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古生物研究阁在进行的神秘实验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
南扶光闻言,总算回过神来,甚至有些困惑。
“都知道了?渊海宗和古生物研究阁没说点什么辟辟谣?”
“没有。”墙外,男人淡道,“成了哑巴,看着是要默认了。”
敌人躺平得太快,这让南扶光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意思?她问,“他们直接就这样认领了自己进行非法实验的传闻?这是准备做什么?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项实验就不做了?彩衣戏楼不开了?从此以后,任由其他凡人会对他们避而远之?他们再也不会嚯嚯新鲜的凡人了?”
“或许。”
“你信吗?”
杀猪匠沉默了一瞬,不置可否。
“把凡人和灵兽融合,使无气旋识海的凡人也拥有特殊的力量与能力,至使他们拥有了作战能力,同时无视他们本身‘人‘的身份与权利,意图将他们当做灵□□易给仙盟作为战争兵器……这样做的人脑回路过于崎岖。”
良久。
那杀猪匠的声音才响起,懒洋洋的,有些低沉。
“这件事哪怕对我来说,也有些超纲……所以,其实我也猜不到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南扶光其实想问他所谓的“他们”是指谁。
她觉得他不单指古生物研究阁那些人。
南扶光再次陷入沉默。
听她又哑巴似的不搭腔了,墙外立着的人望着突然飘上几朵乌云的天空,模糊的抑郁生长出来。
像是青石砖上的那片青苔,猛地觉得碍眼,却心知肚明只有极净的地方,才会长出这样的东西。
心情莫名地就不太好。
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比较罕见。
他是真的变异了,换作以前他可能才是那个把所有的剧情在话本第一页就演完的那个……
现在却担心翻书太快,声响会惊着旁人。
束手束脚的。
“真的不出来吗?”
男人又把话题绕回去了。
他想说我好不容易找过来的,试图道德绑架一下。
话到了嘴边,却变成——
“那你有没有想吃的啊?”
真把自己当合法探监的了。
南扶光不抠青苔了,她问他废话为什么那么多,乾坤袋还在不在。
一墙之隔,男人答非所问地道你这守法公民是不是当得上瘾,有时候做人真的不需要太讲究道德与素质,才会比较开心。
“什么?我不要。昂首挺胸走出去比较开心。”
“……好。好。哎。你开心就好——真的没有想吃的吗,那需要棉被吗,里面好像真的有些湿冷。”
“……”
乌云起了作用,原本碧蓝天空如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南扶光茫然地想海下也会下雨吗,会不会太荒谬了?
她伸手到牢狱窗户外让指尖沾了些雨水,缩回手又鬼使神差地偿了偿,总觉得好像舌尖偿到了甜滋滋的味道。
“杀猪的,你还在吗?”
没有应答的声音,但是南扶光就是觉得他还在。
所以她有些新奇地说:“今天的雨好像是甜的,好奇怪。”
墙外,男人停顿了下,眉毛僵硬一瞬后无力耷拉下来。
他双手捂着脸,背靠身后墙壁一路滑落,将一切叹息无声吞咽入掌心之中。
没错。
他心想。
是真的好奇怪。
……
牢狱外。
宴几安打了个喷嚏。
在肃穆的议事厅这样的举动有些突兀,引得不少人分分侧目。
奈何当事人却完全不为所动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就好像作为一个如今不需要任何凡尘食物、彻底脱离凡胎的渡劫期修士来说,打喷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得事。
目光微垂目视着站在议事厅中央的人,那人一身渊海宗道袍,却是全黑的,五官平平,国字脸,十分和善的五官,然而眉宇间时常接触腥风血雨的肃杀气却骗不了任何人——
正是渊海宗牢狱的管理者,位份上比其他各阁阁主稍低,但享同等待遇。
宴几安对渊海宗还专门为牢狱设立了分阁这件事不算意外,只是当他提到了此时此刻被关在渊海宗牢狱那扰乱宗门治安秩序的南扶光,恭敬地说出“事教人一教就会,渊海宗有许多办法教人”时……
整长桌边至少有三个人目光直直盯向他。
一名是唇角抽搐的林火。
“教她什么?吴法,她救过我的命。”
“当然,林少阁主。”名叫吴法的国字脸男人道,“但她同样导致了古生物研究阁一部分机密被泄露,您知道最近街坊里都在传闻些什么……”
说古生物研究阁进行非人道实验。
说他们做凡人与灵兽融合。
说他们违背三界律法,践踏道德底线。
林火无所谓地摆摆手:“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无关紧要?
束手站在云上仙尊身后的云天宗小师妹鹿桑的目光一会会看看林火,一会会看看吴法,说不上来觉得他们谁更狂妄。
最后用诧异目光望向吴法的自然是云上仙尊本人。
相比起前面鹿桑与林火投去是诧异目光,宴几安直接得多,他微微偏了偏脑袋,望着扬言自己有许多“教人手段”的家伙。
良久。
薄唇轻启,问:“你是不是疯了?”
声音冷冷淡淡,颇为真诚,且具有一锤定音之功效。
在场有当年拿了仙盟调令前往云天宗调查云天宗弟子南扶光对大日矿山出现暴动之根源影响的「翠鸟之巢」成员,见此,几乎想发笑——
毕竟眼前一幕实在是十分熟悉。
宴几安弹了弹指尖:“南扶光尚且未与本尊解除结契,也是本尊座下首席弟子,教育她?你?”
来自渡劫期大能冷清的嗓音,足够让上一瞬还挺得意的国字脸男人原地下跪。
宴几安却没觉得心中有多痛快。
他没瞎。
他清楚地意识到相比起在大日矿山,南扶光曾经还对他的到来与是否能够主持公道有所期待的话……
这一次,直到她被人压着脑袋塞进牢狱,从始至终,她都未扭过头看他一眼。
没有期盼。
没有求饶。
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她表现得非常自然到,让人不怀疑她是从始至终,是真的没想起有宴几安这么一个人站在那,或许可以一句话便扭转局面——
宴几安有些茫然,但也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层层递进的加深与流失……
尽管他做了许多事试图弥补一切。
但似乎做的越多,错的也越多。
无法抑制的,她在离他远去。
「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疼痛的人;一个说镀鳞便往山上去,准备只身徒手硬接渡劫天雷的人;一个完完全全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的人……」
她是这样骂他的。
是这样吗?
宴几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难得有些茫然。
再抬头时,面对整整一个议事厅长桌边的寂寥,他抿了抿唇,淡道:“这事本来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关几日长教训便可,其余的,不准做。”
没有人表现出诧异或者异议。
鹿桑动了动,最终在众人的沉默中做了勇敢的嘴替:“既然如此,师父何苦来将师姐关进去,引得她怨您……”
只怕是怨都没有。
宴几安平静地想着。
微微回过头,望着鹿桑:“可她确实做错了事,难道要我装没看见?”
鹿桑:“……”
……
接到下面负责照顾各宗门人带来灵兽的小厮的简信,得知开明兽不见的第一时间,鹿桑便离开了那叫人无语又窒息的议事厅,满渊海宗到处找它。
亏得真龙镀鳞那一次神凤的名声真真正正的打了出去,她在渊海宗算得上通行无阻,最后在一个弟子那听说傍晚的时候,在某一片区域看到了那只白化开明兽。
难怪渊海宗弟子述说起来时表情不那么自然,说它好像和奇怪的人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