇到埋伏的幽冥四煞,两人不敌,沈不周重伤侥幸逃脱,文喜却落入两人手中。
但文喜身上有他给的传音符,倘若能及时给他传音,便不会出现后续之事。
三丈老冷笑:“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心有不甘,所以想破坏他人的婚礼而已!”
“我没有!”文喜脱口反驳,“我没有想过破坏殿下和季师兄的结侣大典。是幽冥四煞从我身上抢走了我的传音玉佩,所以……”
“你的传音玉佩为何能与季烆传音?”
传音符传音石等东西,向来只能一对一。便如之前梅望雪给她的传音符,便只能与他联系。
文喜心中一慌,忙道:“请长老明察,传音玉佩是我与季师兄在一次秘境中寻得,当初我们一人得了一块。此次是我之过,是我对季师兄生了妄想,所以才不舍得毁去这块玉佩,与季师兄无关。”
“倒是痴情。”一直未曾说话的大长老淡淡看了文喜一眼,只是语气里并无任何夸赞之意,随即看向梅望雪道,“我昆仑绝不能有此等败坏门风之徒。”
听到这话,文喜瘫坐在地。
梅望雪当即朝大长老深深拜下,道:“孽徒犯下大错,是我教导不严。但她年岁尚小,修炼不易,平日也从无任何过错,还请给她一次机会。日后,我必严加看管,若是再犯,我亲手废去她的修为,逐出宗门。”
“孽徒,还不认错!”
“弟子知错!”文喜重重叩首。
梅望雪道:“你此次犯下大错,理应该罚。首先便该向帝女告罪,你可知?”
文喜道:“我定向殿下负荆请罪!”
“诸位长老,你们看这般如何?”梅望雪顿了顿,补充道,“九胥大比将至,这孽徒算有几分潜力,不如让她将功折罪?”
听他提起九胥大比,众位长老沉默许久。这些年来,昆仑看似发展不错,但已有青黄不接之景。
这文喜的确资质尚佳。
最后,大长老道:“便是留下,也必须重罚。”
“我即刻去了她亲传弟子之名,贬去外门,做十年杂役。再要她必须集满一万功德,才能重新做回亲传,如何?”
一万功德,便是要文喜去做一万件善事。如此,也算是能挽回昆仑名誉,的确比直接废除修为逐出宗门更有力度。
“可。”
唯有三长老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被二长老拉住,把话憋了回去。
待诸位长老离去,梅望雪便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文喜,长叹一声:“你的心魔是不是因此而来?”
文喜惨白着脸应是。
“罢,你即可去帝都向帝女赔罪吧。”梅望雪摇头,“只不过,这一回,她怕是不会轻易原谅你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弟子明白,无论殿下如何对待,都绝不会生怨怼之心。”
……
“季少主请走吧,殿下早说过,同命蛊未解开,不必再见。”
扶凤殿外,在得知那份影像传出之后,季烆脸色突变,想也没想便即刻进了宫,直往扶凤殿去。
但毫无意外,又一次被宫人拦在了门外。
季烆面色冰冷看向阻拦他的宫人侍卫,声音极冷:“让我进去,我会向袅袅解释。”
“季少主也不必解释了。当日殿下也不是没有给过你解释的机会,结果你满嘴谎言,如今又来解释作甚?”宫人冷笑,“既是假话,不如不说。”
季烆冷喝:“我说过,让开!”话音未落,斩天剑倏然飞出,煞气如云,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属于元婴期的威压瞬间压往众人。
就在众人膝盖发软时,一股轻柔的灵风吹了过来,打散了这股灵压。
“季少主是想硬闯不成?”一个青袍男子从扶凤殿中走了出来,似笑非笑,“擅闯帝女寝宫,按律当杀。”
“夜露白!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男人,季烆脸色难看极了。
只见前方的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来许,生得隽秀清逸,神清骨秀,一袭宽松青袍穿在他身上,落拓不羁,不像是修士,倒像是凡人名士。
此人正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夜家嫡出公子夜露白。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帝女的追求者,也就是季烆的情敌。
夜露白比他大几岁,但也不过四十,现今也是元婴期。
半年前,他闭关突破,所以错过了乘袅醒来。不想,今日他竟堂而皇之的进了宫,还进了扶凤殿!
“季少主这话真有意思,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夜露白笑着挑眉,“只要殿下同意,我当然能来。”
“为何今日来?夜某自然是来提亲的。”
见到他,季烆眼里不掩厌恶和敌意。
提亲二字重重砸在了季烆身上。闻言,他脸色越加阴沉,却没有动手,反而生生压下了气,冷声陈述事实:“你不用激怒我,当初袅袅已经拒绝了你。她不会回头。”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时此刻,他心里有多么急迫难受。
“以及,我们的婚约还未解除,你不用痴心妄想!”
夜露白面上依旧笑意盈盈,说:“你以为你们的婚约还能继续?你来时没听说吗?耀火长老已经亲自去季府送退婚书了。”
“不可能!”季烆怔了一下,随即冷冷看着他,“袅袅不会与我退婚。”
说着,他不想再与夜露白纠缠,抬步就想进扶凤殿。夜露白没有拦着他,然而季烆方一走近,还未踏进殿门,一阵凶猛的灵力便猛地把他震开。
季烆猝不及防,毫无防备之下被震出了数步远,只觉胸口灼痛,一丝血从唇角溢了出来。
这是扶凤殿的防护法阵。
用来抵御外敌入侵的防护法阵,而今,却是用在了他身上。
季烆愣在原地,甚至忘记了疼痛。
一旁,夜露白面上笑意更浓,不紧不慢地说:“季少主还是请回吧,想来,殿下是真的不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