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行意
“也是?,这么大个人了,不至于自己寻死。”澜应雪说?,“那我们出发吧。”
她给了玉蝉衣一份地图。
蓬莱仙岛上?的秘境分落几处,大致可以分为海上?、山上?和地底三个地方,澜应雪指着?地图对玉蝉衣说?道:“今夜我们先去落霞山旁的秘境,那里夜晚群星闪烁,分外?漂亮,就是?有点冷,晚上?去的人不多,但我们不怕,罗裳可以帮我们抵御严寒,去那里吃不了什么苦头的。”
玉蝉衣对秘境并无太大兴趣,也不多思考什么,跟着?澜应雪便是?。
落霞山下的秘境竖着?一石门,澜应雪道:“这就是?入口?了,我们进秘境的第一关,就是?要想办法开这个石门。”
她和另外?几个星罗宫弟子琢磨着?
玉蝉衣却抚摸过那道石门,并未着?急将石门打开:“几十万年前?、或者几百万年前?,这里应当也曾有个宗门。这石门应该就是?这个宗门曾经的大门。”
澜应雪说?:“你怎么知道?宫主也是?这么给我们说?的,她说?,好多秘境之前?都是?衰落无人之后的宗门。尤其是?上?古时期,那一场神魔之战,魔域虽被荡平,上?古诸神却也死伤惨重,好多秘境都是?那时候的宗门留下来?的。”
玉蝉衣道:“能在凋零之后化作秘境,当时的声势一定?很煊赫。”
“对啊。”澜应雪道,“声势煊赫,很有本事,留下来?的这一道石门也不好破解。不过,衣衣你先留着?你的力气,这门交给我来?便是?。”
这时却听轰然一声,石门洞开。
回头一看,一位白衣公?子提灯自夜色中走来?,步履从容,气度雅正不俗。
等走近了一看,灯光照着?的那张脸,却是?平平无奇、格外?普通的一张脸。
澜应雪不由有些失望。
石门打开之后,这位白衣公?子旁若无人走入秘境,踏进去后,却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身后一众人等说?道:“这石门上?有咒语,打开一次之后,能维持大约一刻钟的工夫。道友们若也是?来?探这秘境的,便趁我这次将石门打开,一道进来?吧。”
澜应雪欣喜道:“多谢道友为我们行这个方便。”连忙招呼身边人赶紧进去。
玉蝉衣却没有动。她一直看着?那位提着?灯的白衣公?子,在与?他对视那一刻,唇边挽出一抹笑意来?。
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一张脸,可一双眼睛看向她时带来?的感觉却是?如此的令她熟悉……是?她在论?剑台下承剑门弟子中间看到的那张脸。
玉蝉衣笑了起来?。她就知道,陆闻枢一定?会?来?找她的。
第45章 微、生、溟 睡够了吗?微、生、溟……
她之前总要等到听风檐铃响起,才知道陆闻枢会来。
那时,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陆闻枢。
但如今,用不着?檐铃响起,玉蝉衣就?知道,陆闻枢一定会来找她了。
玉蝉衣毫不意外地看着?他?,只是当她看到陆闻枢脸上毫无破绽的亲和与平静,好似他?真就?是一个?无意间路过?的路人一般,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地隐隐战栗起来,掐着?自己的手心,隐忍着?身体本能的反应。
面上,一笑置之。
玉蝉衣很快移开?眼,跟在澜应雪的身后进入了秘境。
落霞峰秘境地上长着?一地的蔓金苔,就?像落下?一地的鎏金,人走在秘境里,被蔓金苔的光一照,人面如同?塑上了金泊。
天空是暗蓝色的,天边闪着?耀眼的极光,天幕星星点点,仿若画笔画上去的一样。
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打在一身白衣上,衣服也变了颜色,这让那位提着?灯的白衣公?子无端惹上一股妖异感。
他?没有跟上来,只是遥遥站在玉蝉衣几人身后,随后走向了与澜应雪玉蝉衣一众人等不同?的方向。
玉蝉衣扫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澜应雪也望了他?的背影一眼,感慨道:“这男修士,哪怕面容普通,行动谦和友善的话,倒是会给他?那普普通通的面容增添几分有别于其他?人的风雅。天生的样貌动人固然难得,可由自内心生发的气?质才最是余韵悠长。”
玉蝉衣状若无心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他?是我?们踏进秘境来遇到的第一个?妖呢?”
澜应雪顿时毛骨悚然,脚步扎住在原地:“啊?真的是这样吗?”
玉蝉衣:“当然。先顺手给你个?方便,叫你对他?心怀感激,对他?毫无防备,再趁你不备,咬断你的喉咙。”
澜应雪:“!!!”
吓得差点往后跳开?半步。
不远处,那道白衣驻足一下?,之后的步履明显是慢了许多。
玉蝉衣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对澜应雪说道:“开?玩笑呢,吓唬你的!”
玉蝉衣道:“并?非是说那位道友一定就?是妖。”
“只是想告诉你们,秘境之所以叫秘境,是说,这里是少有人踏足之处,少了人气?,就?亦滋生妖物?邪怪,我?们还是要十分之小心谨慎为好。”
澜应雪脸色由白转至如常,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刚刚真的吓坏我?了,真以为我?我?们还没进秘境里去就?撞邪了。”
玉蝉衣道:“再吓你一次,秘境里的确少有人踏足,人气?少,因而易滋生妖物?邪怪,但若是有妖物?反其道而行,偏偏敢将自己混入众多修士中?间,你觉得还好分辨吗?”
