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萧砺喜欢看他这个表情：“你一会整理这些东西，打点六份厚礼出来，在准备几份比较普通的礼物。”
“明白。”
万山慢慢悠悠的踱出来，目光先略过司机，然后落在举着手机兴高采烈录像的萧砺身上。她回到家里，在她自己的下属和朋友面前，却没有完全放松，在警惕什么：“萧队长。”
萧砺点了点头：“万秘书。最近忙吗？”
万山缓步走到她身边，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切入主题：“我刚下班，能休息两天。给你带了点东西，不过比起这些礼物，真不算什么。”
萧砺眨眨眼：“你带的任何礼物，都和别人不一样。工作累不累？”
万山探头看了看她的手机屏幕，看在录制什么，是箱子上的封条和物品单据：“还好。他们说我很有天赋，后土宫对符文师的要求和佛教类似。’三心不可得‘，对过去、现在、未来都不可琢磨，在绝对无杂念的心态中，一笔画完一张符咒。我的成功率算是优秀，升职空间也很洁净。”
他入职以来不仅成功率第一名，而且效率很高，顺便还搞到了修行法门，初步了解了后土宫的运行逻辑，结识了几个正直勤恳的朋友。对于后土宫中资金的流转，各部门的配合和运作，职权划分，以及各级管理层的任命方式和亲友关系——都有了基础了解。仅就目前所汇总的资料来看，后土宫比较干净，没有过多内部的利益输送和小团体。
因为没有发现尸位素餐的鬼魂，就足以证明很多。
很简单的逻辑，如果一个组织内部有阴暗的团体，需要缴投名状才能加入，那他们就不可能确保每个部门都有干练且口碑良好的负责人。
萧砺郑重的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很了不起。”
万山替她松了口气，他们两个鬼魂如此弱小孤单，没有办法选择，如果对方索要投名状只能缴。
萧砺也交换情报：“我师父人很好，有一位叫许杏花的师姐人也特好，有点像生前咱们认识的周大姐。你绝对猜不到我还见到谁了，张良！”
万山惊呼：“哇！”
“哇哈！”萧砺用手肘怼了怼他：“和史书上记录的一样，睿智的谋略家，病弱又斯文美丽。”
万山对此毫无压力，用眼神示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萧砺用口型说：呱！
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她又示意：“下一场直播的项目已经定了，我有点不明白，你帮我分析分析。资料在我袖子里，自己掏。”
何止是不明白，简直是离大谱。首先翻遍记忆，没听说有这么个皇帝，其次朝代也不出名，最后资料看了看，没唤醒任何尘封的记忆，看完之后没留下什么记忆点……虽然他做的事儿非常像某些需要翻墙才能适合成年人阅读的比较刺激的小说网站。
万山用那种冷淡而略带讥嘲的眼神看向她，这就是她撩人的小伎俩，又在若即若离。
但在他把手伸进她的袖口，开始摸索暗袋时，一种莫名的亲昵感油然而生。感觉萧砺不可能允许第二个人在她的袖子里摸索秘密资料，也不会让其他人参与分析，终于在短刀、糖果、小橘子、木梳之中，摸到一个信封。
信封的封口已经被撕开，里面放着几张纸。
出于谨慎考虑，没有在二门外拿出纸张，而是转身进了垂花门，回到屋里开始阅读。
萧砺慢慢悠悠录到一车的东西都卸下来，胡雁归开始给司机递烟，这才转身进去。
万山低声说：“南朝宋，刘子业。这不是合适的选择，有点微妙，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不应该这样做大部分观众都不认识这个暴君。林云志没给你解释？”
“辟雍内部在准备弹劾她取代她，她最近没空见我。”萧砺检查储存的视频，录制的很全面：“眼下有个问题。”
