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夜生梦
“我能得到,一个镇压天下的主人。”
“既然我此生都无法再得自由之身,那么与其做一个普通修士的狗,不如做鲸吞天下的天魔的狗,主人,觉得如何?”
那一声微微上扬的“主人”,江载月听了只觉得能做一宿的噩梦。
在吐槽“卢容衍”变态和吐槽他脑子是不是坏了,才会脑补出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东西之间,她选择真情实意道。
“你不是狗。”
“卢容衍”唇角的笑容继续上扬着,“主人这么快就懂了如何收揽人心,真是让我……?”
江载月认真道,“狗比你可爱多了,不准你侮辱狗。”
“还有,你再不把这个称呼改了,我第一个就试试用镜灯吞了你。”
面对如此直白的威胁,“卢容衍”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他苍白阴沉的面容却比之前看着要顺眼许多。
“既然小友不愿听我的话,也不愿意收我为奴仆,那你不可能将我一辈子都看在身边。问完了这些话后,小友也还是要杀了我?”
看来“卢容衍”还是不信她之前的话语,江载月倒也不意外。
“我们做一个交易吧。只要你不阳奉阴违,不在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我就不会主动杀你,你住在囚笼里,不能与他人接触,你需要写下你的毕生所得,以后或许还有炼丹炼器的机会。但如果你失控,或者又做出了害人之事,我就会第一时间毁掉你的魂魄种子,也不会再给你重来的机会。”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你应该知道,以你之前做的那些事,这已经是……”
“好。”
然而“卢容衍”答应之干脆,简直让江载月怀疑他是不是又藏着什么阴谋。
“你上一次没有骗我,所以我相信,你这一次应该也不会骗我。我很少如此信任他人,望小友,莫要负我。”
江载月起了一点鸡皮疙瘩,她冷漠道,“再给你一次说人话的机会。”
“好吧,比起为奴为仆,没想到小友还愿意给我一个做囚犯的机会。势不如人,我确实没什么怨言,也绝对不会再做让小友看不惯之事。”
“卢容衍”这次显露出的笑容多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温和,他接下来毫不客气,甚至有些打蛇沿着竿爬道。
“小友能不能给我一件海色生衣?我的魂魄现在很难受,就像是被很多刺扎着,放进了一个不合适的笼中。海色生衣真的有保护魂魄之效,我之前这么说,也是希望小友能去找甘流生的麻烦,最好把他的海色生衣拿回来一件给我。”
“卢容衍”说着,真的有几分不客气道。
“小友真的不考虑直接击杀他吗?在修天道的那些长老没有联合起来之前,现在是把他们逐个击破的最好机会。”
“有宗主出手,即便是吞噬了全宗的异魔……”
江载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卢容衍”的疯狂发言。
“我知道你很想让我去送死,但我能保证死前能把你先送走。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送进镜灯里冷静一下。”
“卢容衍”终于老实了一点,却还是有些不依不饶地试图说服她,“我没有逼迫小友行险的意思。只是此事若能做成……”
江载月陡然感觉自己指尖缠绕上的一圈红线陡然断开。这是她留给应承华联络的灵器,只有在危急关头,他才会扯断红线来向她示警。
难道现在镜山里就发生了让他不得不联络她的大事?
江载月止住了“卢容衍”的话语,让他安分一点不要再出声,她快速回到镜山之中。
第123章 同类
等到真正进入镜山, 无需应承华开口,江载月就明白了他使用法器的原因。
原本平坦而寻常的镜山山路,此刻每一处石阶都仿佛受力不均, 被无数股可怖的外力从底下顶起,凸起一颗颗如同小山坡似, 又碎裂不堪的镜面。
密密麻麻的山坡镜面挤在了一起, 像是一片片凭空而起的坟碑,又让人想到了挤满了脓液的密集痘疮。
江载月试着如同以往一般控制住镜山, 却发现往日连成一片的镜山,像是被人碎分五裂成无数个碎片, 每个碎片都代表着截然不同的一片镜山。
隐约的念头闪过脑海, 江载月难以清晰捕捉到那是什么,“卢容衍”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意味地响起。
“镜山或许也受到了天魔源头异变的影响,小友真的不考虑——?”
