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当时妙殊界某版块正值改朝换代动荡之际,她以身入乱世,以贵族少女身份,向一名当时于一名身份排序中央、并不起眼、眼瞧着就要成为兄弟夺位之争炮灰的美强惨少年伸出援手。
两人因此姻缘落地,虽不同房亦不同寝,但少女以不知道哪来的海量知识,日夜辅佐少年。
少年得贵族少女扶持,从知识至背后人脉得到前所未有的飞升,期间每旬每塑、望日,少女定时消失,他不闻不问。
消失的东君自然是回到他化自在天界,不厌其烦地跟完全懒得理她的人报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从“我觉得我千挑万选又选了个宴震麟,我指智商方面”到“男人果然不能只看脸”再到“背个《用兵论》怎么那么费劲要不是他长得好看我早就打他了”……
宴歧开始耐着性子听两句就找理由打发她滚蛋。
到了中后期,他发现她的台词变了。
“今天我出门时,他把我送到门口,还问我何时归来……”书桌前,少女撑着下巴,“上一次回去的时候看他站在门口等我我就吓了一跳,他现在也长大了,性子越发沉闷,心思也重了许多,难不成在怀疑我通敌叛国?”
书桌后,男人想了想月色下,少年颀然而立,披着月光等待妻子归来的画面,千言万语化作无语,终于就这件事给了面前的少女第一个正面反馈:“你们还在分房睡?”
“成亲时候他还小。”少女道,“现在他也没提要一起睡。”
“……”宴歧坐起来了些,“你下妙殊界整仙女下凡这出,到底做什么去了?”
东君居然悬停了一瞬。
就这一瞬,给了宴歧之后平静接受一切的底气——
妙殊界,弥沙国真武三十七年,发生一场轰轰烈烈的政变。
原本不起眼的第十七皇子率领禁卫军发动皇城内变,在一千禁卫军与三万士兵里应外合之下……
十七皇子少年发妻继位,改年号“玄晖”。
她上位后,主张开明专制,提倡无论贵族平民血脉,无视男女老少,律法明书之下人人平等。
农民不苛捐,稚子入学堂,商人以收分层纳税。
在其在位期间,弥沙国向东扩张,吞并数十国,接纳十余归属国,将百年称霸大陆的东陆、北宁等国逐一击破,达成了整个大陆前所未有的版图大统一。
玄晖五十三年,弥沙国从边陲小国成为顶尖列强之一。丹曦大帝与世长辞,这位弥纱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帝结束了长达五十三年在位历史,至此,她璀璨光辉一生,轰轰烈烈落下帷幕。
其夫主一生不二娶,不纳妾,无子孙后代,传闻于丹曦大帝辞世后次年随之病逝。
“……什么想法?”
“和话本说的不一样。”
还是那个书房,还是那张书桌,捧着脸的少女满脸茫然,“夫妻不该睡一张床吗?”
宴歧笑了:“你用了妙殊界在位五十三年才反应过来这个?你那个好夫君死后烧出舍利子了没?”
少女:“……”
没理由的,她忽然想到那夫君年少时,曾经某日批霜戴月于秋风中独立,待她归来,彼时其一身月白风清,仿若化身人间好风月。
少女:“我确实是与他成亲了,成亲这一步很重要啊!话本里都足足描写了三章……!这难道不算一种体验上的成功吗?”
少女:“但你刚才是不是在骂我?”
宴歧:“……”
宴歧:“没有。”
宴歧:“我只是同情。”
少女:“同情谁?”
宴歧:“全天下对牛弹琴之人。”
……
回忆结束。
南扶光问宴歧在笑什么,后者摇摇头,笑得更灿烂,但他不说话。
这一夜,男人到底是没有离开云天宗,当从云天峰的后山有弟子撞响钟磬,从天边猝然批下一道霞光,鸟雀齐鸣,吉时到,龙凤成婚。
南扶光与宴歧爬上了云天宗最高塔楼的屋顶,再青色琉璃瓦上肩并肩坐下,从他们的位置可以一览众山小,清晰地看见一身火红嫁衣的神凤如何被扶着小心翼翼坐上婚轿。
“我坚持这嫁衣挺好看的。”
南扶光下巴放在膝盖上,羽碎剑放在她身边。
“你一会能不能以这对龙凤呈祥亲爹的身份献上贺礼,把这烫手的山芋还给宴几安?他自说自话留下这东西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道,想做你得不到所以不得不惦记一辈子意难平的白月光吧?”