她满意的看到万山还是那副处乱不惊，专注平和的样子：“那个司机，就是柳下锦。冥府娱乐业的几个大老板之一，柳下娱乐是连锁产业，在冥府范围内做擦边球生意，在唐朝领地做猫咖，投资电影院。在唐朝，他变成猫坐在我腿上，回来的路上，他的小老婆示威并警告我理他远点，在第二场直播结束时，他跑来送上厚礼，现在他又来了。我想让他留下来，让他接着装，咱们静观其变。”
万山皱眉，伸手：“手机给我我查点资料。富商疯狂追求女明星很合理，有人对你一见钟情也合理。但联系到现在的政治情况，商人只会是手套。是谁带着手套靠近你？”
“唉，给，内网的资料不是很全，外网没啥网站。”萧砺仰头叹息：“需要资料库的话，我叫人去拿。”
第96章 妹妹，我要做什么才能显示诚意？
萧砺在叫住司机时又改主意了，一个人的脸能被太医弄年轻弄老或者法术整容，但气息是不会变的。要说我不认识他，那显得我不够敏锐，而鄙人不论是本质上还是人设上，都算是相当敏锐。
她再次仔细感受了一下，这次又感受不出来这个年轻人身上有柳下锦的气息，现在已经完全变了。
司机睁着一双干干净净的大眼睛看她：“萧夫人，还有什么安排？”
萧砺决定赌一把，感觉上应该不会有错，如果感觉错了……你小子有本事出去喊啊你就说萧砺骚扰你了，你看有没有人信。
“感觉你有点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有吗，在哪里？”
萧砺：“在我腿上。”
老苟瞳孔地震，就算这司机长得还行，干净勤快，你突然说这个话也有点过分了。
开始怀疑自己不应该跳槽，因为一个穷人乍富之后见谁调戏谁的老板，TA很难长久啊。
胡雁归惊呼：“啊！？柳下先生？”
年轻小伙还在嘴硬：“是柳下先生派我来的，临行前再三叮嘱，或许我身上沾染了他老人家的气味。您看我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像柳下老板？”
萧砺微微一笑，感觉他有点心虚。
胡雁归凑过去，现了原形狐狸脑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嗯哼？主人果然英明。在狐狸面前玩幻术，兄弟，你还嫩了点。要不要我点破”
萧砺的XP诡异的被戳中了，狐狸脑袋的西装管家，不知道是什么角色的小卡和联名奶茶她都买了好几份。现在是真的。
年轻司机，确实是柳下锦，但不是那张平平无奇的中年商人，而是一个年轻、高挑、目光清澈，看起来仿佛高三生暑期打工的清纯男生。以年轻时的巫怜山为原型，再加上一点修改，他低下头，微微苦笑：“不愧是萧夫人。”
万山带着淡淡的阴阳怪气：“姐姐（天津口音），您的口味已是人所共知了？”都知道成熟富商不对胃口，得来点清纯男大。
萧砺背着手站着，也不说话，等着他说。
“自从见了你之后，我日思夜想，情愿放弃万贯家财，到你身边做一名仆人，日日常伴左右。”柳下锦用他的新面孔，露出一种动人的哀求：“我真的很爱你。在我生前和死后的六百年时光中，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感情这种激情和冲动。我活得太久了，没有什么能让我感到新奇和刺激妹妹，我已经定好了去投胎的门票，在此之前请让我留在这里。”
萧砺：“我不喜欢节外生枝。”
柳下锦调整过的身高终于比萧砺高了一头，他走近了一些，低头深情的看着她：“难道我没用？你不必如此轻财重义。我知道你在组建团队，招募下属，我虽然容貌变换，也能略尽绵薄之力，可以为您联动各个领地，打听消息，搜寻人才。我一直都很好奇，您身边为什么没有现代的军人，您在背地里招募时，也有意排斥他们，难道不是”
万山代她回答：“一个人正直热血，为国为民，满心都是保家卫国，这样的人不可能以酷刑凌虐他人为乐。”萧砺最多喜欢用小皮鞭轻轻打在别人身上，或者把讨厌的人按在地上暴打一顿。对于把人大卸八块、肉上雕花没啥兴趣，我知道她讨厌，只不过俗话说得好，钱难赚屎难吃。而这种心态，这种人，你们这种应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彻底了结。
