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夜生梦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血皮为什么还残缺了一块?
她转向黑淮沧,冷声问道,“剩下的都被你吃了?”
黑淮沧感觉到少女的语气有些不对,它连忙解释。
“我,我没有偷吃,都在这里了!刚刚吃下去的,我还没来得及消化呢……”
雪白腕足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缓慢开口道。
“载月,这些血肉之中,只带着一点微弱的异魔气息,更像是异魔还没有失控的弟子血肉。宗门之中,有些弟子的道体上确实会长出许多张脸……”
听着祝烛星的话,江载月脑中顿时冒出一个人。
“仙人,你说的是郑长老门下的百脸弟子吗?可是那些百脸弟子的脸,不是应该长在郑长老脸上吗?所以刚刚那个不是吴长老?”
“郑长老……”
祝烛星轻轻念着这个称呼,“我有些记不太清了。不过这张脸,不是吴守山的脸,只是吞了他的血肉,变化成了他的面容。”
江载月原本想要再问些与郑长老相关的事情,可是当听到祝烛星的话,她陡然觉得脊背微微发寒。
如果说祝烛星之前是因为不愿意泄露他与宗主的联系,才故意在她面前表露出和宗主一样,一问三不知的样子,那么现在他都已经告诉她所有的真相,祝烛星没理由还在她面前装糊涂。
所以,作为凝聚了宗主全部理智的道体,祝烛星为什么会忘记宗门内部的长老?
其他长老有异魔失控的风险,难道祝烛星的异魔就不会吗?
已经知道了太多足以被灭口的过往,江载月此刻倒没有了之前的太多顾虑,她迟疑着还是问道。
“仙人,你为什么会不记得——”
祝烛星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担忧,雪白腕足慢慢贴了贴她的额头,仿佛叹息般温和道。
“我与宗主,终究是一体的。如今我在与他的抗衡中占优,自然就清醒得更多一些。”
“可若是有一日,混沌胜过了我,那我可能就要变回他那般混沌无知的模样了,到时候,或许你会怕得不敢见我。”
江载月张了张口,虽然说在宗主的幻境中,她确实见过宗主没有变成人形时的懵懂样子。
可一想到祝烛星会变成那副模样,她突然觉得那副场景有些说不出的残忍。
她定了定神,用格外坚定的语气认真道。
“仙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你的。”
少女捧着他的雪白腕足,透明道肢仿佛一根根柔韧的藤蔓般与他交缠着,她清黑的瞳眸里如此专注地注视着他。
这一刻,祝烛星无由来的生出些许渴望。
他渴望能在这一刻以人身出现,让江载月的眼眸里真正地倒映他的身影,紧密无间去拥抱她,感受她身上每一处脉搏与呼吸的颤动。
这是混沌,以及异类的他无法达成的,想要与她永生永世都不再分开的愿望。
再等他一会儿……再给他多一点时间,他一定能以正常道体的完整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载月,不必担心。在遇见你之前,我或许还能忍受与他重新变为混沌,痴昧不清地以怪物之身,在此方天地中继续游荡下去。”
“但是现在,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天魔,哪怕是我自己,将我重新拖入那片混沌之中。”
江载月感觉到了一点点异样。
说实话,到了现在,她已经很难像之前一样说服自己,祝烛星对她的感情是单纯的同族长辈对幼儿的爱护之情。
但是一想到祝烛星和她之间堪称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她哪怕真的生出过一点不对劲的感觉,想法的萌芽都会被掐死在结局的残酷设想之中。
所以在祝烛星彻底挑明白这层窗纱纸之前,她感觉自己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
装傻。
她演技一流地岔开了话题。
“仙人,那这块残缺的面皮跑去了哪里,该不会它跑到郑长老的洞府了吧?”
雪白腕足顿了顿,祝烛星缓慢地开口道。
“观星宗的弟子都很机灵,不过是一块残缺的面皮,就算从镜山里跑出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它跑出来后,最大的可能也是被路边的某些野猫野狗给吃了。”
听了祝烛星的这番话,江载月真的很想说:
不是观星宗的弟子都很机灵,是不机灵的弟子,已经活不到现在了吧?
而且观星宗路边哪里有野猫野狗,除非祝烛星觉得黑淮沧和野狗没有什么差别……
算了,可能这就是观星宗里堪比精神病院大冒险,艺高人胆大的才敢随便乱逛的原始生态吧。
比起抓住一块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残缺面皮,她现在最要紧的或许是要赶紧找人把裂口处牢牢看上,不然在她没堵住裂口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块和残缺面皮差不多的怪物从裂口里跑出来了。
回到正事上,她最后还是让黑淮沧把它吐出来的那些“垃圾”全部吃了回去。
黑淮沧欢天喜地地一口吞了进去,原本巴掌大小的形态立刻就长到了快半米的大小。
江载月盯着黑淮沧的目光逐渐变质。
她突然想到,黑淮沧虽然平时话是多了一点,吃的也是多了一点,可是它的生命力至少比那些普通弟子要更加顽强啊。
而且它还能分成一块一块的,如果让它驻守在镜山裂口处,岂不是比用普通弟子更安全一些?
