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
尊重是不可能尊重的。
真想给他嘴缝上。
……
南扶光一番洗髓后换上了新的采矿区矿袍,对着水盆倒影左看看、右看看,研究自己的全新造型倒也新鲜。
半晌反应过来,很囧地意识到自己这好像是完美融入环境规则——
明明两天前她还满脸严肃宣布“我不挖矿”。
出门前整理了下乾坤袋,乾坤袋是云天宗统一派发的款式,里面自然不像什么神兵或者仙器级别内有乾坤,不过一方大小,并且现在里头剩下的、能用的符箓库存已然告急。
本来南扶光也不是符修,若要自己写一张符箓付出的代价与精力比符修呈倍增,效果也不好,所以过往除了搞一些邪恶小发明时她会自己写符箓,再多的就是存着一些日常必备符箓——
如精火符、泉水符、木生符各若干,品阶不高,按照白、绿、蓝、红、紫、金排序,她手上多的还是白色与绿色符箓。
这些都可以用来如法炮制再制造一些之前铲平膳房的临时修士宝器。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接下来不要再有干架的机会了。
再就是宴几安写给她的两张黑金符箓——
一张先前拿出来想用的“阴阳镜像界”,可用来开启里世界暂时保命。
还有一张名曰“沙门二十四路小钥匙”,是御兽灵修用的召唤符箓,传说可以召唤传说中的二十四种上古神兽精魄……可惜南扶光属于宗门考核要是有一门拖后腿那一定是召唤术的选手,按照宴几安的说法,这符箓让她用,都不定能否召唤出个会动的东西来。
由此两张暂时派不上用场的符箓,不小心想到宴几安把它们给她时那副“拿着玩”的微妙戏谑神情,倒也与仙尊素日里那副严肃古板的模样稍有不同……
续而又想到云上仙尊此人。
她离开云天宗几日了?云天宗的人可有发觉异常?若有察觉宴几安可会想方设法寻她?
哎。
心中枉然,稍有郁郁寡欢。
南扶光唉声叹气。
旁边还有个说风凉话的让她更想打人——
“现在叹气又如何?谁让你出远门前不准备好物资。”
“出门前我以为自己是来完成一次和平、友好、迅速的购买物资任务。”南扶光抖了抖很空的乾坤袋,面无表情道,“没人告诉我我来这边是要在被封印识海的情况下炸掉一座矿山,再无缝大战一群修士。”
她停顿了下。
“其中甚至还有个拿二阶仙器的元婴期。”
说到这个,她无时无刻不在庆幸昨日监管者段南只是在一切计划完成后,短暂地出现过。
他甚至没出手。
只要不试图逃出矿区,在矿区里杀监护者,放火都没关系——
在举起镰刀,又发现南扶光被射穿了右眼变成“身患残疾者”后,他直接转身离开了现场。
“再有状况,你依然可以再去抢一把剑……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剑修。”
并肩走出房间时,杀猪匠悠悠道。
南扶光闻言,震惊至失言,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种和山匪说话的理所当然语气是怎么回事,你不要觉得我这种行为是常态,昨天那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
“那你抢不抢?”
“无论是不是本命剑,哪怕只是寻常佩剑对于剑修来说也是比命还重要的存在,你懂不懂!算了,你又不是修士,跟你说你也不懂!”
“哦,不抢吗?”
“……”
“?”
“抢。”
“……”
“那我也是被逼的。”
“好的。”
“真的!”
“好的。”
……
时间倒转回两个时辰前,辰时未到,大日矿山外,云上仙尊少有一夜未眠。
回想起昨日那店小二一番“少女与她失踪的情郎”说辞,宴几安颇有如鲠在喉的难安。
早早出了厢房至酒肆大堂妄图再打听什么,酒肆却在他出现的一瞬寂静如乱葬岗——
八卦谁不爱听?
更何况还是云上仙尊的八卦。
“云上仙尊未来的道侣不知道何种原因跟别的汉子跑了?”
“仙尊对此毫不知情,还以为她是单纯离家出走,眼巴巴追上来?”