萧砺神色淡然：“庙小，容不下大佛。”
柳下锦没想到会有人拒绝自己，他出入宫闱送上美女时都没人拒绝，现在特意整容成和她喜欢的男歌手很像的样子，可靠情报说萧砺找个好几个男朋友都是这个类型的。非但有钱，还肯用心，竟然还会被拒绝？“在所有对你痴心一片的人中，柳下锦是能拿出最多诚意的。”
诚意=钱。
萧砺戏谑道：“你要是最有权的，我就不客气了。可你只是有钱而已，走到我身边来，真不怕唐宋元明把你的家产抄没了？”
万山眼中精光一闪，他死后忙着研究后土宫，这是冥府信仰和救灾的中心，一个月的时间全部心力都放在工作之余研究细节上，竟然没顾上研究地府的政治结构。只是大概是有个了解，不错，难道古代朝代还要跟你讲道理？难道皇帝还要跟你讲法律？笑死，现代社会的敌对帝国也会随时随地大小法案。
柳下锦志在必得的望着萧砺，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年轻的面貌稍微削弱了阴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能满足心愿，我几百年积攒的财富又算什么呢？到我这个地步，财富没有意义，我没有想做的事，只有一件……妹妹，我要做什么才能显示诚意？只要我有。”
开价吧，没有上限。
胡雁归箭步上前，拦着他伸出来的手：“太失礼了，柳下先生。”
现在是正房太太发现想要爬床的贱人自带丰厚嫁妆，露出了’钱留下你滚蛋‘的神态，但那也不行！
什么东西，也敢妄想爬上我们家主人的床榻之间！
YY一些宅斗剧情只是狐狸的爱好，他可不会允许色鬼的手落在主人肩头，当然毕竟这是大财主，被主人一脚踢飞也不好办。
萧砺本来就没想赶他走，一是要看看他有什么小阴谋，二来是他确实代表着很大能源，我当然要用，凭什么不用。管他是真爱还是好色，给我干活就完事了，我偶尔算计不过来，万山干什么吃的，他小脑袋瓜里全是阴谋诡计。真要找借口推脱，手机一响，林云志发来新的安排，去开会准备开工。
“公务在身不便奉陪，柳下先生，您自便。”
柳下锦遗憾的叹了口气：“我已经派人买下隔壁的院落，妹妹，早日凯旋。”
萧砺礼貌的点点头，看他抱拳拱手，转身出门：“雁归，你给我师父，许杏花，山君家小姐，唐殿臣，各送一份厚礼，单独拿一份，我给林云志带过去。”
胡雁归：“是，主人。”
萧砺转过脸：“万秘书，您愿不愿意暂时当我的秘书和幕僚，陪我去开会呢？”
万山矜持的说：“万某见识浅薄，恐怕不能担当重任。”
“少废话。”萧砺招招手：“苟哥，走。”
老苟再次强调自己的实力：“老大，我可没本事兼职刽子手，我最多能在旁边鼓掌，咬人也凑合。”
萧砺亲自开车，副驾驶上被万山霸占，老苟坐在后排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心里汪汪汪，盘算着翻倍的工资和增加的休息时间该怎么消费，以及自己的在直播里是不是要做左牵黄右擎苍的那个’黄‘。
万山沉思了很久：“所有的事都很奇怪。”
萧砺：“有人爱上我很正常。但他爱上我不正常，他看起来不那么爱我，但他有个小老婆，叫蝴蝶，千娇百倍，燕语莺声，怎么说了，看了她真的会觉得一见钟情然后强行掠走是合理的。如果他喜欢那样的美人，就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品可能会变，但XP比较稳定，喜欢金发碧眼大波妹的不会调转口味喜欢平胸黑长直，喜欢高挑模特或肌肉女的也不会转而喜欢萌妹。”
万山：“倒也不是……上大学的时候我喜欢淑女。苟先生，你说呢？”一见萧砺误终身啊。
老苟聊起成年人的话题：“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柳下锦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是个勇于尝试，充满了好奇心的人。只要好看又愿意跟我试试，我都行。”
