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主人，您走之后陈淑不愿意留在宅子里，哦，毕竟我和万先生是两个男的。主人您威严强盛，不觉得有什么，陈小姐这样的柔弱女子觉得不安，我就安排她来这里上班。也给舍妹作伴。”胡雁归隐藏了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陈淑要的工资很低，只要能为她的女神工作，她被无所求。
萧砺本来觉得烦，听他一解释，倒也是这个道理。虽然万山是个弱鸡，毕竟身高体重比陈淑还强点，这妞又只会哭哭啼啼：“你去后备箱里挑一挑，给她和给你妹子的礼物不能一样。”
陈淑正在埋头学习丝带花的做法，听见风铃声响，抬头看向客人：“欢迎光临啊”
巨大的惊喜令她掉眼泪。
萧砺含笑道：“雁归和你真是给我一个惊喜。别哭啦。”
陈淑最近被胡大美女打击的够呛，人家肤白貌美胸大腰细腿长，说话声音又好听，又妩媚又古典。自己原本也是美人，实在是相形见绌：“呜呜呜呜呜。我学了很多东西，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萧砺感觉怪怪的，不喜欢太粘人的另一半，大家工作都很忙，充实自己好吗？好的。嗯，然后就分手了。“乖，都努力工作就不无聊了。”
胡桂香柔若无骨的坐起来，娇声道：“萧夫人，您万福啊。”
萧砺嗅到一股浓浓的桂花甜香扑面而来：“胡小姐，一别数月，风采依旧啊。”
莺春精品这家店来往的客人不多，只有两个订单等人来取，于是就摸出一盒在宋朝领地购入的烟，分散了一顿香火，聊了许多闲话。
陈淑依依不舍的牵着她的衣袖：“过两天您还要出差吗？”
萧砺叹了口气：“不用过两天，明天一天安排塞满了，后天还得出远门。你就在这儿好好干，休息日去找你姐姐玩。”
胡桂香眼神乱飞：她俩什么关系啊怎么就一副怨妇样？
胡雁归回应：什么关系都没有，陈淑自己贴上来，痴情粉丝一个。真正有关系的人还在家里等着呢。主人想着他，他也在想着主人。
大门口挂着两个白纸灯笼，上面宋体扁字写着‘萧宅’，灯火幽幽。
从车库出来，进了二门，西厢房中灯火明亮。
正房客厅的条案上摆着宝贝，除了耶律主持亲笔写的扇子，还有柳下锦送的两扇刺绣屏风，绣的正是斗姆元君和后土皇地祇，那刺绣精美至极，远看只觉得栩栩如生，眉目低垂慈悲，宝相庄严宁静。
二位女神的发丝像真的一样，纤毫毕现，头上的珠宝首饰一时间分辨不出是绣的还是真的。
万山：“你回来了？”
萧砺问：“是每次雁归回来你都问一句，还是听出来是我了？”
万山推开窗子，似笑非笑的从高处望着她，穿了一件缠枝牡丹棕色长袍，腰配金刀，显得富贵又温和：“我知道是你。”
“我走路没有声音。”
“直觉。”
萧砺信步走了过去，缓缓上了台阶，又不推门：“没睡等我呢？”
万山拉开房门：“怎么样，宋朝是不是如我所说？”
萧砺点了点头，进门看到书桌上整齐干净，一模一样的信封存着不同的资料，书籍按照颜色排列在旁，床榻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一切正如你所说。”
万山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就看出来有一件事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头：“喝茶吗？”
萧砺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说这件事，主要是怕东天仙使者继续贴身监视自己，话不能说明白，也不方便问胡雁归，他那个在后土宫当差的二大爷什么都不告诉他，叫他打听也危险。这也就是和万秘书说，有这份默契，也有一些办公室内部梗：“我头发再长长些，就能梳辫子了。”
万山心领神会，在旁边坐了下来：“行啊，我帮你选条发带去。”
这是有一次分享童年故事的时候，萧砺说起自己最怕的事什么，最恐怖的就是同学用丝带给她的头发绑的漂漂亮亮时，一回头发现班主任在盯着，吓得人一激灵。
上小学时，班主任总是很渗人的在后门监视所有学生，不许玩虫子，不许切橡皮，不许啃粉笔，当然也不许吃零食或是在课间互相梳辫子玩。被抓到就揍一下。而学生们就在‘其实她说的有点道理’和‘真生气’中成年。
这个梗，就算东天仙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来，他们也听不懂。