“好。”
然而这次出乎他意料的,少女一口答应了下来,紧接着低声道。
“宗主, 帮我看守着他, 如果他想要逃跑,或者做了什么你看不懂的事情,就吞掉他, 我很快会来找你的。”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将其他异魔在这种时候也放进镜山内部, 她索性将“卢容衍”, 关押着藤壶的镜灯,还有应承华这一干人等都带出了镜山。
简单地又嘱咐了几句,见他们都没有异议,江载月准备重新进入镜山,这次她真的做好了留遗言的准备。
宗主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纯白而模糊的魂魄轮廓紧贴着她的身侧,黑色腕足轻轻勾住了她的手腕。
“……不……走……”
江载月耐心道,“我这次不是要走,是有一些事情必须去做。这些事情我不信任别人,只能信任宗主,所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宗主乖乖听我的话,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然而话一说完,江载月又感觉刚刚那些话好像充满着浓浓的炮灰给自己插旗的意味。
算了,回不来这里就回地球。
这般默念了三遍后,她用力地揉了一下宗主冰冰凉凉的雕像魂体,当做是告别纪念,刚准备迈开脚步,结果发现宗主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不,走。”
他这次的发声更加清晰了一点。
“帮你,吃掉……”
江载月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宗主的魂体。
她这个镜山巡山人,可听不得这么恐怖的发言。
“闭嘴。宗主再不松手,我就生气了。”
黑色腕足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不……生气……不走,帮你……我……可以……帮你……”
江载月早已经不对宗主雕像有抱有过多的希望,她决定,如果他还说什么帮她吃掉镜山之类的话,她一定转头就跑。
“你能帮我做什么?”
“看着……可以……帮忙……”
宗主的意思难道是只要他站在旁边就可以帮忙?
江载月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决定信他一次。
“如果我抓到你偷吃……”
黑色腕用力地缠紧她的手腕,“不吃……”
她最终还是让雪白魂体跟着她挤入了镜山。
镜山内部的世界越发扭曲而怪异,不仅是山道,就连原本看着与外界无异的天空中,都扭曲凸显出了无数个的镜片山坡。
江载月莫名想到了无数颗向内生长,越长越大的血瘤,等到这些血瘤将镜山内部的空间完全挤占,或许镜山就会从内部完全碎裂开来。
她再看了一眼自己的精神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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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一系列在无事庙中的交锋后,她原本与额外的精神值都下降了不少。
但此刻对于想要与镜山的天魔沟通的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要让她原本的精神值快速下降,她就能清晰地感知到“群山”的存在。
不过为了避免浪费,江载月这一次尝试将原本掉落的精神值挪移到额外的精神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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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透明触手胀痛着,有一瞬间,江载月几乎感觉到她身体内的无数滴血液,能化成无数条透明触手,从她的身体里肆意地生长出来。
然而她控制着这股本能,拼尽全力地去感知外界,然而原本清晰无垠的“群山”,幽深莫测的“镜面”,陡然变得格外模糊而混沌,它们不仅仅是山,是镜,又变成了包含着许多恐怖怪异之物,胀裂蔓延的庞然巨物。
一道厚厚的屏障横隔在他们之间,没有让她真正看见那道庞然巨物的身形。
江载月突然理解了镜山发生异变的原因。
那些镜片在恐惧,它们在恐惧发生了陌生而巨大变化的“本源”。
与吞噬不同,在那种近乎被污染,面目全非的本源注视之中,镜山中的每一个镜片都如同短暂地活了过来,拥有了求生意识的活种。
它们想要分裂,想要逃跑,想要即便大半仍然被侵染吞噬,还是能够保留住原本的生机。
即便是天魔,也有侵染程度的不同。
江载月模糊意识到这一点后,终于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她要,切断——镜山与域外天魔的那层联系。
这个想法过于狂妄而自大,类似于一只蝼蚁要扯断怪物握住植物根茎的利爪。如果是在清醒之时,即便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她绝对不会将想法付诸于行动。
可是现在,或许是原本的精神降得太多,江载月脑中这个疯狂的念头越来越大。
她要这么做!
她必须这么做!
而且,她也能够做到!
除非她决定完全放弃镜山,眼睁睁看着镜山分裂成无数个“小镜山”,而每个小镜山又继续被群山污染同化,变为更加污染的怪物,不然她绝对不能容忍她在镜山上花费的这些功夫都变成无用功,更不能忍受与镜山联系更深的她自己,也有可能变为混沌的,另一种天魔降临的“桥梁”!
所以,她要切断,用镜片,用道肢,用她的精神值,去切断她所能够感知到的,一切禁锢着镜山,联系着镜山的“脉络”!!
如同一只狂妄地试图啃断怪物巨手,将几百倍,乃至上千倍的“猎物”拖回到自己巢穴的蝼蚁,混沌狂乱中的“群山”,原本没有注意到一个弱小人类蚍蜉撼树的举动。
然而当镜山与本体的联系终于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口,即便远在域外的祂,也终于能感到掌中之物被一点点夺走的不悦。
透过亿万里的迷雾与混沌,祂终于“看”到了那个试图将祂的“标记”带走和占有的,弱小的生灵。
即便祂……沦落到了这等境地,也不可能容许这等渺小生灵,对祂的僭越和冒犯。
如同死寂的大海,陡然翻卷起了万米巨浪,即便屏障阻隔了祂本体更多暴怒的力量,但是仅仅凭着那穿透入屏障内的余波,祂就能看到,下一刻,那渺小生灵,连带着那片微小世界的一角碎裂为齑粉的一幕。
然而,祂的“脉络”,却陡然凝固住了。
不是被渺小虫蚁一点点啃噬的微不足道的冒犯,而是被……与祂相等的“同类”,按住了震动的“脉络”,然后撕裂切碎的痛楚。
不!这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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