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夜生梦
这个“好了”,不是把她的病治好了,而是让病魔茁壮成长,战胜她好了的意思吗?!!
“仙人,这是什么?”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头上长出的那条细长腕足。
雪白腕足轻轻握住了她的透明长触,触碰的地方传来酥酥麻麻的舒适摩挲感,他温柔安慰她道。
“你的道体虽然现在只长出了一条道肢,但不必过于忧心,只要精心养育,还会养成更完整的道体。”
不要把她额头长出一条触手,说得像长出了一朵花,养养还能长出更多这么轻松啊!
江载月陡然有一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不祥预感,她含泪问道:“仙人,道肢是什么?道体又是什么?我以后还会长出很多条……这个吗?”
十数条雪白腕足接连探入她的房间,快要将她的窗堵得严严实实。
“修道观星,每个修者观星所见之景不同,领悟出的道体自然各不相同,又分为道身与道心两部。”
“修者在观星中明晰自己的道心,道心越坚,养成的道体便越臻于完全,道肢是道体的部分,也可窥道体一斑。”
“你如今长出的道肢与我类似,应也有与我一般的道心。不必害怕,你日后定会长成我这般的道体。”
他这话一说,谁能不怕啊?!
她宁愿当回微波炉,也不想长成触手怪啊!
看着涌进房间,将她重重包围的雪白腕足,江载月咬牙切齿地答道。
“仙人,我,我真的太感动了,您能不能让我先静一静?”
雪白腕足体贴地拉来一处凳子,放在她身后,示意她可以坐下休息。
江载月没有理他,她鼓起勇气,重新拿起铜镜,然后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那条腕足。
软软的,碰起来有点像透明的冰粉,介于实体与虚幻之间,她的手稍一用力还能从中穿过。
祝烛星安慰她,这是还没有长成时的样子,等长成了就会好看许多,还会十分有用。
江载月默不作声地给自己做了一段时间的心里建设,等看到它飘动的样子,眼中还是慢慢失去光亮。
它竖起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可以去演真人版的天线宝宝。
而它垂下去的时候,江载月又感觉自己的额头像插了根水管,很快就能放出昨晚她求他治病时,脑子里进的水。
她真傻,真的。
她单知道吴师叔的治疗法术有后遗症,没想到祝仙人也这么不靠谱。
事已至此,江载月努力从悲哀的情绪中走出来,她找回了一点理智,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祝仙人,别人能看到,我的……这条道肢吗?”
祝烛星似乎意识到了她对道体的抵抗,温声安抚她道。
“它与你的神魄相连,只要你收入神魂中,旁人没有动用搜魂之术,是看不到的。”
江载月勉强得到了些安慰,连忙追问道:“那我要怎么把它收回神魂里?”
雪白腕足轻轻握住了她水母似的透明小触须,江载月再度感觉到了昨天半梦半醒间感觉到的那种奇怪的痒意。
刺挠,真的好刺挠。
她想要伸手挠一挠额头,却被雪白腕足温柔而不容抗拒地卷住手腕。
“它与你的神魂相连,并没有真正触碰你的躯壳。再忍一忍,慢慢就会习惯了。”
似乎是为了缓解她的难受,又一条雪白腕足轻轻贴上她的额头,它一点点将她额头上的透明腕足推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载月感觉好受了许多。
她看着铜镜里自己恢复正常的面容,终于长松一口气。
“仙人,我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可贴在她头上的雪白腕足刚一离开,那种如附骨之疽的麻痒感又卷土重来。
“仙人,救命!”
江载月连忙抓住刚离远些的雪白腕足,将额头往冰冰凉凉的腕足上用力压了压。
但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大脑快速运转,一边将贴着的腕足当冰袋麻药使,一边严肃地试图和祝烛星探讨道。
“仙人,您可以像昨天消除族纹一样,帮我消除这条道肢吗?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其实我也不一定要长成和您一样这么威武的道体,我其实更加喜欢自己原本的人形……”
雪白腕足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还有一条腕足温和地搭在她的肩上,拍抚着她的头顶,如同大人安慰着一个不懂事的,胡言乱语的孩子。
“道体,方才是你日后的真身。你还没有开始修炼,不要过分损耗自己的神魂。道体若是有损,愈合时会更加难受。”
“我可以多陪你几日,等到你习惯了,我再离开。”
“仙人!”
江载月用力抱住了自己的“冰袋”,“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可一低下头,看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时,江载月看着那从满值跌下了99的精神健康值,心中一凉。
只长出了一条道肢,她的精神健康值就跌落了一点,而且一直没有回复的迹象。
那等她完全长出所谓的完整“道体”,精神值越来越低,她岂不是就要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这位从一开始就藏头露尾的“祝仙人”,还有这个连弟子试验都如此诡异,会让人长出触手的宗门,真的不是什么妖魔培育地吗?
