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梁冀几乎看到他无头腔子上的血肉，还在滴着血！
还有真实的血腥肉味传来！
“你，你，你”
萧砺把声音压得更低沉，在铠甲的胸口处传出来，瓮声瓮气，分不清性别和年龄：“告诉皇帝，我来讨回属于我的东西！”
[啊啊啊萧姐！]
[妈呀好帅！]
[萧姐学会摘脑袋啦！]摘头斗法在人间是神怪小说里的情节，阴间是魔术师的手段。
观众们看到听到的是一个愤慨的战士，或许战死边关，要来讨回自己的尊严和被伤害的女儿。
虽然知道萧砺是冒充的，但在生前被侮辱被伤害的男鬼女鬼们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而项羽，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位SSR碎片产出者，他感觉这小妞在冒充自己。
情绪上有点复杂。
萧砺眼前什么理论上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但她借用了自己面前的摄像头，一个隐形摄像头就放在铠甲胸前的系带上，她眼前能看到摄像头的内容。
“什么啥你是谁？”梁冀脸色惨白，几乎为之发抖，他动辄杀人的漂亮老婆也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沈云英举着望远镜蹲在房顶上瞭望，快速报出：“八点钟，三米外，骑士！”
方向，距离，高度。
她们为此训练了两个小时，轻易达到完美的合作。
一名梁府的骑士，年轻，英俊，被女主人欣赏的强壮魁梧少年，还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别人都吓得呆住了，正是他出头露脸的时机。
萧砺看也不看，抬手调转长戟，向后一记狠狠戳刺，当即命中挥戈上前想要和鬼决一死战的勇士，长戟胜过短戈，对方来不及招架，那锋利的短刃就戳入对方胸膛。
无头骑士没有回头，似乎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手上微微一使劲，尸体跌落在地，滴着血的长戟依然被轻轻的提在手里。
本来有意上前的几名骑士全都退回原位，甚至更往后了几步。
如果能打鬼，就一起上，打不过，那就不必了。
无头骑士拨转马头，策马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身影很快就消散在暮色烟尘中。
林云志在软绵绵的沙发上试图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但她没那么强的力量，滚落在地上，又兴奋的爬起来握拳：“太帅了！萧萧！你天生就应该干这个！你是为我而生的。”
第159章 [哇噢噢噢！][不用看！][妈呀太帅啦]梁冀缓……
[哇噢噢噢！]
[不用看！]
[妈呀太帅啦]
梁冀缓了一会，那侧骨的阴寒和恐惧褪去之后，暴怒油然而生。刚刚哆嗦了半天没拔出来的剑，现在一下就拔出来了！他是大将军，杀过皇帝，寻常灭人家满门，什么高官显宦说杀就杀，可是没领兵打过仗，只顾着让别人出生入死，自己从没面对过任何危险环境。
只觉得裤子湿润而温暖，幸而长袍能遮掩住，一阵暴怒：“全城搜捕！一定要找到那，那，那个，啊啊啊！！该死！”
有道是一个被窝爬不出两样臭虫，孙寿本来就脾气大，刚刚不敢发脾气，现在却暴跳如雷，抓着桌子上的酒壶茶杯，狠命的往左右侍卫的身上砸去：“废物！！你们这些废物！贪生怕死之徒！见了个无头鬼就吓得不敢动弹！要尔等有何用！”
瞧着那落在地上的忠仆尸体，啐了一口：“有胆量没本事！呸！回府！速速回府！”
