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振千山 第106章

作者:冬行意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甜文 成长 玄幻仙侠

  “我?不曾去,来给你送剑谱来了?,泽鹿苑让江言琅带我?小师妹一人进?去看?看?就?好。”微生溟道,“薛小姐在天之灵,恐怕不想?我?进?她的房间。”

  听他这语气,薛铮远很意外:“你见过灵儿?”

  微生溟道:“谁的房间我?都不会轻易进?去。不过,令妹与我?的确有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薛铮远惊奇道,“是在何处见的?”

  微生溟:“承剑门。”

  一千年前,在微生溟前往承剑门寻找陆婵玑时,曾见过薛怀灵一面。

  在得知他要找的人是陆婵玑时,他被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说成是胡搅蛮缠之辈。那日,薛怀灵下令让承剑门众人认清他的脸,不得再让他靠近承剑门。

  微生溟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当他知道薛怀灵死前说着的是陆婵玑的名字,也是心头一震。

  见微生溟一提起承剑门就?变差的脸色,薛铮远忍不住说道:“微生前辈与承剑门、与陆掌门之间许是有误会……”

  “薛少谷主。”微生溟神色严肃,打断了?薛铮远的话,“我?知道你是陆闻枢的朋友,在你愿意相信我?的话之前,我?不会再向你提一句关于陆闻枢的不是。但也烦请你,不要试图改变我?的看?法?。以及,不要把我?们三人之间说过的事情告诉陆闻枢。”

  薛铮远屡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着他将微生溟的话细细听进心里,那股要争辩的气已经瘪了?下去。

  哪怕他再想觉得微生溟是蓄意污蔑陆闻枢,但看?微生溟的为人表现,实在不像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心头不快,就?蓄意污蔑他人的小人。

  这之间,兴许是有什么很难解释的误会。薛铮远捏着手里那本薄薄的剑谱,指节发出咔哒声?。他头疼地想?要想?出其中关键,本能想替陆闻枢解释一二,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微生溟有些可怜地看?着薛铮远这欲说还?休的模样,他轻轻叹着气说道:“有些事情,薛少谷主还?是提前在心中有个准备才?好,免得它来临的那一刻承受不住。”

  薛铮远听不懂微生溟的这句话,人都是活在世事无常当中,能?有什么?好承受不住的?从小既打不过双生妹妹又打不过小他十几岁的陆闻枢,他的功课他的修为总落在这两人之后,他承受住了?;参加个论剑大会倒霉地碰上魏清夏那种孬货,放着在其他届能?拿第一的本事,在他那一年就?连前三甲都没进?,他承受住了?;妹妹死了?他承受住了?;被众人指责是他杀的妹妹他承受住了?;突然?被赶鸭子上架赶上少谷主的位子他也承受住了?;这会儿心中有苦说不出地被他爹关了?禁足,他不还?是好好受着了??

  薛铮远一笑:“前辈真是多虑了。”

  微生溟也跟着笑了?笑:“但愿是我?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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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蝉衣在薛怀灵的房间里,拿着那块分神石看?了?一阵后,最?后将这两块分神石放到了?妆奁里本来的位置。

  将薛怀灵的东西一样样看?过之后,玉蝉衣走到在门边站着等她的江言琅身边,对?江言琅说道:“你觉得薛仙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顿了?顿,玉蝉衣多加了?个限定?:“不说她以身献阵的事迹,只说你在风息谷里听到见到的。”

  江言琅看?了?房间里的兵器架一眼:“谷主常说,薛仙长是他最?优秀的孩子。我?想?,一个能?将兵器架摆在卧房里的修士,剑谱和剑比摆设都多,应当是一位非常刻苦努力、很让人佩服的剑修吧?”

