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才如仆
卜绘跟他们?碰杯,心里默默道。
应该感?谢辛弛才对。肉都是他送的。
喝的是尤莉带来的甜味饮料。因为文?柏西跟卜绘的“绯闻”事件,被牵连出那天叶小姐冤枉她是小偷,警署私自扣押她的违规行为。
为此警长?紧张得不像话,亲自带了许多礼品和吃食堵她的嘴。
尤莉听从温露儿的建议,大着胆子全部都收下了。
她还是第一次得到大人们?的道歉,很新鲜。
尤莉小声说道:“我甚至没跟他说谢谢!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高?兴,在媒体面前又要假装和善,表情像调色盘一样精彩得很。”
温露儿向她举杯:“干得漂亮!”
卜绘也笑着举杯:“我的尤莉真厉害!”
徕特闷声举杯,不禁有些晃神。或许是因为喝了果汁,从她嘴里说出“我的尤莉”时,都让人听起来很甜蜜。
如果是……
“你都不知道,被偷拍的绯闻闹得很大,文?市长都亲自出来辟谣了。”
温露儿一提到热闹就很兴奋:“市长?的儿子顶着巴掌印出了办公室的门,让大家都很意外。平日里都说文?尼特市长?性格温和,我看他在宴会上打人毫不手?软的样子,哪里跟温和沾边。”
“这下也算是暴露他的真正面目了!”
卜绘有些惊讶。
她一心忙着去翁达星的事,路上哪里有心情看轶事绯闻。竟然不知道文?尼特也有藏不住脾气的时候,连最喜爱的儿子都舍得动?手?。
那一巴掌,恐怕还得算到她的头上。
作为让他们连续出糗的罪魁祸首。
“现在文?柏西被伏击中枪还在医院躺着,文?尼特市长?最近应该很焦头烂额。”
“啊。文?柏西中枪了?”
卜绘愣神。
看来辉民市背后涌动?的暗流比她想象中更剧烈。若是对方能对文?柏西动?手?,想必背后势力定然超出她的预计。
怪不得辛弛会送给她一把枪,他或许知道更多的内情。
卜绘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听着她们?聊媒体们?猜测的凶手?,连着夹了两?次的肉都没夹到。
她这副模样很容易被误会成过度担忧,两?个女孩对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徕特抿唇低低说道:“你放心吧,他应该并无大碍。”
卜绘嗯了一声,并没有心思察觉他陡然黯淡的眼神。
文?柏西救过她的命,她记得这份恩请,若是可以的话,她一定会去医院看望他。但两?人的身份和目前的关系都不允许她做出任何?让人误会的举动?。
暗中还有数不清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她得更加谨慎一些。
卜绘回过神,迟钝的神经难得发觉晚餐略显冷清的氛围。
“……你们?怎么不吃了?”
温露儿瞥了一眼情绪消沉的徕特,开玩笑地道:“你如果喜欢文?柏西的话,某些人要伤心咯。”
卜绘:“我哪里喜欢他了?”
徕特:“我哪里伤心了!”
卜绘:“……哎?”
