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他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
但却让人想到了主人在房间里偷吃旺旺仙贝,摸向包装袋的一瞬间大脑袋挤开房门探进头来的德牧,杜宾……总之所有耳朵竖的很高的大型犬。
“南教授?”
“……嗯嗯,什么事?”
“有想过这次去公差要给你丈夫带什么礼物吗?”
“我未婚。”
好的。
感谢。
宴歧脸上的笑容明显真诚了些,正欲说些什么,就听见旁边的人补充了句,“但确实可以给男朋友带一份,宴先生有什么好建议吗?”
南扶光语落,就感觉身边的人沉默了一瞬,她好奇地转过头,发现他脸上从方才一个即将展开的微笑,又变成没什么表情。
她好奇地叫了他一声,后者这才慢吞吞的应了声转过头,问她你男朋友也是搞科研的么。
南扶光说不是,是家里介绍的,她也很懵逼,就上个月突然跟她说小时候有个娃娃亲,满月宴时那个哥哥还抱过她,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宴歧越听这个剧本越耳熟,当下连演都懒得演了,伸手管她要手机,说:“看看。”
南扶光觉得一个陌生人哪怕是金主爸爸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管她要她的手机这种私人物品怎么想都很欠抽,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冷着脸让他自重,再严重些问他是不是没吃药应该也没问题——
但她没有。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手机递给他了,她发现男人在按她的解锁密码的时候脑袋上冒出了两个问号,一个给自己,一个给面前的人。
在他“喀嚓”一声顺利解锁进入界面时,她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了第三个问号。
不是没感觉到她诡异的目光,但男人这会儿却完全懒得搭理她,相比起在渊海宗那个用双面镜打字很慢的老年人,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相册的图标,点进去。
南扶光相册里的照片很多,但大多数都是猫猫狗狗花花草草,所以他轻而易举找到了所谓的“男朋友”。
时间正好是一个月前。
那是一张在别墅前的合照,看得出两人刚刚认识还彼此很拘谨,身着西装和大衣的男人很高,身材修长,手工定制的西装笔挺,他站在南扶光的身边,面容英俊,皮肤白的要命,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漠。
但当他和南扶光合照时,无论是有意无意,他的肩膀微微向着她的方向倾斜。
在人类行为学相关知识来说,这是一个浅显易懂的信号:冷漠是天性使然,但他显然心悦于她。
宴歧发出一声短暂的笑声,带着一点气音,他轻轻将手机熄灭锁屏放回了南扶光的手里。
是的,掐指一算,自“血色圣宴”至今放在最高处的他化自在天界不过的二十七天,地界过去二十七年。
这二十七天,他努力表现得像个战时正常的领袖人物,每天忙的两脚不沾地,强迫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甚至跑到地界来捣乱,就让南扶光过两天安生的日子——
他的觉悟如此之高。
但却忘记了有些人并不遵守他的游戏规则。
他差点忘记了熟知三界六道甚至地界真相的人并不只是他一人,而敌方当有道陵老祖坐镇,宴几安消失个一两天完全不是问题,他相当有时间像条哈巴狗似的跟下来企图捡漏。
弹了弹指尖,宴歧在想把他的好大儿脖子拧断的同时,由衷的感谢谢允星将他书房门拍断后,冲进来的那几声好骂——
否则他这会儿头上已经像是春天的呼伦贝尔大草原,莺飞草长。
“不太配。”
当男人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多酸,更多的是非常平静地评价。
南扶光第一反应是他觉得自己一个穷读书的配不上人家高大英俊年轻人,半晌身边那人却凑过来,问她:“你喜欢这种棺材脸?”
原来在说他配不上她噢?
南扶光心想虽然棺材但它确实很好看且镶金,人要识时务,这两年她被家里催婚催的想跳楼,天上掉下来这么个听都没听过的娃娃亲,要不是这会儿在飞机上今晚她高低多放一挂鞭炮。
“还行吧。”南扶光打开手机看了看那张合照,“他也姓宴,这姓挺少见的,说不定你们八百年前是一家。”
“用不着八百年前。”
男人露出个索然无味的表情。
“这是我侄子。”
南扶光“哦”了声,心想,合理。
“这年头小叔文学挺流行的。”宴歧一边说一边重新拎过他的平板电脑,“你要不要考虑踹了他跟我在一起?”