第14章 匣盒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如同微波炉开关的族纹,现在脑子上又长出了一条触须。
如果不是拥有被精神病磨砺多年的强大心理素质,江载月早就演不下去了。
而祝仙人也说到做到,接下来无论她走到哪里,雪白腕足都半包着她的头,平稳地贴着她的眉心。
如果不是之前确定了周围人也看不到祝烛星的存在,江载月感觉顶着头上长出一条水母触须也不比这一幕惊悚多少。
打井水洗脸的时候,江载月让腕足往上抬一抬,让她能完整地擦一下自己的脸。
洗完之后,她礼貌问道:“仙人,你要擦一擦……你的道肢吗?”
主要她有点担心祝烛星的腕足,万一在哪里沾上了姬明乾法身碎片这样的脏东西,就这么搭在她的头上会不会不太干净?
祝烛星的嗓音温柔沉缓道:“不必了,道体不会染上尘垢。井里倒还埋着些旧物。”
江载月的笑容微微凝固在脸上。
等她打水洗完脸了,才告诉她井底埋着东西。怎么不等她死了再告诉她呢?
一瞬间,江载月脑中闪过数十种井底沉尸,冤魂索命的恐怖场景。
“仙人,井下……埋的是什么?”
如果今天不弄清楚这个答案,江载月感觉她今晚是睡不着了。
雪白腕足伸入井下,一声沉闷的宛如砖瓦碎裂声响后,它从井里勾出了方方正正的,盒身上刻着黑金雕纹,类似一条蜿蜒游蛇似的匣盒。
“你想拆开看看吗?”
江载月连连摇头,“仙人,你直接拆了吧。”
她还不太放心,一转身灵活地抱住身后的腕足,惜命地躲在了腕足后面,只敢远远谨慎地看着祝烛星打开匣盒。
没有掉出她想象中的血腥恐怖物件,只有几株黑黄的,一看就是放置了太久潮湿发霉的药草,还有几颗成色极好的,她只在姬明乾这样的修仙世家天龙人身上见过的,用于修炼的灵晶珠子,以及一小片残破的,似乎被人撕开的黄色纸卷。
江载月长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什么井下藏尸案件。
这处匣盒,应该是原先住在这里的弟子留下的吧。
匣盒的主人可能是怕东西放在屋里被偷,所以在井下专门开了一个储物密室,储存一些不敢随身携带的重要之物。
不过如果藏在这里的东西很重要,原主人为什么没有回来将它们带走呢?
最关键的是,这盒上的黑蛇纹路,怎么和她之前见过的五三哥头顶的,也就是佘家的族纹这么相似啊?
江载月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
向祝烛星确认了盒里东西的安全,她将灵晶珠子和碎掉的药草都放回了匣盒里。
至于那最不值钱的黄色纸卷,江载月决定看一眼,如果是记载着什么嘱托要事的话,或许可以等到下一次遇到佘临青的时候,把这不知道算不算失物的佘家人东西交给他。
然而等看清黄纸上的凌乱血字时,江载月头皮微微发凉。
【十大仙门……骗局……】
【是天魔……他们败给了天魔……进入魔宗……无法离开……死……解脱……】
散发着淡淡腐臭血液气味的纸卷上,江载月勉强只能从鬼画符的缭乱笔画中认出这些字。
如果这幕场景出现在恐怖片里,她说不定会津津有味地欣赏这些可以称之为遗书的血字,并热切期待接下来被揭穿了秘密的怪物追杀的高潮剧情。
但是现在,恐怖片的当事人,好像变成了她自己,江载月:……她现在把匣盒带着血纸一起丢回井里,收拾东西向宗门请假说要回老家成亲,还来不来得及?
僵硬地维持着看黄纸的姿势,她清晰地感觉到头顶冰凉如蛇的雪白腕足,慢慢地垂落到血字缭乱的纸上,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的温柔低缓声音,贴近她耳边问道。
“你在看什么?”
“为什么你的心,跳得这么快?”
江载月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差点以为这是雪白腕足逗弄猎物般恶意设下的圈套,为了看她垂死挣扎的样子,故意引诱她发现此地原主的秘密,让她和原主一样死在这里。
但久久没等到雪白腕足攻击的动作,江载月的目光落回纸卷上。
等等,这些字——是世家子弟才会学习的雅言,与这个世界的通用字有很大的不同。
所以,祝烛星是看不懂纸上的内容吗?
她面不改色地把纸快速塞回盒中,一本正经道,“我怀疑这个盒子的主人可能在纸上交代了他的其他宝物,仙人,你能帮我找找这里还有什么储物的暗格吗?”
祝烛星的注意力果然被她的话语引开,天上垂落的雪白腕足如流水般仿佛将屋舍淹没,但很快它们都收了回去。
“没有其他暗格了。”
江载月面露惋惜之色,然后飞快将匣盒塞到了卧室的隐秘之处。
陡然间,她听到了院外传来的隐约呼喊声音。
她开门一看,原来是昨天热情似火接待她的方师兄。
方石投身材高耸,皮肤还是农家子弟般的微黑,焕然一新的装扮却显出了与昨日不同的英俊健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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