还没等她想明白逻辑,徕特涨红着脸转移话题,凶巴巴地叫他们?赶紧吃饭。
几人笑笑闹闹,卜绘也没在意,气氛又恢复了快活。
相比他们?的热闹,此时的辉民市私立医院的氛围就显得冷清许多。
文?柏西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空寂的病房里只有正在运转的仪器,和他健康跳动?的心脏。警卫队都被他赶到了外面,脚步声一直来来回回地在走廊里响起,毫不意外都是文?尼特派来保护他的人。
说是保护,不如说监视。
整层楼只有他一个病人,窗户是密封的。
旁边的高?桌上摆放着凉透的精致餐食,他一口?未动?,只是沉默地望着墙面上正在播放全息影视的屏幕。
蓬松的金发不再?耀眼,颓靡地贴在额头,幽绿的眼睛蒙上暗沉的浓雾。
漫长?的死寂沉默。
仪器滴滴答答的响声宛若鼓点?,连续播放几天影视的屏幕聒噪吵闹,听得人心头一阵烦躁抑郁。
文?柏西拿起一颗色泽鲜艳的果子,在手?里掂了掂,猛然间?砸向墙壁。
“砰”地一声,门外走动?的步伐骤然安静了。
屏幕完好无损,继续转播新闻,正好是今日有关文?尼特的采访。红艳的果汁溅到屏幕上,文?尼特正好在向平民们?招手?,他举起手?的时候正好落在被果汁弄脏的屏幕上,红色的水痕仿佛血一般印在他的手?心,有种血腥的古怪美感?。
文?柏西怔怔然地望着这一幕。
伴随镜头旋转,落在几家刚落地的军舰上,一道穿着明黄色工服,很是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了下来。
竟然是卜绘。
红色的水痕微微凝固,像是一朵绽开的血色之花,正好落在卜绘的胸口?。
她的笑容是明媚的,文?柏西却感?到浑身泛冷,像是血液从身上褪去。关于一些猜测在此刻忽然联想到一起,他想到他那晚听到父亲跟别?人的谈论,想到他被刺杀的蹊跷时刻,想到……
露茜一进门,手?里捧着的鲜花,唇角柔柔的微笑,都伴随着她看到的这一幕凋零了。
她看到的是文?柏西正全神贯注凝视屏幕上接受采访的卜绘。
她是如此灿烂耀眼。
一个平民,竟然屡次成为辉民市的话题中心,贵族们?都对此很是不满。
看望文?柏西之前,两?位好友还在跟她发忿忿不平的辱骂,指责现在的舆论都被平民们?把持,一点?都不像话。
她那时还犹犹豫豫地想到文?柏西的劝告,让她不要掺和到这种无聊的话题里。
而此时。
她向来洁身自好品行温和的未婚夫,在屡次跟她保证过绝对和那个女人无事发生的同时,躺在病床上还在看着关于对方的视频。
“……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露茜?”
文?柏西从满腹心事的思虑中回过神,看到露茜难看的脸色,立即意识到她的误会。
他撑着床坐起,伤口?的刺痛从胸口?蔓延,疼得文?柏西冷汗瞬间?下来了。
他勉强解释道。
“我只是想到刺杀那晚很不对劲,他们?应该是……”
“不用再?说这种多余的话了。”
鲜花扔到地上,花瓣被摔得泥泞碎烂。
露茜含着泪,满脸失望地质问?他:“后天是竞选开幕式,你写完了稿件吗?那天文?叔叔是怎么说的,为什?么还没反省自己?”
“你这一桩桩事害得我们?两?家丢尽了脸面,让我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她们?都说你饥不择食连修理工都惦记,是我还在跟你处理烂摊子!”
这些天怀揣的怨怼尽情倒了出来。
她提到不满意的婚纱,提到不够体面的排场,提到文?柏西没有全身心准备市长?大选而是不够尽心的敷衍,都忘记了此时的未婚夫受重伤是为了拉几张选票,差点?死在了巡逻时寒冷的夜晚。
文?柏西愣愣地望向她。
英俊的脸上,是凝结的沉默。
这是他从出生就定下的未婚妻,他们?相识二十多年,与其说像爱人,不如说更像亲人。
她很漂亮,连哭泣都是柔美动?人的。
难怪人人都说他好运气。
“……”
文?柏西的唇色苍白,稠绿的眸子蒙上浓浓的雾水。
他望着还在哭泣,像往常一样等待他放低姿态道歉的未婚妻,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去。
“露茜……”
“如果我没当上市长?怎么办?”
露茜哭泣的肩膀一耸一耸,忽然间?停下了。
她来不及擦拭眼角的泪花,近乎诧异地看着文?柏西,就像看到了一个疯子。语气严厉地警告:“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想拿这种大事来威胁我?吵架归吵架,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第二遍!”
这一刻露茜不满的神情,竟奇妙地跟文?尼特的影子重合。
好似同一个人在张嘴说话。
文?柏西撑着床,凝视她许久,倏然露出微笑。
很平静。
很释然。
他仰躺在床上,笑出了声。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疯了。”
……
辉民市的夜渐渐深了。
虽然明天是休息日,大家清楚卜绘这些天的操劳,早早地帮卜绘打扫干净。
温露儿和尤莉晚上留宿,三个人挤在一起睡觉,只有徕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门。
卜绘送他到门口?,徕特便坚持着让她别?出来了。
“外面很冷,回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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