南扶光的大脑“啪嘎”一声宣告短路,她“啊啊啊”了半天,像是一只被拎着脖子的鹅。
认真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正主儿转过头跟她说那一句“我开玩笑的”,她只好自己开口:“别开这种玩笑。”
正常人这会儿顺杆子往下爬打个哈哈就结束了,奈何对方似乎很震惊她居然还敢提这茬(?真的很莫名其妙),认认真真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没在开玩笑。”
南扶光被看得心惊肉跳,有一种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就好像上辈子他们明明说好了彼此等一等对方这辈子她却先出轨为敬。
于是南教授悻悻然,一脸内伤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缩成了一团,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就成了出轨的负心汉之类的角色。
就像月下老人某天睡醒了,突然想起世界上还有她这么一个边角料。
身边那人飘过来的低气压太吓人,南扶光心中忐忑开始看周围想换个位置,奈何周围的人在平飞后就基本睡着了还睡得很香,她只能硬着头皮坐着。
在身边的人调整坐姿时,南扶光这才发现这位大哥方才正一本正经地在欣赏一部……
仙侠题材狗血电视连续剧。
也不知道这年头霸总除了爱投资烧钱有不切实际的项目外,还喜欢业余闲暇时看看狗血短剧……
南扶光跟着偷偷看了一段,女主的未婚夫就为了搞PUA硬是不给女主想要的东西,害女主深入锁妖塔龙潭虎穴死去活来——
在锁妖塔里,女主靠着个起死回生的法器才没死得发硬,期间她被掏心窝切脑袋死了不知道多少回,每死一次南扶光就在心中高呼一声“傻逼吧”“啊啊傻逼吧”“卧槽真的傻逼吧”。
到最后她想邀请宴歧换一个电视剧看,这种电视剧看多了他脑子受损大概率会富不过三代,结果还没来得及开麦,就听见宴歧叹息一声。
“也许他们就活在未来。”
南扶光还沉浸在脑残剧情中无法自拔,想了想“嗯”了声:“哪里像未来?”
“他们可以御剑飞行,不羡慕吗?”
南扶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蜷缩在沙发上的脚:“羡慕什么?我也在飞,是站在剑上飞会比较高贵吗?那我觉得还是坐在飞机里飞比较舒服,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累了还能睡一会。”
宴歧轻笑了一声。
是这样的啊。
可惜大概是距离得太远,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他化自在天界从来不会俯首勘探哪怕一眼,永远沉浸在自己还是人上人、地界是囚犯才去的不毛之地的美梦里。
他们以为凡人甚至是地界之人愚昧无知,连沙陀裂空树都无法窥视的生灵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前程呢——
他们大概也不知道,地界早就有了龟兔赛跑的寓言故事,三岁的奶娃娃都在听。
“真有神仙就好了。”
“………………怎么?什么?这部剧的哪个剧情还让您向往上了?”
宴歧幽幽转过头:“可惜‘仙侠‘的‘仙‘是‘修仙‘的‘仙‘,若真有神明,比如什么神女仙君司命星君——”
南扶光:“?”
宴歧:“我可能会站在司命星君的身后,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盯着他,直到把你命簿上的桃花一笔一笔全部划掉。”
南扶光:“……”
宴歧微笑起来:“直到我出现。”
好的。
确认了。
是变态。
南扶光站起来,踩着拖鞋换到了后面那个又大又宽还很柔软的主坐上,在听见动静探头出来、欲言又止的空姐注视下,整个人舒服的陷入进去。
……
下飞机的时候,南扶光有些灰头土脸,却没想到停机坪上再次从天而降她那个从天而降的男朋友(未婚夫)。
宴歧没撒谎,他们还真是认识。
阴雨连绵的阴天有乌压压的云层,年轻男人的一身黑色呢子大衣被寒风吹得向后扬起,他转身抬眼看来时,目光越过了南扶光,落在了她身后斜靠在楼梯边缘打呵欠的男人身上。
绝对称不上是友善。
“别用这种不受欢迎的眼神看我。”男人微笑着说,“好像在趁乱想偷吃的人是你。”
宴几安转向南扶光,牵起她的手。
北风将他的手吹的有些冰凉,宴几安俯身与她脸对脸,认真道:“离他远些,不是好人。”
他嗓音清冷带着难以言喻的认真。
南扶光几乎就要条件反射点头,直到立在两人身后的男人淡道:“你可以信他的话。但如果你跟他在一起,恐怕永远都不会有看见那棵树哪怕一枝一叶的那一天,他是你事业上的伥鬼,有他一日,你永远不会走向成功。”
南扶光抱着自己的电脑,难以自信的回过头,不敢相信大过年的怎么能有人讲话那么歹毒又难听——
无论那个娃娃亲到底怎么回事,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对吧?
但在男人看来似乎后到也没关系,他都不屑讲什么“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这种话,他直接就上玄学攻击。
当南教授扔下争锋相对的两位男士,迅速回归前来接机引路的研究团队,天空的飘起了雪子,转瞬雪越下越大。
宴歧转身,放眼看去是一片灯红酒绿、霓虹灯光闪烁的钢铁森林,平整的道路是汽车川流不息,街道上人潮汹涌。
一朵烟火升空,绚烂的火花盛开时光芒映照在男人的脸上,歪了歪头,并没有看不远处身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地界的科技水平超出预料了,是不是?”
宴几安微微抿唇。
“要去告状吗?”宴歧嗤笑,“毕竟和你的新爸爸你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西装不是很适合你,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宴歧转过头,看着他,唇边的笑容变得清晰,“哦对了。这句也可以纳入告状的范畴。”
第190章 文森特·梵高的秘密
宴歧一身衣物过分随意, 若不是现在还是飘雪的冬季,他可能会穿上沙滩裤和人字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