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缨止戈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半个月里，高睿阳也逐渐适应了实习的日常，甚至还从一开始的对秦一朗颇有不忿到后面整个人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句秦哥秦哥地叫着，把秦一朗弄得烦不胜烦，觉得自己不是带了个新人，而是带了个儿子。
高睿阳是个聪明的，这段时间掌握了基础的法医知识的同时，也拿捏住了秦一朗的性格。
别看秦一朗正常对他烦得不能再烦，实际上对于他的请求，还真是少有拒绝。就连现在出外勤，也都不忘把人带上。
沈青叶看着，简直叹为观止。
这半个月里，重案组也不是一直在闲着。杨队那边接了个新案子，沈青叶原本还打算过去看看学习学习，结果没过两天，市下面的一个村子里出了一桩命案，最后分配到了他们组手里。
一群人闲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有了案子，自然是全组一起出动。
到了地方，他们从当地派出所那边了解到了基本的案情。
死者是一个七旬老人，死因是胸口处的刀伤引发的流血过多，摆明了是他杀。
众人开始寻找线索，幸运的是，案发现场中死者的拐杖，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凶杀案的始末。
沈青叶根据它的话，由结果开始倒推，最后顺利地在房间里找到了几处凶手忽略掉的线索，成功地锁定了嫌疑人。
警方立刻捉拿嫌疑犯，又经过连番审问，凶手到底不敌，不到两个小时，就顺利招供。
原来老人虽然独居在村里，但实际上儿女都出息了，都在外面工作。孩子们本来也想将他接去享福，但他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坚持要留在老家，每天跟老伙计们一起到处唠唠嗑里聊聊天。
孩子们虽然无奈同意他的要求，但到底不放心，各个十天半个月便会回来一趟，看看老人，回回还会带上不少的补品和现金，生怕老人在生活上委屈了自己。
而在案发前两天，老人的儿子刚刚回来过一趟，照旧是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而这一切，都被村里人看在眼里，尤其是凶手，他住在老人隔壁，知道老人儿女都有钱，每每孝敬他的也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久而久之，就忍不住动了心思。
那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悄悄潜入老人家中，欲行偷窃。奈何老人年纪大了，觉浅，不过是不小心发出的一个细微的动静，就将老人吵醒。
他醒来之后，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凶手，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柜子箱子，明白了他在干什么，一时惊愕。
凶手怕他万一惊叫出声，会引来别人的注意，上前一步就要捂住他的嘴。但老人是苦过来的，自小干农活，眼下虽然享到了儿女的清福，但还是放不下田里的活计，多少都会种些东西，身体素质也很好，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就这么挣扎之下，两人起了冲突。凶手怕就这么收手老人不会放过自己，当时心下一狠，从旁边的桌子上抄起了一把水果刀，就那么捅了过去。
一场悲剧，就这么发生。
审讯结束后，众人情绪都不太好。毕竟是一条人命，哪怕案子进展再顺利，人死了就是死了，听着老人儿孙悲痛的哭声，众人心里都有些难受。
谁能想到，活了一辈子的人，最后会落得个如此下场呢？
来自身边人的恶意，有时候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
经过此案，沈青叶的名声再度沸腾了起来。
毕竟从他们接到案子到案子结束，满打满算也就才五个小时。
这五个小时，还包括来回的来两个小时车程。
也就是说，他们在三个小时之内，就破获了这场命案。
其中贡献最为关键的，无疑是沈青叶。
可能沈青叶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组里，已经有了一定的权威和领导力。不提罗开阳和韦正义，就连周启明跟姜程这两个资格老的，也都不知不觉地听起了她的话。
对此，岳凌川自然是乐见其成。
他是看着沈青叶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也是最清楚她有多优秀的。
对于她的成就，他也与有荣焉。
……
转眼间，七月就过去了，八月已经到来。
沈青叶刚处理完一件陈年卷宗，正在文职办公室里跟方芸聊天放松，谈及人工繁育成活第一只大熊猫的时候，都在感叹科技发展之迅速。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沈青叶几乎立刻就有所察，偏头一看，岳凌川神色冷肃地站在门边，干脆开口：
“有案子。”
沈青叶立刻起身，迅速跟了上去。
唯留办公室里的方芸看着，啧啧称奇。
……
案发地是幸福小区，离单位不远，开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具体情况大家都还不清楚，只拉开楼下警戒线，朝着四楼而去。
踏上目标楼层，沈青叶左右看了两眼，确定了门牌号后，正要提步过去，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忽地从门里冲了出来，扶着楼道外面的墙体就在那拼命呕着。
是高睿阳。
沈青叶脸色微微一变。
这一个多月的学习，高睿阳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对待尸体再没一开始的惧怕情绪，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之前跟着秦队他们出过两次案子，面对案发现场，表现也都还不错。
……这次这么大的反应，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沈青叶和岳凌川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57章 现场
她忙上前两步, 替他拍了拍背。高睿阳抬眸，脸色有些苍白：“姐。”