  玉蝉衣不知道。

  陆闻枢从未向她提起过薛怀灵。但她在五岁之后,又一次听到薛怀灵的名字,就?是在承剑门内门弟子中的风言风语里,听说了?薛怀灵会与陆闻枢结契的事。那时薛怀灵这个名字之所以在她心里扎得那么?结实,还?是因为陆闻枢,而不是因为薛怀灵本人。

  到风息谷、到她的房间里走了?一遭,这个人的存在,在她心里更多了?些实感。

  死亡是很无情的隔阂,一个人一旦死去,大多事情只能?盖棺定?论,无从翻案,薛怀灵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已经无从得知,也不会再有机会。这让一种很细微的憾意,连同对?薛怀灵死前遗言竟是她名字的困惑,一并缠绕在玉蝉衣的心上。

  等玉蝉衣走出泽鹿苑,回到流芳洞后,看?见禁制外,那位说要与她比试的那位风息谷弟子正探头探脑,往里张望。

  “玉道友。”见玉蝉衣瞥向他,那弟子忙问,“请问……您是否有空暇了??”

  “走吧,我?们换个地方练剑。”知道他这是想?来找她练剑了?,玉蝉衣欣然?应道。

  “玉道友,且、且慢……”那弟子却忽然?期期艾艾,犹豫起来,“还?有一事,要和玉道友商量商量。”

  玉蝉衣边往外走边问:“什么?事?”

  那弟子却不答,只是错开一步,方便玉蝉衣看?到他身后。玉蝉衣也恰好走出禁制来,往他身后一看?,看?到那排成一排、纷纷面带笑意,动?作却又局促紧张的风息谷弟子。玉蝉衣:“……”

  “他们非要跟来,玉道友,你若是没功夫,就?只和我?比试好了?。”

  “无妨。”玉蝉衣也万般无奈地淡笑了?下,“一个个来吧。”

  正好薛铮远被关了?禁足,她要在风息谷多留一阵,拿他们当当她的陪练,哪怕水平参差不齐,对?她自己的提升用处不大,多交际认识些人,对?现在的她而言并无坏处。

  在风息谷这段时间,玉蝉衣有空暇的时候,就?会和风息谷弟子切磋论剑。

  期间,玉蝉衣还?去见了?一次风息谷谷主。

  谷主是个面容儒雅、待客周到客气的人。

  他对?微生溟“死而复生”的事并不惊讶,只是在得知后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对?玉蝉衣颇为热络。

  玉蝉衣对?此颇为意外,微生溟心里倒是清楚是怎么?回事,同她解释道:“这风息谷谷主仙龄高了?去了?,见过的剑道第一多了?去了?。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当了?三百年剑道第一的后生,昙花一现,不算什么?人物?。已经陨落的剑道第一,远没有日后大有希望改一改剑道格局的你更炙手可热。”

  说完又半是试探地眨了?眨眼:“看?来我?在小师妹心里本事不赖,竟然?会觉得我?能?得到风息谷谷主的优待。”

  “什么?时候能?拔出剑来,再和我?说你的本事吧。”玉蝉衣冷着一把嗓子说完,顺便瞥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印记,往下褪的速度算不上快,看?得她有时心急,恨不得动?起手一片片地撕下来——要是能?撕下来的话,她肯定?不会让这些印记在他身上多活过哪怕一夜。

  微生溟只觉得玉蝉衣的目光像小刀一样划过他的脖颈,刺刺挠挠,偏偏使他心尖又痒,于是抬手掩了?掩那印记。没片刻又觉得用手捂着脖子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遂默默将手放下。

  但让他就?此坦然?,也不太能?做到。从这一日起,微生溟站立的时候只站在玉蝉衣的左侧,展示他干干净净的脖颈右侧,至于长着凌乱印记的左半边脖颈——朝向江言琅,去荼毒江言琅的眼睛再好不过。

  在薛铮远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玉蝉衣不被谷主邀请去喝茶的时候,她就?在风息谷的讲学堂的练武场里,陪风息谷弟子练剑。

  一开始,风息谷的弟子们还?以为她在论剑大会上和江言琅结下梁子,会很不好相处,不少人稍有忌惮。却没想?到她为人和善,讲起剑招来,比讲学堂的剑修讲师还?要耐心。再加上被玉蝉衣折了?面子的江言琅都不在意,常常待在玉蝉衣身边,见首徒表了?这样的态度,渐渐的,来找玉蝉衣的人越来越多,而与玉蝉衣论剑也变成了?这段时日来,风息谷里的大事件。

