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行意
素手一挥,就将门前石阶劈成两半。
之后,那颗宝石放在她聆春阁的床头,当一盏灯用,如今怕是早随着聆春阁一并湮灭,也寻不到了?。
只是,玉蝉衣也只见掌门这一面,之后十三年她没能再在承剑门看到过她。又过了?一千年的时间磨蚀,连记忆深处掌门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模糊。连那颗掌门送给她的宝石,也遗落在聆春阁的床头,再也找不见了?。
“不说这个?。”涂山玄叶说,“既然赢过了?沈笙笙,怎么不告诉旁人?传言已?经越来越离谱,说你是被沈笙笙教训了?一顿了?。”
玉蝉衣道:“师父不是说了?,要吊一吊他们的胃口?等到五日之后,花落榜上的名碟打散进入比试场,只要我赢上一回,传言就不攻自破了?。”
涂山玄叶哑口无?言,半晌后,说道:“那你可?真是能沉得住气。”
玉蝉衣当然是能沉得住气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又过了?两场比试,五日之后,花落榜上的名碟也进入抽签箱中,玉蝉衣所?抽到的花落榜上的对手,竟然就是沈笙笙。
论剑台,东北丙甲场。
终于等到了?玉蝉衣再一次与花落榜上选手对上,围观群众将论剑台围得水泄不通。风息谷弟子除江言琅外,几?乎都来到观众席上,只等着看玉蝉衣败上一败,也算了?了?心头愤懑。玉陵渡弟子们倒是一派春风得意,视线和风息谷弟子们碰在一起,多有火药味。
玉蝉衣站在台上。离比试开始还有两刻钟的工夫,她静待沈笙笙的到来。
裁判们入席落座,面前炉中燃香越来越短,论剑台上依旧不见沈笙笙的身?影。
“沈笙笙人呢?”
“难不成是她昨日找人练剑伤得太重,比不了?了??”
“这玉蝉衣运气不会这么好吧?”
这时忽有一只灵鸽飞至,叼着的传音石里传来沈笙笙的声音:“玉道友,之前找你比过一回,我早已?领败,心悦诚服。今日我找别人论剑去了?,他日有缘再会!”
自是一派任性洒脱。
人群寂寂,裁判席上的裁判收到灵鸽,说道:“好一个?沈笙笙,论剑大会,她还真就只是来论剑了?,连这点上台比试的工夫都不想?耽搁,是该说她洒脱,还是说她放弃得太快。”
到了?比试的后半场,有些?时候比得焦灼,胜负难定,后十五日的比试比前十五日,多设置上了?裁判席。
裁判席上,一共四位裁判。
另一裁判说道:“沈笙笙不是容易放弃的性子,能叫她直接不来,看来是她与玉蝉衣过手一次之后觉得,毫无?赢过她的希望。才?三十一寸灵脉,连着叫两大宗门里最优秀的弟子败下?阵来,这玉蝉衣当真不容小觑。叶掌教,你们太微宗那位首徒能不能撑得住啊?”
一旁摇着扇的叶坪舟却看着玉蝉衣的名碟,皱眉想?着其他事情。
六个?字的名碟,他却反反复复翻看了?好多遍。
叶坪舟喃喃道:“不尽宗,玉蝉衣……”
要是没记错的话?,不尽宗,正是他的微生师弟离开太微宗之后的留身?之所?。
第38章 赔罪 好久不见了啊
旁边另外?几位裁判在聊李旭,叶坪舟看了会儿玉蝉衣的名碟,说道:“是该找李旭聊一聊了。”
“是啊,是该找李旭聊一聊,可?不能让他太过?轻敌。”
“之前听?闻叶掌教说过?,李旭是太微宗这几百年?来资质最好的弟子,为何叫李旭耽搁了小两百年?才来参加论剑大会?总不能真像外?面说的那样,为了小小一个论剑大会积蓄实力吧?”
“并非积蓄实力。”叶坪舟黯淡笑?了一笑?,“只是门内有?些私事?,不得不处理。”
见叶坪舟笑?得惨淡,似乎有?什?么不想与外?人道之的隐情,旁边几位裁判也就都默契地不再多问。
这时,有?一位方才一直没说话的裁判对?叶坪舟说道:“叶掌教,你今日第一天来蓬莱,不知这玉蝉衣闹下了怎样的阵仗。她在大会开始的头一日就摘了江言琅的名碟,还叫对?方吃了败仗,如今这沈笙笙也成了她的手下败将,真真是后生可?畏,实在不容小觑。”
他始终看向论剑台上,沈笙笙灵鸽传信之后,玉蝉衣便拂开人群离去,看神情既无得意,也无张狂,无悲无喜,一抹浅浅的鹅黄色淡入人群之后,很快便找不见了。
叶坪舟问:“真这么厉害?”