少女一头问号地转过脸来,半晌,面无表情道:“我能用时候问他要不给,现在用不了了眼巴巴送来摆看,就这,还指望当上我一辈子意难平的白月光?意难平是真的,但是牙咬碎那种意难平。”
“……”
“怄都怄死了,如鲠在喉。”
“……”
嗯。
有些人。
当她如是做一个剑法天才,天生为荡平天下不攻不敬而生,在其他方面,就有可能迟钝的像根木头。
比如南扶光。
有些事,注定了,你必须掰开了揉碎了告诉她。
是这样的。
“你当初说过,我若是旧世主,就应当娶你。”
震耳欲聋的喜庆唢呐与鞭炮齐鸣,百里长街红妆送嫁,驾道飞檐屋顶上,南扶光转过头。
她跌入一双清明且深邃的眼中。
“这件事,还奏效吗?”
宴歧冲她笑了笑。
“我考虑好了,我觉得行。”
第156章 万千花蕊
南扶光保持抱着膝盖、扭着脖子看身边男人的姿势保持了很久, 直到看得自己的脖子痛了,后者依旧保持着那从容、意味不明的微笑,眼中倒映着白雪荧光柔和一片。
她等到海枯石烂,也没等到那句“骗你的, 我开玩笑”。
脑海中因为接收到无法曲线解读的信息而停摆片刻。
南扶光过了很久才想起来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她有些怀疑眼前的人的身份不一般但不是那么确定, 更不知道这个不一般的身份曾经还代表着她的老板,她的掌柜,她的顶头上司……
否则给她腿打断,她也说不出那么放飞的话。
唇瓣疯狂颤抖了下, 她现在觉得对方的微笑很有蕴含含义, 比如这会儿男人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你要是敢用“我那是开玩笑的”糊弄我, 现在就把你从房顶上推下去。
可那确实是南扶光最想说的话。
“这是在……”
“求娶。”宴歧想了想,“你要很在意主从关系, 算我求嫁也行。”
“……”
好好好。
这说法倒是很看得开。
可惜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默默地崩溃了一会儿, 南扶光开始不得不坦然承认自己有些害怕, 以至于身体蜷缩了下,在冬日的屋顶,凡人身躯显得前所未有弱小可怜又无助:“可是您说过禁制同事之间产生非战友关系……”
甚至用上了敬语。
她越说越小声,半张脸都缩到膝盖后面,只留下一双圆圆的杏状双眸警惕又明亮地看着他……像是雪地里冒出来的狐狸, 看着猎人弯腰放在他们中间空地上的鸡腿。
有一点疯狂心动又有一点超级怕死。
“那时候我确实没想过会对你们中间的任何人产生跨物种的那种心思。”
因为你不会,所以你不许。
现在你会了, 规矩就华丽地取消了。
啊, 原来真的有人厚颜无耻到说这种话也不会脸红。
“‘那种‘。”
“对,还要更详细的解释吗?”
“那倒是不……”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又想把你抓过来亲的那种。”
“……”
南扶光抬起了脸, 但与此同时她沉默地挪动了自己的屁股,确保自己保持一个避免他抬手就能把她拖过去的安全距离。
因为气氛徒然紧绷,于是耳边一切的声音与画面与其他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忽然坠落第四维度那一根似是而非的坐标轴上,只剩下了时间。
很慢、很慢向前宁静流淌的时间。
屋檐正对着云天宗宗门大殿,此时一身红衣的云上仙尊跨过门槛迎向山门,那是神凤鹿桑的喜轿会来时最终的终点。
素来低调朴素,如今仙尊大人一身红色婚袍夺目炽艳,众人眼前一亮,为之惊艳。
这一衬,肤白胜雪,那张本就俊逸出尘的脸更是被映得如非三界六道生物,“英俊”尚且过度含蓄。
“美丽”或许更加适合。
然而南扶光也只是来得及匆匆一撇,内心甚至毫无波澜,立刻将几乎从未转移的注意力放回看前的男人身上——
普通黑色布衫,洗的频率过高有些发白的皂靴,丢到人群里大概率是不起眼的一身装扮,却意外的让人没办法在他面前轻易忽略其所存在。
她屈指,悄悄地抠着裙摆旁瓦片上的一小点凸起,思来想去,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挺起胸膛:“你还记得吗?我好歹也是嫁过人的。”
“嗯。”
他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像是很有耐心地等她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