梁冀大吼：“把城里所有的道人、术士都找来！抓鬼！打鬼！”
[嘻嘻嘻嘻好哦]
[刚刚好回马枪啊！]
[萧姐好帅啊！]
[等再久都值得了。]
杨光远觉得是时候把镜头对准幕后了，之前是俩人轮班，现在他一个人干到底，其实还行，主要是操纵镜头避开所有露点的汉代妇女有点费劲。留给她准备和训练的时间里，他非常艰难的撑了三个小时，还要吸引观众，还要一遍又一遍的寻找镜头中有趣的事。问题是皇宫中所有人只有一个目的——讨好皇帝，没有什么个人生活。
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现在终于可以将镜头对准萧砺，选定自动跟随。
万山觉得他真不容易，看卢骥还傻愣愣的坐在旁边看直播，其他人各司其职，就自己闲着呢。拿了香炉，打开自己的随身的香桶，给他点了三支香，端过来摆在桌上不碍事的地方：“冒昧了，不成敬意。放在这儿行吗？”
杨光远搓了搓累到僵硬的手指，长时间的集中精力令人身心俱疲：“行行行，您太客气了，多谢。”
萧砺隐身之后，静静的听着背后一片惊叫声，还有梁大将军夫妻俩破防的叫骂声，停下来等着自己的瞭望员。
配合的太完美了！沈夫人很聪明，十分钟学会如何报数据，主要是自己不太善于听对方报方向距离高度进行定点出击，练了很久才能达到对身后也能精准定位。
沈云英不是冥府公差，穿的是家常明代袄裙，红裳青裙，马面裙上虽无刺绣，却手绘了一些花纹。在萧砺的手上轻轻一搭，敏捷的跳到马背上，一转身坐在无头骑士身前。
裙摆飞旋时自然而漂亮，背后这过分高大的铠甲几乎能把她笼罩在怀里。明明只是普通的抓住缰绳，也像是搂住她。
沉默而雄壮，染着血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搂住她。
沈云英感觉这从大汉库房里翻出来的旧铠甲有点味儿，嗅了嗅，只有衣服放的时间太长的捂包味儿。
萧砺没想那么多，她通过摄像头视野往选定的基地，催马前行。
[哇]
[WOO]
[好想]
皇帝们在弹幕里调侃曹操，同为汉代大将军，阿瞒不够飞扬跋扈啊，和前辈相比甚至好一点。
又谈起时人对梁冀的评价、以及党锢之祸。
大家的立场不同，文人墨客谈起党锢，大为愤慨，除非是对家被党锢了。皇帝们则认为很好用的，这些人属实桀骜不驯，完全是一群杠精。
话题从用人，谈到了用谁谁就变质。
[曹操：现代称之为权力对人的异化]
林云志在抱着一个抱枕，战术后仰：“夕阳西下，风雷涌动，改天换地，无头将军怀抱美人，这也太有氛围感了！”
“太美丽了，太浪漫了，太残酷了！”
“萧萧啊，你真的太会泡妞了。屏幕前所有的妞都想倒在你怀里。”林云志才思泉涌，在沙发上扭动：“如果你为情所困遁入空门，只会爱上六个女施主，有给你出钱的富婆，有贴身照顾你的贴心妹妹，还有帮你工作的工作狂，人送外号鹿鼎大师。”
噩梦先生回头看了一眼，文人们还在快速产出：《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谁该为此负责？》《梁冀大将军，汉代最黑色幽默的事》《818汉高祖汉武帝锐评汉桓帝的历史》《论德不配位和乱自上作》。
肉眼可见的，林云志不在这里把握方向，他们的攻击中掺杂了许多阴阳怪气的东西，没有她那么尖锐的进攻。还真是无可替代的犀利言辞，还有禀然正气。
基地是一座无人居住的荒宅，之前负责去寻找合适的巨大铠甲的老苟正和无忌师兄一起烤羊肉串。
鬼马上载着两人穿墙而来，沈云英又轻飘飘的落了地，她武功极佳，死后的修行年头也久，身型似飘非飘的。
萧砺扛着这二十多斤的铠甲，逛里逛荡的靴子，一使劲能翻身下马，架着这一套铠甲走到旁边石阶上，坐下准备卸甲。
老苟先过来伸手：“把肉拿下来吧，正好焯水红烧。”
