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它在排斥华胥国的来客们,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这方世界,不再愿意接纳他们了。
消息传回华胥国,四圣为之愕然,而后就是久久的缄默。
不知过了多久,有虞氏圣人忽的想起自己当年来到华胥国时,长辈们说过的一句话:“天地的气运向着新生的人族发生了偏移,这直接导致了古神的灭世……”
她倏然间意识到:“这是否意味着,大道产生了某种情感上的偏颇?”
其余几位圣人皆是脸色一变。
年纪最长的那位圣人的神色忽然间变得很悲哀:“难道说,这种情感的载体,就是被我们抛弃的神州故土吗?”
更大的灾厄发生在这之后。
阮怀仁立国之后,大封功臣,功劳最高的十二个人被封为国公,其中又以前四家最为尊贵。
排行第四的定国公府,是朱雀世家的旁支。
这对夫妇的第三代后裔,生下了血脉纯净到近乎朱雀本家子嗣的孩子。
与此同时,华胥国里的朱雀世家嫡系所诞育的孩子,血脉之力淡薄得如同旁支……
天地的气运发生了偏移。
虽然这进度很慢很慢,但是的确在动。
它不会再注视华胥国了。
阮氏皇朝的气运还在上升,阮怀仁的继任者承袭了她的遗志,励精图治,休养生息。
那边修士们的寿数都不很长,至少相较于华胥国这边是这样的。
但是他们几乎每一代都会涌现出惊才绝艳的天才,虽然如流星一般短暂,但却也足以在下一个接任者出现之前,照耀天空。
阮怀仁的弟子们因为未来路径的选择而产生了内部的分裂,在世宗皇帝继位之后,各自执掌阮怀仁的一脉后裔,井水不犯河水。
天地之间的灵气缓慢地衰竭着,修士逐渐成了传说中的词汇,中朝学士们也跟着变得神秘了起来。
但是阮氏皇朝的传承,还在稳稳地继续着。
与之相对的是华胥国的凋零。
高皇帝开国初期,华胥国的修士们还会生下天赋不俗的孩子,到太宗皇帝时期,十之八九,皆是寻常之人。
华胥国里灵力的浓度要比神州故土更高,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他们不能出去,一旦离开了这个暖房,所谓的修行品阶不说是无用之物,起码也会大打折扣。
新生的孩子,也极少会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天资。
说来也是讽刺,当年作为天之骄子带到这里的人,后代反倒全都泯然众人了。
圣人们隐隐地猜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但是他们不愿承认。
大道五十,圣人占据了四九。
他们在最顶层盘踞的时间太久了,底下的人甚至于连喘息的时机都没有了。
效仿阮怀仁,一身殒而生万物?
我死了,其余三家反过来侵吞我的基业,又该如何?
不能死,也不敢死。
只能继续活着,一直活到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
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有虞氏圣人还在神州故土时,是有虞氏最被看好的嫡系传人。
那时候,阮怀仁大概还只是一个寻常的内门弟子。
等她来到华胥国之后,阮怀仁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对古神的战争……
她们甚至于都没有见过。
可这个人几乎贯穿了有虞氏圣人的一生。
真是叫人心向往之啊!
连她这个敌人都会这么想,似乎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与她并肩作战,肝脑涂地了。
有虞氏圣人的寿数其实还没有走到终点,但是她真的有些累了。
就让这一切都早点结束吧。
她想:我们这些旧时代的遗物,确实早就该死了……
……
从清晨开始,天就阴沉沉的。
猫猫大王歪在暖炕上,胡子翘着,趾高气扬地跟仆人讲述它的冒险:“我不只是见到了太姥姥,还见到了太姥姥的仆人!”
梁氏夫人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啊……”
小庄在旁边,也说:“是真的,不只是安国公世子,我们还见到了百年之前的定国公世子!”
皇长子坐在旁边,听听这个,再听听那个,只觉得满心茫然:“啊?”
怎么大家看起来都经历了好多的样子?
就只有我一觉睡起来,脑海里什么印象都没有吗?
公孙宴与卢梦卿立在窗边,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卢梦卿眉头蹙着,总觉得有点不安:“这样的时节,按理说不该有雷声的……”
公孙宴的神色少见地有些凝重:“看起来,的确是要发生一件大事了。”
……
神都。
正是朝会时分,一切原都还进行得好好的,外头忽然间闪电一晃。
殿中朝臣们都给这异动晃了下眼。
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位次靠外的朝臣们吃了一惊,不由得小声地议论了起来:“怎么忽然间打起雷来了……”
“是啊,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好好的。”
尚书左仆射柳直回身去看,同时肃然了神色,扬声道:“肃静!”
殿中官员们为之噤声,重又毕恭毕敬地垂下头去。
柳直便点了太史局的人出来:“回去翻翻历书和往年的记载,看这是怎么回事,马上就要开春,误了春种,就是大事了。”
太史监行礼应声。
那边侍立在圣上一侧的宋大监则赶紧使人去备伞,预备着叫散朝之后的官员们取用。
……
千秋宫里,太后娘娘坐在窗前,看那还没有来得及生出新芽的杨树在风中左右摇摆。
近侍过来劝她:“娘娘,这儿风大,您仔细身子。”
太后娘娘摇了摇头,问:“皇帝呢?”
侍从低声道:“陛下还在上朝。”
太后娘娘微微点了点头。
……
华胥国里的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灵力的波动。
像是狂风,又像是海啸。
那巨大的难以想象的波涛在空气中汹涌着,澎湃着,离得近一些的人,甚至于连呼吸都快要难以继续了。
圣人们的后代们跪在地上,衷心或不衷心地为他们进行着祝祷。
如今的华胥国,已经成了一潭死水,正逐渐走向浑浊。
在它彻底变得恶臭,不能容人生存下去之前,他们希望能寻到一条新的道路。
哪怕只有一个人成功也好。
……
冬末时节,天寒地冻。
除了腊梅花在开,此外几乎没什么新鲜景儿。
乔翎叫人帮自己搜罗了材料,靠坐在坐凳栏杆上吹泡泡,旁边陪着她的自然是姜迈。
空气中雷鸣隐约。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姜迈心下了然:“华胥国里的几位圣人,开始突破了。”
乔翎听得笑了一笑。
那笑容很寡淡,甚至于带着一点恶意的冷。
姜迈看得微微一怔:“你觉得他们不会成功?”
乔翎伸出手去,迅疾的风瞬间带走了她掌心的温度。
她冷笑一声,手里的竹管蘸一下泡泡水,说:“我确定他们一定会死!”
东都城的故事,无论是当世也好,百年之前也罢,其实所有人都忽视了非常重要的一方。
那就是己方。
不是乔翎所率领的这支小队,而是偌大的、维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阮氏皇朝。
太元夫人为什么在空海里游荡,而不在这边儿世界里做个正神,受人供奉?
是因为祂不想?
是因为祂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