万山岔开话题：“我在祖龙图书馆办了卡，每次可以借阅十本书。这几本书对照起来看尤为有意思，你看《蒙哥汗日记》、《钓鱼城三十六年》、《贾似道阴间口供全纪录》、《上帝之鞭折戟处》。一些当事人的记录和资料，比人间更充分。”
萧砺作为一个单纯慕强人士，蒙哥汗横扫俄罗斯、西亚，摧毁阿拔斯王朝、打到欧洲和埃及。牛逼！！！钓鱼城打死了蒙哥汗，改变世界局势，在内部昏君奸臣和外部敌人的夹攻下坚持三十六年，最后败于两年大旱，牛逼！！！！
“这么厉害，哪里特别好让我看看。”
万山有一个本子，详细记录书名、页码和大概内容。一本本的翻出来给她看：“阴间的文化资料太丰富了，虽然当事人会美化自己，但多方作证之后，一切千真万确。蒙哥汗到底不承认他被滚木礌石击中，但是你看这里——”
萧砺接过书来看：“我早晚去把贾似道和属于他的傻逼皇帝杀了。”
“钓鱼城的安排因地制宜，太细腻也太关键了。山川河流交汇之处。”
“是啊。”
“世界上在没有比这更易守难攻的地方，蜀道难写这座城池，恰如其分。”
“你说成吉思汗和蒙哥汗打架不？”
万山旁敲侧击的说了半天，最后服了她突如其来的粗神经，平常挺细腻一个人，怎么就我暗示的时候听不懂：“你做一个易守难攻天衣无缝的碉堡，模块化可拆卸，能适配各种环境的，工作时带进去。我听说你要么彻夜不眠，要么睡在野地里和树上，用马匹预警，还被背嵬军抓到过。对亏是背嵬军，要是狼群或者色狼，多麻烦。”
萧砺愕然，挠挠头：“不行，我住的太好会和观众有距离感。你忘了，下去巡查的时候最怕不亲民，老师不是说了吗，人家要觉得你高高在上，不可理喻，那就完了。要是不亲自体会，我怕我开口就是何不食肉糜。古代和现代差距太大了。”
“你说得对。”
萧砺又看了一会书，还书的时候和万山对视一眼，接着刚刚有人监视但必须要提的话题说下去：“冥府处处都好，辟雍确有教育意义，天理寺真是天理昭昭，武德寺武德充沛。最难得是后土宫，这样宏大壮观，数以万计的弟子，小城一样的基地，凌驾于众人之上地位和实力，却能白璧无瑕，不染纤尘。”
万山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拜入后土宫门下，又怀疑他们。
他们让你觉得威胁，但没明确。
暗示你要缴投名状？和历朝历代为敌还不算投名状？他们想要什么？
萧砺丢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我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你别不信。你也求一求好运，正好给我几个朋友带上礼物。”
万山有点迷惑，但知道她也只是怀疑，没被威胁，就不是很急。
淡淡的说：“正好要去还书，一并做了，先拜神仙，再还书借书，回来再看个爽。这读书借书的快乐，萧夫人是理解不了的。”
萧砺笑嘻嘻的说：“什么也不干，只等着别人整理好资料递在我面前的快乐，万秘书也不懂。”
第74章 “主人听了，《辟雍》女主播，弑君三连斩，萧氏萧砺道贺！”
胡雁归在带队埋伏主人她生父那不开眼的老祖父，他调查出不只是那一个人有心牟利，这一家的男女亲戚，连带着小舅子大姑父都想从萧砺身上弄上每年几百万上千万的持续利益。
拉了一串名单，把名单上的鬼魂都套麻袋抓走，用一种不算很犯法但很能收拾人的方式整顿风气。
胡雁归特意去了一座比较混乱的小城，找了一些雇佣兵属性的恶鬼，只要有法律的地方，内行人就有办法规避风险。
就好比说在人间，动枪就是大案要案，在月黑风高地方徒手围殴成年人，就不容易引起舆论。
“管家大爷真是干脆果断。”雇佣兵们个个都用黑纱蒙面，为首的小头目上下打量，试探着问：“不知道尊府贵上下？还缺伙计不缺？”他们打零工其实是饥一顿饱一顿，到愿意有个东家收留。从混子升级成家丁，大户人家有吃有住，岂不美哉。
胡雁归微微一笑，背着手站在大坑边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些不开眼的鬼。多亏有我在，要不然主人岂不是要亲自动手杀他们？别脏了手。至于这些没做过背调的鬼，那怎么可能收为己用。
前几天还趾高气昂、以老祖宗自居，在胡雁归面前摆谱指手画脚的糟老头老太婆在大坑里拼了命的尖叫，挣扎着朝上看，看到胡雁归用了法术模糊不清的面目：“你是谁！！你是谁！！”
旁边出谋划策的鼓动他们把曾孙女嫁出去换钱的婶子：“天地良心我们可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帮忙牵线搭桥找婆家的老汉：“打劫啊！阴间的土匪啊！”