她说话时气?音是带笑的,面如霜,一点浅浅笑意点在脸上,但仔细看,会发现只有唇是弯起的,一对漆黑瞳仁里没什么真实的笑意,说话的声音也有种刻意放缓的感觉。
澜应雪听得周身都冷了些。
“不会吧……你应该又在同?我?们开?玩笑了吧?”澜应雪说,“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过?。妖身上总会有妖气?。”
玉蝉衣道:“我?们去凡间玩时,会收敛自己身上的灵气?,你又怎么能完全肯定,妖不会收敛他?们的妖气??”
“那怎么办?那岂不是分不出来了?”
“总有藏不住的时候。”玉蝉衣说,“小心着?些便好。”
澜应雪道:“你知道得真的好多!”
旁边另几个?星罗宫弟子也有同?感。
玉蝉衣笑笑。
抬眼远望,不见白衣。
那位提着?灯的白衣公?子已经走出视野范围。
但玉蝉衣知道,他?没有走远的。
半里开?外的阴暗处,陆闻枢握着?灯笼的指骨微微绷紧了。
这玉蝉衣——故弄玄虚,哗众取宠。
赝品就?是赝品,假的就?是假的。
陆婵玑是不会像她这样,装神?弄鬼博取关注,也不会这样傲慢,在一群比她年长的修士旁,一副她博学广识、什么都懂的样子。
更?何况玉蝉衣说的那些也是错的,大?错特错,什么妖什么魔敢混入巨海十州,伪装成为修士?单是“荧惑”就?足以让它们闻风丧胆了。
这玉蝉衣,与陆婵玑,只一分肖似,九分不同?。那一点点肖似,足以叫他?恶心……
咔哒一声,灯笼长杆断成两截。
杆头挂着?的灯笼掉了脑袋一样,倏地坠地,骨碌碌滚了一段路,火光寂灭了。
陆闻枢隐隐薄怒的脸陷入到黑暗当中?去。
想来也是,微生溟能知道什么?陆婵玑从小到大?只与他?最是亲密。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收入眼里,这世上只有他?最了解她。
陆闻枢闭了闭眼睛,思绪进入识海,戾气?重重的识海仿佛被黑雾罩着?,他?很快看到了养在识海里的“荧惑”。
他?熟练地指尖探过?去,感受着?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缕缕剑气?向他?的手指缠来,尚未完全认主的“荧惑”又一次将他?的手指割伤,血顺着?它黑色的剑体滑下?,锥入指骨的痛一传来,陆闻枢烦躁的心忽然静下?去了。
看着?“荧惑”,他?眼底温柔得不像话。
只有他?,是与真正的陆婵玑一直在一起的。
没有谁,能将他们分开。
-
几天下?来,玉蝉衣陪澜应雪她们走了几个?秘境,所获颇丰。
最后清点所获宝物?时,玉蝉衣只将里面的灵花灵草要走,其余的都留给了澜应雪她们。
和星罗宫宫主告别时,星罗宫宫主仍不死心:“真不打算离开?你那个?不尽宗?”
玉蝉衣道:“多谢宫主美意。”
算作委婉拒绝。
星罗宫宫主不再强求,只是塞给玉蝉衣一份小册子。
玉蝉衣接过?来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本“防骗手册”。翻开?,里面是各种不入流的宗门招生时设下?的花招与陷阱。
星罗宫宫主道:“常看常新?,星罗宫永远欢迎你。”
玉蝉衣哭笑不得,将书合上,将书收了下?来:“多谢宫主。”
最后一天,玉蝉衣不打算待在星罗宫的飞舟上。
她知道,要是待在飞舟上,她一定见不上涂山玄叶最后一面。
至于那个?行踪向来随心所欲的师兄,见不上他?玉蝉衣也不意外,说不定又有他?想去的地方,不知道去哪里去了。
她回到了曾经租住过?的客栈的院中?,坐在埋酒的树下?等着?涂山玄叶。
辰时,天光透亮。涂山玄叶踏进院里来,见玉蝉衣在石桌上摆了三杯茶,见微生溟常在的位置空空,他?拧眉道:“你师兄还没过?来?”
玉蝉衣摇头。
“他?说他?去秘境了。”玉蝉衣道。
涂山玄叶一愣:“他?居然会告诉你……”
玉蝉衣问:“为什么不会告诉我??”
涂山玄叶沉默了半天,说道:“小蝉衣,你师兄哪天要是突然死了,可千万别为他?伤心难过?。”
玉蝉衣皱着?眉头,心里面古怪极了。巫溪兰也说过?一样的话,但巫溪兰说的时候听上去像玩笑一样,可涂山玄叶说这话的语气?却认真极了。
她沉默下?去,等着?涂山玄叶继续往下?说。
“刚来蓬莱时,你师兄他?向我?打听消除魔气?的法子。”涂山玄叶一顿,补充,“说是,为了送你一把好剑。”
玉蝉衣拧眉:“为了送我?一把好剑,找消除魔气?的法子?”
她似乎想通了什么,神?色却变得更?不好看了:“这是他?的本命剑吗?”
涂山玄叶点点头,全然没去考虑玉蝉衣是如何能够猜到她那个?拔不出剑的师兄会有本命剑的,说道:“我?告诉他?,这种法子可不好找,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这蓬莱恰好是能叫他?消除魔气?的地方,这里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境,叫卧冰水牢。”
“那里有可以侵蚀神?魂的寒气?,自然也能冻住魔气?,让他?将自己的本命剑拿出来给你。”涂山玄叶道,“剑是取出来了,可也与自杀无异,寻常修士,不出三日就?死了,魔气?是没了,人也直接没了。你师兄他?一身病,我?实在看不得他?这么折腾自己,就?没把这法子告诉他?,似乎是看出来我?明知道却不想说,一直找机会从我?嘴里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