用油布包了脑袋，又在脑袋上系了一个大片羊脖子切片，这就是梁冀看血肉真实的原因。
萧砺之前一直缩着头，现在伸长脖子，在铠甲的脖颈处露出半张脸，一双温柔美丽的明眸眨了眨，因为只露出半张脸，倒像是卖萌：“太大了，其实现在身材比例和铠甲不相衬，幸好他们都被吓住了。苟哥，这不会是项羽的铠甲吧？”
老苟不欲露脸，她一进门就变回大狗模样，装的就好像她没要求自己去找项羽的铠甲似的：“汪！是的！标签上是这么写的。就这个适合，露不出头。”
萧砺装的就跟没见过项羽似的：“好一位万人敌，真是高大伟岸。古来名将不堪数，谁可称雄楚汉争霸，真叫人心向往之。”
无忌师兄忍不住说：“您的向往是不是把两人都刺杀了？”
屏幕前的项羽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
萧砺哈哈一笑，刚想说自己其实挺喜欢这双方的，但第一是绝不会为他俩效力，第二是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做着直播弑君的节目说我喜欢皇帝，那我打包和小林妹妹一起滚蛋吧：“我想看他们带兵打仗，干了这么久，我所见到的、冷兵器战争中最优秀的状态依然是岳武穆。”
“好大的铠甲。好大的靴子。”萧砺拽着各处的系绳：“我里面穿着夹克呢，都来帮我。”
系绳是用蚕丝做的，因此过去了几百年，依然坚韧如初，还能一样样解开。厚重的犀牛皮和金属甲片，再加上纳鞋底一样反复缝纫的坚韧厚布承托这些铠甲。
许合子开始唱戏，一段很应景的戏词：“除下了铁兜鍪风翅嶙峋，脱下了锦征袍团花袄衬，解下了狮蛮带玉扣双捫，卸下了唐猊铁锁子龙鳞。”
先卸下了护住前胸后背的胸甲，这铠甲是塑造无头骑士的关键。
老苟扯过来一个毡垫，铺在地上，免得磨坏铠甲。
腰间厚实坚硬的革带，连接着护腿（两片式中间开叉，保护大腿），连着护臂，护（小）腿，都摘下去，露出一件被血染红的漂亮衣裳。楚国出土的丝织物上常有凤鸟纹，现在这件大红色的短褐上，也是凤鸟纹，穿在萧砺身上如同一件长袍，衣服里鼓鼓囊囊的。
里面是她的工装夹克和战术裤，脚上也穿着靴子。
终于可以坐下来喝茶吃烤串。
萧砺假装放松，暗地里斟酌词句：“现在就等着梁冀把消息汇报给汉桓帝，我说了，我要找皇帝。让他猜猜看，他欠谁的，谁来向他讨回应得的东西。”
普通观众听了：冒充被背叛的忠臣良将，被辜负的士兵。
项羽听了：好一个后人，真是说到做到。
萧砺脸上有些淡淡的疲倦：“古代打仗时夜不卸甲，枕戈待旦，真是艰苦。”
[曹操：夫人很喜欢项羽？他还在阴间，没有去投胎。]
[刘邦：朕的老朋友，精神状态不甚乐观啊。]
萧砺垮着脸：“说起古代的名将，就要说到我小时候和同龄人的游戏了。”
“当时有一种小卡，卡上写着三国水浒中名将猛士的姓名和战斗力，后来我们延伸开来，给所有历史名人都定义了战斗力数值，以此作为攀比争执的理由。”萧砺云淡风轻的说：“因为全班都打不过我，所以他们喜欢的名将战斗力自称是999，而我认定项羽的战斗力是1200。别问为什么，小孩就是有自己的可爱逻辑。”
[曹操：想不到夫人也有如此天真童趣的时候]
[好可爱啊萧姐]
[萌萌的]
项羽对此冷笑一声：“我9999！”
……
梁冀确实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仅有的危机感是皇帝是不是想跟咱们不客气了？那不能够。
但今日不同，他前所未有的尊重皇帝，并在送老婆回家之后，火速入宫求见皇帝，并且将今日见闻，一股脑的都说出来。
汉桓帝目瞪口呆：“大将军，你说的太快了，朕酒醉，不曾听清，你再说一遍？拿蜜水来。”
他喝一盏解酒，给大将军喝一盏定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