  与玉蝉衣切磋最?频繁的自然?是江言琅,也只有他能?和玉蝉衣多过几招。在此间,玉蝉衣又从江言琅那学到了?新的风息谷剑技:“流萤修月”。

  也许因为用这招时,剑尖游走的地方似有流萤划过,颇有鸿蒙初开的意趣,玉蝉衣对?此招颇为喜欢。无人陪她练剑时,她也喜欢用“流萤修月”划出流萤来给自己看?。

  傍晚时分,没什么?人陪她练剑,玉蝉衣又独自在流芳洞外的空地上,练了?练“流萤修月”。

  这“流萤修月”,用到最?好的境界,剑锋一划,作势收起,点点流萤便会汇聚出月亮的残影。

  看?到今天她已经能?用“流萤修月”划出月影,玉蝉衣满意一笑。长剑尚未收回,却见远处一双眸子遥遥正看?着她,视线一错不错。

  哪怕暮色昏沉,他这道目光却如同风雪袭来,划开了?一线明锐。对?上这双眼睛,玉蝉衣一下握紧了?剑柄,手中剑剑意陡生,激得它铮鸣一声?。

  她迅速收敛了?剑意,强压着陡然?变快的心跳,收剑入鞘,垂下头来,先对?着风息谷谷主见礼说道:“谷主。”

  眼睛却不由得瞥向风息谷谷主身边站着的人,呼吸间调整了?面色,待抬起脸来,玉蝉衣面上不见情绪,她只淡声?问道:“敢问这位是……”

  万没料到玉蝉衣竟然?不认识他身旁的人,风息谷谷主略显讶异,连忙向玉蝉衣介绍道:“这位,是承剑门的陆掌门。”

第86章 客人 “荧惑”以死寂回他

  不必由风息谷谷主介绍,玉蝉衣当?然知?道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她只是需要问?一问?,佯装惊讶,以符合玉蝉衣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陆闻枢的经?历。

  这一次陆闻枢没有顶着“殳问?”那张泯若众人的脸过来,他本尊就?站在她的眼前,仍是一身白衣,一如初见时的颜色。但在他的指尖,多?了一枚法器——玉蝉衣曾在陆子?午的手指上看到的一枚扳指。

  那是承剑门?掌门?才有资格佩戴的掌门?戒指,代表着承剑门?掌门?的身份,扳指上除了红,没有第?二种颜色。

  扳指里,是铸剑崖底岩浆的红,令人感到窒息的红色被束缚薄薄的壳子?里,浓稠,却无法流动。戴在他的手上,映呈着他一身白衣,像凝在雪地上的一滴血珠。

  除此之外,发生变化的,就?是陆闻枢的面容。

  他变得更成熟了些,从前若还只是山头雪,今日便?成了隆冬寒,眉宇间添了肃重,寒意更重。只是有意思?的是,那双过去在他同龄人之间显得过分?成熟的眸子?,一千年?居上高位后,与同样位高权重之人相比,却多?了几分?属于年?轻人的明锐。

  但玉蝉衣她已经?不会再?通过陆闻枢的外貌揣测他一丁点的内在性情,托陆闻枢的福,不管对谁,她都不敢再?以貌取人。

  不过是一张人皮,底下裹着的是什么,刨开?胸膛才看得见。

  玉蝉衣如同风息谷谷主期待的那样,露出了一点错愕神情,然后,她同陆闻枢见礼道:“见过陆掌门?。”

  陆闻枢却看向空气?中消散的流萤月影,他伸出去手去,那美丽而又梦幻的流萤落到他的指尖,触到他的皮肤,却立马成了裹挟着剑意的刀片,一瞬间将?他的指尖划出血珠,痛意还在往里钻去。

  好生凶残的剑意。

  玉蝉衣也?看到那一抹红,她站在原地不动,本不欲多?言,见风息谷谷主在看她,于是语气?不耐地出声提醒道:“剑气?无情,还请陆掌门?应当?小心避开?才是。”她可不想让风息谷谷主觉得是她故意伤人,明明是陆闻枢自己撞了上去。

  “无妨。”陆闻枢仍是神情淡淡,他随手拂去了血珠,灵力将?那点细小的伤口拭去,皮肤恢复完好如初。

  陆闻枢看向玉蝉衣:“方才离得远,我还以为你用的是‘碎星’。”

  玉蝉衣未答话,但却从陆闻枢的语气?中,听出了点古怪的失望的意思?。

  她用的不是“碎星”,他有什么好失望的?

