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夜生梦
“这是,我以前的,床,很舒服。什么,是棺材?”
宗主以前神志清明的时候,难道喜欢把棺材当成床来睡吗?
抱着不和傻子计较的想法,江载月勉为其难地进去试了一下。
木板光滑温润得像是被仔细地抛光过,她没有摸到一点带着木刺的粗糙角落,只要抛开它外表看着像棺材的这点,江载月试着躺了一下,也不觉得空间如何逼仄,她闻着周围淡淡的木质香气,发现竟然还挺舒服的。
江载月坐了起来,轻轻咳嗽一声。
“宗主,这是你做给我的床,对吧?”
宗主认真地点了点头,江载月随便握了握附近的一条黑色腕足,就当是和宗主握了握手,她仰起头,笑着诚恳道。
“我很喜欢,那我可以把它收进我的储物空间里面吗?以后这张床,就属于我了?”
看着少女明亮的清黑瞳眸,宗主冷淡俊美的面容上,忍不住浮现出浅淡而真心的笑容。
“好。”
但没等江载月再开口,他就也躺进了床里。
狭窄的空间里挤进了一个高大的成年男人,还有他带着的密密麻麻的黑色腕足,江载月感觉自己头顶,脚下,背后都贴满了冰冰凉凉的黑色腕足,而她面前就是宗主的坚实胸膛。
江载月这回终于觉得这番空间有点逼仄了,她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
“宗主,你躺进来做什么?”
难不成宗主是反悔了,想把床收回去?
黑色腕足轻柔地托抱着她,往上移动了一点,江载月能看见宗主近距离看着她的专注眼睛。
“我,可以在床里,一起收走吗?”
宗主问出了一个让江载月有些难以理解的问题。
或许是此刻他们的距离靠得太近,江载月甚至能够闻到宗主身上极其浅淡的,冰凉如同雪水般的气息。
而见江载月久久没有回应,黑色腕足如同藤蔓一般轻轻缠绕上她的手腕,宗主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胸膛的振动清晰传进江载月耳中。
“我想,和床一起,跟着你。”
江载月有意忽视脑中感觉到的那丝异样,她带着玩笑口吻般随意道。
“宗主既然这么喜欢这张床,那我把床还给你好了。”
宗主盯着她,浅淡的唇似乎要再度开口,却被透明触手牢牢堵住。
江载月自言自语,也仿佛对着宗主强调道。
“拿患者东西,是犯法的。相信患者说着的话,那就真变成患者了。”
“什么,是,患者?”
在透明触手的堵嘴之时,宗主脸上又出现了一张口,清晰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看着宗主脸上出现的那张口,江载月感觉自己冷静了许多,她忍不住开口赞扬道。
“真好,宗主,你可以一直维持现在的样子吗?”
这样她就不会有被宗主美色蛊惑的忧虑了。
然而看着少女脸上露出的真挚神情,宗主仔细闻了闻江载月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夹杂着恐惧,紧张,与警惕的气息……
她明明不喜欢他现在的模样,为什么要让他一直维持现在的样子呢?
宗主不理解,却不妨碍他用着为数不多的清醒理智思考了一下,少见地拒绝了江载月的要求。
他恢复了正常的人形,纤长的眼睫安静地垂下,静静看着她,冰冷俊美的面容透着一种玉山濒碎般的美感与低落之色。
只有在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他才能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像是透着清淡甜意般的香味。
江载月向来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所以她选择不看美色。
她故意在狭窄的空间里挤了挤,大声抱怨道。
“宗主,我现在觉得这里好挤,好不舒服,可以放我出去吗?”
黑色腕足顿了顿,最后还是将她轻柔拖抱起,放到了棺外。
然而当离开棺材的时候,江载月发现外面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
他们此刻似乎出现在了灵庄中,周围一大片影影绰绰,格外模糊的人影跑动着,江载月能看到一大群人影当中,不苟言笑的庄长老身影。
“庄师叔!”
然而她高喊的这一声,不仅没有激起任何弟子的反应,甚至连庄长老都没有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就好像她是根本不存在的一道幻影。
江载月陡然想起了昨夜宗主和她说的话。
是镜山内的影子,跟着镜山外的人在动。
她现在看到的这些景象,都是镜山深处倒映出的镜山外的景象,镜山外的人看不到她,自然也不会对她的喊声有任何回应。
宗主不知何时走出了棺木,江载月也顺手把自己的“棺床”捎进了储物空间里。
她看向宗主,“宗主,我干扰不到镜山外的人,只能看到外界发生了什么,对吗?”
宗主点了点头,江载月又问,“那为什么我只能清晰看到庄师叔,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进过,镜子,活人,留下印记。没进过,不留。”
“那印记是什么?”