“哦哟。”
“造孽。”
“你说说这年头,男人再英俊再有地位又有什么用呢,放眼如今三界六道,云上仙尊也算是翻手云覆手雨的,连仙盟盟主见他也要敬其三分……”
“那绿帽子还不是说戴就有得戴?”
酒肆内多是行脚商人,说到绿帽子这件事,纷纷带入感很强,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眼中看见唏嘘。
“师父……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的。”
柔软的呼唤声响起。
身后是也早起听见动静跟上来鹿桑。
感觉到来自前方仙尊无声的低气压,云天宗小师妹粉白的脸蛋浮上一丝血色,脚趾无声在鞋面下蜷缩,她轻咳两声,放下手中刚抿了两口的茶杯,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大师姐她必不可能是这种人。”
宴几安蹙起的眉心在短暂的一瞬后便舒展开,回到了一开始宠辱不惊的神情。
听了鹿桑的宽慰,他不见放松,但也没有别的神色变化,仅沉默不语。
修长指尖随意捡起桌上茶杯,一转茶沿,温热茶水碰了碰那淡色薄唇。
云上仙尊垂眸,扫过杯中泛起涟漪的茶汤……
不知为何,有点烦。
遂淡道:“你又不了解她。”
鹿桑脸上从一开始的慌张终于变为窘迫。
又后悔自己是否真的多言。
双手在桌下绞成一团,她脸色由红转白又变红,唇启嗫嚅,正欲辩解,这时,从酒肆外远处,忽然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言辞——
“号外!号外!最新消息!昨日大日矿山可是遭了一番地震咧!”
云上仙尊的再一次蹙起眉。
……
宴几安当下离开酒肆,带着鹿桑赶往矿场方向,在越发接近矿场处,鹿桑小声“咦”了声。
宴几安并未因为她发出小小的疑惑声而放缓前进的速度,只是略微一偏头扫了她一眼,鹿桑道:“此处设有禁制,识海现在没有回应了。”
闻言,宴几安只是抬手,伴随着悦耳铃声,羽碎剑完整出现在他掌心——
他稍一停顿,收了剑。
不知那禁制何人所设,如今三界六道唯他一名化仙期修士,再如何禁制阵法的设限也不可能越过他——
设阵法的人怕也没考虑过有生之年这禁制还要把云上仙尊也算进去。
鹿桑见其本命剑如常出现,松了一口气,又一抬眼见到不远处出现高耸黑墙,一座紧闭大门出现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中间。
门两侧有更高瞭望塔,塔上站着两名大约筑基期左右修士,此时面有疲倦,似乎真的经历一些叫人恼火的动荡。
宴几安几个起落跃于门下,瞭望塔上的人第一时间竟也没有发现。
抬手一束光打到其中一名修士眉心,后者吓了一跳,低头一看,便见大门正中央,身着鸦青道袍修士背手而立,此时此刻正微微仰着脸,目无情绪直视而来——
“开门。”
来者嗓音清冷矜贵,平静以至于显得理直气壮。
“什么人!开什么门就开门!边儿去!这可不是你能来玩耍的地方!”
那修士远远低声警告,声音中带着不耐烦,只想赶紧把门下那人打发走。
没想到来人丝毫不受他语气影响,动也不动,嗓音淡漠:“昨日,里面可是发生了什么?”
“里面发生了什么干你屁——”
修士骂到一半,突然像是噎住一般猛地停下,在看清下方来人的脸时,仿佛难以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
等等噢,这是他想象那人?
别是眼神出毛病了?
若是他以为那尊贵之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地方?
啊?
没等守门修士想明白,宴几安稍一偏头,似细细聆听门内动态,而后也不知听见什么,那从头至尾波澜不惊的黑眸中稍一凝神,转身与那修士重复道:“开门。”
守门修士被他这第二次的命令弄得一愣。
尚未来得及回答,矿区内部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惨叫,冲天火光似也一下子烧掉了云上仙尊的耐心,他抬手,一拂袖,“轰隆”一声巨响,那耸立数百年的厚重大门居然在一阵硝烟飞尘中,被轰出一个大洞!
“啊啊啊啊你?!”
守门修士被吓得屁滚尿流,差点儿从高台上一头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