  玉蝉衣早已分?不清他这人身上何为真何为假,懒得去揣测,陆闻枢到底真的是在失望,还是想用这淡淡失望的语气?,给她下什么套子?。更不想去猜,他这故意去碰剑气?所化的流萤,到底是什么意图。

  在陆闻枢那,这应当?是他以本尊的身份,与作为玉蝉衣的她见面的第?一面,相当?要紧的一面,他所展现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少是真的?

  玉蝉衣索性一直沉默着,也?不搭话,任由陆闻枢那一声浅浅的试探落到了空处,什么声响也?传不回来。

  风息谷谷主窥见氛围隐隐有些古怪,忙打?着圆场,热络同陆闻枢说道:“你们承剑门?的剑招’碎星’,与我们风息谷的’流萤修月’,用出来的效果的确相似,都很漂亮。”

  他处事圆融,说完了“碎星”和“流萤修月”,又不忘回过头来,称赞玉蝉衣两句:“玉道友天赋果然非同小可,这’流萤修月’我门?弟子?想要练好,少说也?要花上几年?的功夫钻研琢磨,你只在这里待了几日,就?能将?它用得这样好。后生可畏,实在是后生可畏。”

  玉蝉衣唇畔提起笑来:“是教我的江道友领会得透彻。他教得好,我才学会得快一些。”

  风息谷谷主便?笑了笑,又与玉蝉衣说了几句后,风息谷谷主眼角余光窥见流芳洞内一道人影站着,再?仔细一看,是微生溟抱臂倚在墙边,往这边瞧着。

  想到之前一些流言蜚语,谷主心中顿时起了思?量。

  他不是好事之人,怕微生溟与陆闻枢撞上惹出什么冲突,让人看了热闹。谷主对陆闻枢说道:“不在这里打?扰她练剑了。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陆闻枢颔首,谷主亲自做领,将?陆闻枢带到了客房。

  左右无人,一路沉默的陆闻枢问?风息谷谷主:“这玉蝉衣……是何时来的风息谷?又因何事而来?”

  谷主道:“十?日之前。由铮远带回来的。说是朋友。”

  薛铮远带回来的?朋友?陆闻枢颇为意外:“少谷主与玉蝉衣……他们如何认识的?”

  上一次见薛铮远时,薛铮远主动提到玉蝉衣使用凤凰于飞的事,脸色分?明不快,怎么突然就?成了朋友?

  “这谁知?道?”谷主摇了摇头,提起薛铮远,他面带苛责,语气?忧愁,“这些年?他到处乱跑,最近又私下凡间。这回被我逮到,我关了他三十?日的禁足,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叹了一声:“什么时候他才能独当一面?要是灵儿还活着就?好了。我也?就?能像你母亲一样,退居幕后,只管闲云野鹤,不用再受这当谷主的操劳了。”

  陆闻枢缓声道:“只是私下凡间,这也?不算大错,何必罚他三十?日的禁足?”

  “你不用替他讲话。”谷主说道,“以往他每回被罚禁足,你都要替他说情。这回,我是铁了心要让他吃到教训。”

  “并非替少谷主说话。”陆闻枢道,“只是一来,风息谷承剑门?两派弟子?论道的事由他同我商议,少谷主若被禁足,反而耽误了事情。二来,我知?道谷主对少谷主教诲心切。但您若是想早些将?谷主之位交付给他,不该频频罚他,反倒该帮他在弟子?间立起威严才是。”

  风息谷谷主沉默下来,最后叹了一口气?:“威严?他能有什么威严?总臭着一张脸,明明是自己本事不济,成天像是别人欠了他什么一样。”

  “罢了,当?是给你面子?。你去千蕊苑看看他,若是他有所反省,就?让他出来吧。”

  陆闻枢道:“替少谷主谢过谷主。”

  说完了情,陆闻枢不动声色问?道:“薛少谷主去了凡界何处?”

  “凡界那么多?地方,谁知?道他去哪里鬼混了?”风息谷谷主说道,他摆摆手,“你去问?问?他自己吧,我真真是一见到他就?头痛,就?不陪同你一道过去了。”

  谷主说完,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