沈青叶皱眉：“里面什么情况？”
高睿阳抿了抿唇，从兜里套掏了个薄荷糖塞进嘴里, 轻叹了一声, 道：“姐你别想太多, 里面没你想得那么血腥。就是……”他顿了顿：“就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岳凌川闻言眉心一跳, 提步上前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口中的清凉压下了喉间的恶心, 高睿阳闭了闭眼，缓了缓, 才道：“死者……是个孕妇。”
沈青叶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后面的几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高睿阳看着沈青叶，轻声道：“她的肚子被剖开，里面的胎儿，不见了……”
……
踏入房间的瞬间，沈青叶呼吸就是一窒。
嘴里被高睿阳硬塞了一颗薄荷糖, 沈青叶看着面前这一幕，却还是难以自抑地有些不适。
进屋是一间宽敞的客厅, 客厅过去就是厨房。而此时, 在客厅跟厨房靠近的地方, 一具女尸静静地倒在血泊中。
女人很是年轻, 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容貌秀丽。可此刻, 她瞪大了灰白的眼睛, 心口处横亘着一处鲜明的刀口，宽约两厘米左右。
心口往下，则是更为触目惊心的一幕——从肚脐上方开始，一直到下腹底部, 女人的腹腔被人为地划开了一条十多厘米长的口子。
口子两边血液凝固，呈现出外翻的状态，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扯开，插了进去，又在里面进行了翻弄——有些内脏都在外面露着。
沈青叶偏过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狠狠闭了闭眼。
看到这种情形，岳凌川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死者是什么情况？”
秦一朗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眉眼冷沉：“死者女，27岁，死前怀孕十四周左右。”
“死亡时间大概在十个小时左右，凶手先是将其一刀毙命，待其死后，又用刀划开了她的腹腔，掏出了她的子宫，取出了里面的胎儿。”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岳凌川沉眸看着尸体：“怀孕十四周，也就是不到四个月……这个时候胎儿离开母体，还能活吗？”
秦一朗冷声道：“存活概率为零。”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凶手也根本没有让胎儿活着的意思。”
沈青叶问：“怎么说？”
秦一朗指着那道口子，道：“从这处刀口可以看出，凶手使用的凶器应该是一把宽约两厘米左右、顶部带着尖端的常用刀具，跟胸口处的那处毙命的刀伤能对上。”
“凶手的手法比较生疏，刀口比较粗糙，且刀体插入腹腔的深度比较深，这些脏器上面，能看到明显的刀口。”
“如果凶手真的是冲着胎儿来的，那么下手应该会小心一些才是。”
沈青叶看着那被一条刀口划开的拳头大小的子宫，忍不住移开目光。
怪不得高睿阳会是那种反应。
这种杀了人之后，还残忍地剖腹取子的操作……
岳凌川环视了一圈，问旁边的派出所民警：“是谁先发现尸体的？”
民警白着一张脸，道：“是这家隔壁的邻居，对方早上七点十三分的时候报的案，我们来到之后，发现现场情况后，就立刻转交到市局去了。”
“据报案人所言，她早上起来洗漱好了之后准备去上班，结果刚打开房门，就看到这家的门在开着。因为这家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很少会有这个时候开门的，她觉得奇怪，就往里面瞟了一眼，结果就看到这家的男主人倒在门口的地面上，里面则是一大滩血迹。她吓坏了，当时就报了警。”
沈青叶回头看他：“房门开着？男主人倒在门口？”
“是，据说这家男主人前几天到外地出差去了，看这样子，应该是刚回来。”
岳凌川道：“那男人现在怎么样了？”
“报案人报完警之后又打了120，人被送到了医院，我们的同事也跟了上去。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估计很快就醒了。”
沈青叶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报案人现在在哪儿？”
民警道：“在隔壁，她也吓到了，今天连班都没去上。”
沈青叶和岳凌川对视了一眼，提步去了隔壁。
隔壁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姓李。
听明他们的来意后，对方还有些恍惚，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哦哦哦，警察，警察。”
“你们坐，你们坐。”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招呼他们坐下，又去给他们倒水，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会儿，才道：“警察同志，有什么问题，您问？”
沈青叶率先开口：“我们想问一下，今天早上，您发现案情的全过程。”
李阿姨顿了顿，道：“今天早上，就是我上班儿嘛，七点多的时候我准备上班，结果刚一出门就看到小周家房门在开着。我心里觉得奇怪，就往里面瞟了一眼，结果就看到小葛倒在门口不远的地方，而再往里面，小周倒在一滩血里。”
她说着，眉心微蹙，似乎不想回忆那个片段：“因为小周不是怀孕了嘛，我当时还以为是不是她不小心出什么事儿了，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往她家屋里走了两步，结果就看到、就看到……她肚子是破开的。”
“我我我、我当时就吓坏了，大叫一声，慌忙地就跑出来了，心脏砰砰直跳，当时楼里其他人听到了我的声音也赶了过来，大家都被吓倒了，最后还是我先反应过来，连忙报了警。”
“隔壁的隔壁那家男人胆子大一点，探了探小葛的呼吸，发现他还有气儿，赶忙打了120。”
“剩下的……你们就知道了。”
周启明闻言，接着道：“据您刚才交代的，葛为青这段时间都在出差是吗？今天是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