她试探性地向祝烛星提了这个建议。
黑淮沧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还特别高兴地一圈圈绕着她腿边转着。
第99章 相信
然而祝烛星却拒绝了她的这个提议。
“黑淮沧是异魔。”
祝烛星仿佛说了一句废话, 又再一遍强调道。
“异魔中,类人之异最为凶险,天魔寄附在修士身上, 人身是天魔降临的桥梁,类人之异失控到一定程度, 完全体的天魔就会降临。而寻常的异魔无需寄附在人的身上, 它们的危害比类人之异更小,有时甚至能表现出如同常人一般的神志。”
“可是, 异魔与类人之异,终究是天魔未全部降临的一部分。”
雪白的腕足轻轻抱紧江载月, 祝烛星温声而缓慢道。
“所以, 载月,不要相信任何异魔。”
江载月忍不住皮了一句。
“仙人,所以我也不能相信你吗?”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祝烛星竟然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慢道。
“若是有一日, 你觉得我有伤害你的可能, 你也不要再相信我。”
江载月非常有忧虑意识地考虑了一下祝烛星假设的情况。
“仙人,那你觉得我到时候应该做什么,才可能在那样的你面前躲过去呢?”
祝烛星这次沉默的时间比刚刚长了许多, 就在江载月准备找个其他话题的时候, 他给出了一个异常冰冷的回答。
“用镜山去撞宗门的界膜。”
江载月刚以为祝烛星是在指给她一条无痛重开的方法, 然而祝烛星用着缓慢而果决的语气温和道。
“那时我的神志应该很不清醒,你将界膜撞破,放出宗内被囚禁的那些异魔,我应该也没有将他们抓回去的心力,宗内的异魔逃脱了禁锢, 他们如果能联手,应该可以困住神志不清的我,你躲在镜山内,只需要伪装成他们的同类,他们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对你动手。”
雪白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你是我的同族,可以继承我未竟的路,也可以走出自己的大道。”
江载月:…… 她应该感谢祝仙人对她的信任,比她对自己的更多吗?披了一张虎皮,她总不至于真把自己也忽悠瘸了。
江载月只能认真地握住雪白腕足。
“仙人,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争取噶……走在你的面前,绝对不让你面临走之前还要担心我的困境。”
雪白腕足黏黏糊糊地缠着她更紧了一点,江载月感觉自己都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死去。即便是你想离开……”
感觉到祝烛星的话,有越来越往危险深渊发展的趋势,江载月连忙喊停,重新回到了正题上。
“我知道了,仙人,我不会让它来看路的。等七天一到,我就把它送回去。”
刚刚她和祝烛星的对话都是隐秘进行的,黑淮沧没有听到他们的交谈,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江载月放弃了刚刚那个想法的信号。
它如同一只可爱而无害的黑色小狗一般,努力绕着江载月的腿边,不断发出热情的恳求之声。
江载月熟练地敷衍着,等到她来到“吴师叔”的房间时,却发现原本一直勤勤恳恳记录心得的雕像,此刻却异常反常地呆坐在椅上,空洞无光的眼神愣愣地盯着窗外。
江载月立刻起了警惕之心,她一边远远问道,“长老您怎么了?”,一边看向了脚边不干正事的黑淮沧。
“雕像怎么了?”
“吴师叔”慢了一拍,方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刚刚,有东西,撞了,我的,身体。碎了,它跑了。”
江载月立刻就想到,撞了“吴师叔”雕像的,就是被黑淮沧放跑的那块残缺面皮。
她百思不得其解,那块面皮到底是什么在不惊动屋外封锁的情况下跑进来的?
难道屋外的那些看守法器,都是毫无阻拦作用的废物?
黑淮沧或许是自知自己没尽好守卫的职责,这回没敢再说什么讨饶的话,一滩黑色液体就分成无数个小球,扫视着全屋,又沿着全屋往外蔓延。
江载月让雕像站起来,她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吴师叔”身上那些流动着诡异色彩的衣袍,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碎裂痕迹,只是他的胸口处有一处不太明显的凹陷。
因为不太清楚那些衣袍的作用,她没敢让“吴师叔”脱下那身衣袍。
只是看着那凹陷,她就想到了无事庙的一条规矩。
【若是雕像的材质发生脱落或变化,弟子需要立刻将雕像送回。】
看来她不能再留“吴师叔”给她讲解掌控镜山的要点了,她得尽快把这座雕像送回去。
不过想到了什么,江载月连忙去查看了“卢容衍”那边的情况。
幸好“卢容衍”那里没有出什么问题,见到她急急忙忙闯入,“卢容衍”甚至有心思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
“发生了何事?外界又有异魔失控了吗?”
看着慢慢磨墨写字的蒙眼男人,江载月脑中陡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卢容衍的这尊雕像,比起有问才答的“吴师叔”来说,是不是太灵活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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