胡雁归掸了掸衣袖上的浮土，不慌不忙的摸出一个玻璃水杯，喝了一口清水。鼓着腮帮子把这一口水全都喷成细密的水雾，在心中默念了狐咒——
这喷出去的一口水就变作雪花。
下方的惨叫声变得更加凄厉。
狐狸变出来的雪花只是装饰作用，不是阴间的白灾，无法腐蚀灵魂。
但可怕。
……
万山的钱包里被装满了钞票，他整日里都穿的整洁笔挺，帆布包里带上铅笔和素描本：“你也知道，我一向很喜欢建筑艺术。”
萧砺靠在迷彩小吉普上打量他，暗暗点头：“好一位清清静静的学者。”她知道万山对国内国外各种建筑风格、历史断代了若指掌，一度怀疑他是为了在任何时候都能无缝接入话题才研究的。“送你一段，不到后土宫门口。”
万山知道她被人监视之后，就一直保持注意：“你的四合院，不是京派的。外观配色上偏向于徽派四合院，但细节彩绘有明代风格。很多人觉得明清四合院相近，全是外行。”
萧砺他的弦外之音：“你也知道，我的管家是狐仙。诶，这真像一本小说的名字。哈哈。他们活的岁数太长了，又很谨慎。”所以不用琢磨着从狐家问到什么。
万山淡淡的说：“小心无大错。”到了后土宫门口的宽阔大路处，放他下车。
萧砺一打方向盘，先去约定的地方接人。
海云露经过一番协调，在日程表有限的范围内，总共给萧砺接了四个单，都是钱多事少离家近的项目，那种包车马费但需要去一千里地外的庄园、来回三天的邀请，去不了，给一千万也去不了。
到时候林云志按合同抽成50%，林祭酒手里按照1%给海云露提成，另外50%全归萧砺。
海云露这次陪她一起去，在车上做简介：“最后一场是韩爷的寿宴，贺礼准备好了，就在京城的‘天香楼’里。这次是有人出价二百万请萧姐过去，敬一杯酒。说是老爷子追您直播追的废寝忘食，连生意都不做了，天天在电视前打盹。我本来也有点担心，稍微打听了一下，这位韩爷不出名，生前是个小学老师，死后才发现门生遍布天下，个个都有出息，丧礼上哀荣至极。”
阴间是有米面糖油的，麦子撒在地上，用一点小法术就能催出麦芽麦穗，收获后研磨成面，一天时间抵得上一个春秋。只是吃上一百个饼，再加上一百个馒头，也只有口感，没有一丁点饱腹感。
萧砺甚觉诧异，这全是槽点啊。小学老师能门生遍布天下？小学老师能娶三个“他死了多少年？”
海云露道：“一百年左右吧。那时候的小学挺了不得的。”
萧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位老先生现在在做什么？”
海云露：“韩爷死后自己开了一个点心铺，带着一妻二妾，前店后厂，每天自己烤自己卖，人缘口碑极好。都说他是个热心肠的老鬼，还很跟得上时代潮流呢，对新时代的术语门儿清。姐，不用担心有代沟。”
有一些老鬼因为代沟问题，难以和新一代鬼魂沟通，处处为难，以至于去投胎去做一个年轻人。
萧砺点点头，对着镜子又端详了一下自己，又帅又美。
天香楼在京城内TOP100的豪华大酒楼里永远能排前十名，奢华而时尚，左右大楼上都有广告牌，就这里没有。
门口一溜明亮的路灯，不要钱似的烧能量块，摩天大厦上点缀着点点星光，门口已是车如流水马如龙，来来往往的人或是一身高奢礼服，或是长衫布鞋，有相貌平平的普通夫妻，也有郎才女貌的佳偶。
海云露和对方的管事儿对接了一下，对方付了尾款，把一捧花双手奉上，里面是大红大绿的牡丹梅花蔷薇：“通草花和绒花，您可别沾水。”
萧砺：“嗯，放心。你老板是？”
管事儿的赔笑道：“韩爷的门生罢了。大伙都是一样的心思。萧老师，这是您的请柬。”
萧砺整了整衣衫，接过花假装自己是个受邀前来的客人，在这管事儿的陪伴下进了天香楼。
管事儿的介绍：“韩爷他的韩信的第一百代孙，韩愈的第五十代孙。系出名门，生前虽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行得正坐得端，为人师表，受人敬仰。”
九楼宴会厅被整个包下了，门口的包裹精美的贺礼堆积如山，记礼单的账房先生共有四个。
而萧砺手里只有一束精美的假花，上前递了请帖：“就写萧砺道贺。”
门口司仪大声唱道：“主人听了，《辟雍》女主播，弑君三连斩，萧氏萧砺道贺！”
萧砺在门外就觉得不对劲，进门更觉怪异，私下里虽然议论纷纷听不清楚，但太安静了。进门之后，走过长长的红毯，走到坐在主位穿着大红衬衫的老头面前。
韩爷相貌平平，双眼笑眯眯的，亲自站起身来：“萧夫人在屏幕上风采夺目，见面更胜闻名啊！好！”
萧砺的目光先落在他身上，然后是桌子上的一只茶壶十个茶杯，背后挂着的斗阵图，写着堂口字号：
仁民爱物，祖述宪章，干矛袍泽，虎跃龙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