“我?只看过?她一场比试,是与江言琅那场,别人说她赢得侥幸,我?却觉得玉蝉衣未尽全力。”那裁判说道,“说起来,她在与江言琅比试时,还用到了你们太微宗的剑技——‘流风’,八成是对?太微宗的招式费心研究过?。你们那位首徒若对?上她,哪怕想赢,恐怕也很吃力。”
“‘流风’……”玉蝉衣会用太微宗剑技这一点?倒叫叶坪舟惊了一惊,恰好看到玉蝉衣的名碟,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苦笑?:“我?知道了。”
看来真的要和李旭好好聊聊,看看这阵子在不尽宗,他那微生师弟都做了些什?么了。
这时底下一阵闹闹嚷嚷。
“好像有?人在闹事?!”
叶坪舟神色一肃,连忙往下看去。
论剑台旁。
沈笙笙主动弃权,玉蝉衣不战而胜,这点?毫无异议。待玉蝉衣悄然离去之后,风息谷与玉陵渡的弟子却打起来了!
风息谷叫嚣:“说我?们江师兄技不如人,你们不也一样!来都不敢来,胆小如鼠!”
玉陵渡反击:“江言琅不过?是沈师姐的一个手下败将,哪怕沈师姐输给了玉蝉衣,赢你们风息谷还是绰绰有?余!”
一来二去,两边谁也不让谁,不知道从哪个人开始,冷冷剑光出?鞘,双方缠斗在一起。
一时刀光剑影,似有?狂风啸,黄沙飞,两队人马打得分外?激烈。
论剑大会有?规矩,诚心切磋可?以?,恶性斗殴事?件则要受罚。待叶坪舟飞身下来,抬袖一道带着?怒意的灵力挥过?去,两边的人被?强行分开,叶坪舟眉头紧锁,说道:“打什?么打?有?那么多力气,在论剑台上切磋时不好好打,在底下打架斗殴,算什?么威风?”
作为太微宗掌教,对?晚辈又多爱护,桃李众多,声望高。在剑道弟子中,叶坪舟颇有?威严。他一发话,底下那些年?轻的修士各个低下头去,噤若寒蝉,不敢妄动。
“都跟我?过?来,叫你们少谷主和副掌渡来领人。”叶坪舟发话道。
又定睛一看:“陆墨宁。”
叶坪舟惊道:“你不是承剑门的吗?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你也过?来。”
陆墨宁跟上他,一脸忿忿。
薛铮远匆匆赶到,江言琅也随他而至。
见到陆墨宁,江言琅大吃一惊:“墨宁你怎么在这儿?”
陆墨宁道:“上次玉蝉衣叫你输了比试,我?觉得其中蹊跷,今日就来观战看看,结果沈笙笙那个胆小鬼,竟然不敢来了!待他日我?与玉蝉衣对?上,定要帮你一雪前耻!”
江言琅道:“沈笙笙她绝非胆小之辈,不仅不胆小,今日可?见她剑心澄明。至于你说帮我?一雪前耻……”
江言琅沉默。
江言琅思考了半天,终于组织好措辞:“墨宁兄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
陆墨宁紧紧攥拳:“怎么,觉得我?会输给玉蝉衣?”
“先不说玉蝉衣,你好像都没和沈笙笙对?过?招。”江言琅诚心建议,“墨宁兄觉得,自己对?上沈笙笙,胜算几何?不如……先去找她练练?”
“找什?么她?我对她不感兴趣。”陆墨宁道,“你且等着?,等我?站到论剑大会最后一日,等着我让玉蝉衣败下阵来。”
年?轻一辈在此交谈,那厢叶坪舟、薛铮远与玉陵渡副掌渡往这边看了一眼。
玉陵渡副掌渡道:“你们风息谷可?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拉上承剑门的,来揍我?们玉陵渡的弟子。”
薛铮远道:“事?情到底是哪边挑起来的并不清楚,有?什么证据说是风息谷的弟子先挑的事??副掌渡休要贼喊捉贼,血口喷人。”
说着?薛铮远眉峰一挑:“一千年前那届论剑大会,你们玉陵渡的魏清夏苦练一千年?,悟得精妙功法,认定自己毫无后顾之忧后才来参加比试,结果还是败在了陆闻枢的手里,回去后一蹶不振。一千年?后,沈笙笙主动弃权不再来战,倒是剑心澄澈的孩子。”
“可?是。”薛铮远扬声道,“败给一个三十一寸灵脉、门派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是否也有?几分徒有?虚名?副掌渡回去,可?要更加用心地教导教导才是。要是副掌渡觉得吃力,不如交由我?来带着?,别放在你们玉陵渡,委屈了好苗子。”
“小肚鸡肠!一千年?前的老黄历你还要提!魏清夏是输给了陆闻枢,可?还不是赢过?了你!”玉陵渡副掌渡手中剑意成形,亟待出?锋,薛铮远也眉目低凝,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叶坪舟叹了一口气,站到两人中间将两人分开:“看你们这样子,就知道为何你们两派的弟子总是闹矛盾。消消气,都消消气。”
一边心道:听?这两人互相攻讦时透露的信息,听?上去这玉蝉衣怎么比他那几位裁判好友说的本事?还要高一些?