黑色腕足指了指和真实人身所差无几的庄曲霄,“这是印记。”
江载月似乎明白了一点,但她又忍不住问道。
“那我呢?我在镜山里留下的印记在哪里?”
“没有,你的。”
第70章 假天魔
宗主认真向她解释, “也没有,我的。镜子,不敢留, 我们的,印记。我们能吃掉, 他们。”
江载月看了看自己袖袍中伸出的透明触手, 没想到她一直有些嫌弃的用精神值换来的透明触手,还有这样的作用。
“宗主, 那靠近这些印记,有什么坏处吗?这些印记会感觉到我们的存在吗?”
“不会, ”宗主低沉道, “他们只是,影子。”
既然短时间内离不开镜山,观察这些印记又没有什么坏处,江载月索性将注意力放回灵庄里,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庄师叔流露出如此压着怒火的神色。
灵庄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曲霄手中捏着一段雪白如玉, 又似人的脊椎般纤长蜿蜒的白色异物, 江载月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在灵庄里跟着庄师叔的时候抓到的逃窜到弟子体内的五行三通树。
难道是五行三通树又出了什么岔子?
江载月仔细看去,发现庄师叔手中拿着的这截五行三通树, 确实没有了以往的活力。
庄曲霄手上一用力, 直接将五行三通树捏得碎裂, 而碎裂开的五行三通树中,竟然如同长了无数颗密密麻麻挨在一起的牙齿。
庄曲霄面无表情地捏下一颗树中的“尖牙”,江载月凑近一看,发现那颗“尖牙”,竟然是一颗极小的, 雪白无垢的竹笋。
看到那个竹笋的第一眼,她就立刻想到了五行三通树的异样,肯定和白竹阁有关。
庄曲霄一颗颗剥落下那些“尖牙”似的竹笋,然而五行三通树内里已经留下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坑洞,庄曲霄面无表情地将那颗碎裂大半的五行三通树幼苗丢进不远处的灵池当中。
做完这一件事之后,他才向旁边的弟子问道。
“白竹阁内的情况如何?”
庄师叔身边那个如同黑影般模糊的弟子,恭敬地回答着:“白竹阁内的弟子说,阁主还在陪贵客炼器。”
庄曲霄手中又握住了一棵五行三通树幼苗,他继续重复着在五行三通树幼苗里拔出细小竹笋的动作,声音冷漠也平和到了极致。
“常足,你能联系上江载月吗?”
不远处一个身影同样模糊的弟子焦急道,“师尊,江师妹一直没有给我回信,她是不是……在白竹阁内遇到了什么祸事?”
“如果白竹阁里发生什么问题,她能安全跑出来的。”
庄长老没有解释太多,只是他剥着竹笋的动作一顿。
“只要她没有相信卢容衍的那些鬼话。”
那道应该是袁常足的人影犹豫道,“师尊,您和卢阁主不一直是至交好友吗?这次的事情,说不定……是卢阁主的异魔失控,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个屁!”
看似还能维持冷漠镇定之色的庄曲霄,一巴掌将灵池房的墙壁拍出了一个大洞。
这还是他极力收敛怒火与力道的发作,场内的弟子噤若寒蝉,连袁常足都恨不得能远远逃开。
男人掺着霜白的头发微微蓬起,简直像一只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白狮。
“卢容衍这种卑劣之徒,当年怎么没有被宗主一并杀了?他在你们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子面前自然装得是仙风道骨,他如果真的这么为人师表,白竹阁里怎么没有一个能活得过五十的弟子?”
庄曲霄一字一句冰冷至极的声音,快让房间的空气都结上一层寒霜。
“那些年纪大的弟子都死了,而且都是‘自愿’赴死的,临死前还都写下自愿死在白竹阁内的遗书。你们若是谁想拜入白竹阁内,我也不拦着你们,你们现在都可以过去。”
一大片弟子乌泱泱地跪下。
“师尊,我们错了……”
庄长老的怒火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他重新恢复冷漠道。
“都起来,继续去巡查灵庄。白竹阁里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报给我。”
弟子们躬身应是,然后陆续离开,只有一个靠近门边的身影,颤抖着却折身返回,跪倒在了庄长老面前。
“师尊,求您救救江师妹吧。”
江载月听出了这是方石投的声音,她也没有想到,仅凭那相处数月的情谊,方石投就能做出在余怒未消的庄长老面前为她求情的举动。
可她现在真的不需要啊,江载月捏着手上的白鹤,想着是否能传出一个口信,告知她的安全。
庄长老叹了一口气,在这时开口道。
“你的江师妹,不会有事的。她身上……有一处法器,在危急关头可以离开白竹阁。如今她没有离开白竹阁,也没有传出任何讯息,就说明她在白竹阁内还有未完成的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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