萧砺摸摸下巴：“但他的眼睛，是非常清澈的。一种人造的清澈，没有变化。不是我自夸，’油腻的泡妞‘’行贿试探中‘’见色起意‘和’真的爱了‘这几种眼神很好分辨的。”
说到这里，又给胡雁归发了条信息：[给白杏林送个礼，问问柳下锦这种整容改变身高和气质，隐藏气息的相关资料，以及类似案例。]
话题从似有阴谋的土豪，很快就转移到不合常理的人员选择上。
万山：“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这个刘寄奴就是南朝宋的开国皇帝刘裕，一个节俭，勇猛，比较粗狂无节制的枭雄。他儿子晚年时被太子杀死，他孙子武力上位，前期励精图治，抑豪强，整顿法律，放贱籍，后期摆烂，三十五岁死亡。
刘寄奴的曾孙就是刘子业，十六岁登基，十七岁被杀，期间杀了许多大臣，肢解叔叔，滥杀无辜。他有三个问题，第一，不出名，第二，在南北朝里不算最王八蛋的，第三，他被杀时才十七岁。人们的观感是这样的，你杀壮年人士，不算持强凌弱，倘若杀老弱妇孺，难免给人以……盛气凌人之感。一旦有那种感觉，哪怕只是学姐查寝，也不免沦为笑柄。”
萧砺对此深以为然。到辟雍的专属楼层，单独进办公室，见到林云志之后，看她满面红光，气血充足，一副爽的要死的样子，不像有什么压力的样子，就提出这些疑虑：“综上所述，我们为什么放弃李隆基，而选择一个对不起我又忘了他叫什么。”
林云志目光飘移：“李隆基可是重头戏，你却刚开始组建团队，你真的要一上来就上强度，万一合作不融洽呢？”
萧砺冷冷的说：“我目前的团队有默契，他们都会服从命令，而且配合训练可以在直播世界之外完成，包括虚拟空间不开启直播的时候。”
林云志低下头摆弄礼物盒上的丝带花：“我都说了勿以恶小而不杀。没必要落入被别人全部预料的陷阱中，是我主导这个节目。”
萧砺心说你再这样我真想支持孟孝蘅了：“我很害怕观众们会感到失望，林老师，我到时候怎么说服他们，我怎么面对无数双失望的眼睛。宋朝的鬼魂坚持看到靖康三傻的死亡，已经坚持了很久，那些唐朝的鬼魂为了等到您，他们等了多久？”
林云志的声音变小：“你知道吗？以前我还在电视台的时候，所有的比赛，前三名，甚至前八强都是竞价排名的，除非背景比价格还硬。那些火遍全国的歌唱比赛，达人比赛体育赛事不一样，因为吧”
她古怪的微笑了一下：“体育赛事的排名需要单独买通，你了解踢假球吗？出场顺序可以花钱解决，冠军可以买裁判，球员也可以买假输。”
萧砺感觉她有很多话想说，耐心下来，专注的听她说完。“是啊。”
林云志：“有人说我好大喜功、争名夺利、急功近利，除此之外就是友邦惊诧论，冥府和其他领地的贸易稍有变动，他们逮捕几个冥界过去的歹徒，都算是我破坏营商环境。他们纯属放屁，但是你想过没有，有名的昏君总共有多少？
两只手数得过来吧，那种热度高的，也就昏君TOP10.难道我这么好的节目，只能做十几期，然后观众们失去兴趣，没有期待。
我等了四年时间才等到你，十几期，当所有榜单上的皇帝都杀光，然后我就失业了？我的事业就此告终？萧萧，我得罪的人太多了，你不一样，你会做人，容易跳槽，我很难再开一个新的节目。”
萧砺郑重的点点头：“所以您要延长时间，再小赚一笔。”
林云志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扯着丝带花：“每一位皇帝都是冠军，排名不分先后，只是稍微挪动出场顺序，大菜间歇就得上点清口的东西，捆绑销售搭点卖不出去的，正戏之前有热场小帽，我这又不是付费节目，难道他们没听说过便宜没免费的就是最贵的。不对啊，你干嘛质问我，你好凶啊。”
萧砺觉得她的行动有点逻辑了，也勉强可以接受：“您找的借口很好，一场演练。然后我就别休息太久，紧接着开始下一场。”
观众们不知道你是哪个，爱就爱我，恨也恨我啊。
“行啊。”林云志沉默着写了一会方案，突然又看向萧砺：“那本书里，写的是真的吗？”
“啥书？我不怎么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