三十一寸灵脉就赶跑来论剑大会,接连挫了两大门派最得意的弟子……这是比他微生师弟当年?还要野心勃勃,还要更技惊四?座啊!
也不怪风息谷和玉陵渡两边火气都这么大,都是冲着?论剑大会头筹来的,结果都因着?一个小小的玉蝉衣出?师未捷,上来就折了最厉害的弟子,才落一子满盘落索,火气可?不是一点?即燃吗?
叶坪舟摇着?扇子,叹道:“知道你们心里郁闷,可?这论剑大会看的还不止输赢,拿出?点?大门大派该有?的风度。”
“等论剑大会结束回到你们自己的地界上,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但在蓬莱这半个月,大家都暂且各让一步,客客气气的,也算给叶某一个面子,可?好?”
叶坪舟的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玉陵渡副掌渡勉强压下怒火,先领了人走?了,留下薛铮远,叶坪舟喊住他:“一千年?前那场论剑大会,还在耿耿于怀吗?”
千年?前那场论剑大会,想起来叶坪舟仍然感慨万千。
那年?论剑大会是近千年?来厮杀最激烈的一届,玉陵渡的魏清夏誓要夺魁,花了一整千年?,练好了他微生师弟创的那招杀招,胸有?成竹才来。偏偏,生不逢时,那届还出?了一个能破杀招的陆闻枢。
而薛铮远这个要是放在其他届论剑大会很有?希望拿到头筹的存在,早早被?魏清夏淘汰下去,甚至没能和陆闻枢对?上,光芒暗不可?见,全然地不被?人在意,连一句生不逢时都没人替他感叹。
薛铮远垂下眼,心事?重重不可?窥见,他道:“早放下了。”
叶坪舟可?不觉得他像是能轻快放下的性子,笑?了笑?也不戳破。待薛铮远走?后,又去浅浅训了陆墨宁两句,之后用传音石给李旭发去了短讯,叫李旭过?来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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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院里,涂山玄叶正火急火燎将他刚打听?到的烫手消息倒进玉蝉衣的耳朵里。
“虽说沈笙笙直接弃赛,可?她这举动实在惊世骇俗,这两日谈论此事?的人颇多,此举不知是沈笙笙无心插柳,还是她有?意为之,倒是成全了你们二人的名声。除去风息谷的弟子喊她胆小鬼,大部分人都赞她洒脱。至于你,无人再说你是侥幸赢过?江言琅,纷纷正视起你的本事?。不说别的,就这两日,赌注摊子那你的票数已经过?有?三千票了!一夜涨了两千票。这等奇事?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再有?一事?,承剑门弟子陆墨宁与江言琅私交甚好,近日,他格外?勤勉地练剑,他放话对?自己周围朋友说,哪怕你能赢到最后,也要在最后一日将你杀下阵来。”
玉蝉衣点?了点?头,倒是好奇起一事?:“这样私密的对?话,师父是如何听?到的?”
“自然有?我?的办法。”涂山玄叶说道,“我?还看了会儿陆墨宁练剑的样子,我?呢,不是剑修,分不清他的剑招用得好还是不好,只是看他剑气杀气凛凛的,似乎并不是很好对?付。”
“不过?,你猜他下一场比试对?上了谁?”
没比完的修士还有?小几百人,这要她如何去猜。玉蝉衣问:“谁?”
“李旭!”涂山玄叶道,“这小家伙近两百年?总在不尽宗外?晃荡,之前你师姐经常在寄给我?的信里提到这个名字。先不论他来到不尽宗附近到底为何。他帮你师姐补过?屋瓦,辟过?药田,除过?虫害,养过?灵草……总之,照顾不尽宗的事?是真的做了不少。”
“他和陆墨宁的比试,要不要去看看?”涂山玄叶问道。
玉蝉衣想了想,点?了点?头。
陆墨宁既然是承剑门派来的弟子里面最优秀的两位其中之一,又放出?话来想与她一较高下,他的比试确实有?去一看的必要。
也看看这一千年?过?去,承剑门的剑招有?没有?什?么新的长进。
涂山玄叶这时视线转到另一旁捣着?药的人身上:“你这都笃笃笃,笃笃一整天没停了,到底在捣什?么药?”
“春楹。”微生溟道,“捣好之后,以?露水和之,做迎春丹,给小师妹服下,对?她的灵脉会有?助益。等我?片刻,等我?做好之后再去。”
说完又伸出?手,去隔空探了探玉蝉衣的灵脉脉象,继续收回手在药臼里捣药。
涂山玄叶道:“对?你小师妹倒是关心,也不知道对?自己好点?儿,你自己的脉象混乱成什?么样了?”
微生溟一笑?置之。玉蝉衣问:“用什?么药能治师兄的病?”
涂山玄叶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药石罔医,无药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