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提灯
那条摔断的腿让他疼得浑身都颤抖,一刹那他忽然想起了郭念真胸前的血窟窿和郭钰断了的腿。
他们当时…该有多疼呢…
郭念真被挂在树上,任由血一滴滴耗尽之时,郭钰拖着没了腿的身体也要来寻他时…
他…他做了什么?
郭庸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其间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轻唤:
“父亲…”
郭庸不知为何,心里头一颤,而后眼泪竟滴了下来。
这声呼唤过后,耳边的风声便停了。
郭庸怔怔抬起头看。
院中只剩了南容婳和沈临鹤的身影。
他喃喃问道:
“他们两个呢?”
“他们?”沈临鹤嘴角挂着笑,但眸中尽是冷意,“哦!郭尚书说的是你已经厌弃了的那一双儿女啊!”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状似不经意说道:
“如你所愿,被勾司人带走了啊!一个抛弃亲母,一个成了厉鬼,他们啊个顶个的,都不会有好报的。”
“如我所愿…如我所愿…”郭庸痴傻一般,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什么时候他之所愿竟变成了这样呢?
院中一时没了动静。
-
此时,冬日的太阳偏了西,温度已不比午时。
忙活了半日的御史台官员一无所获,心中有些焦急。
他们向御史大夫看去,目露询问之色。
而谢坤眉目沉沉,却并不表态。
他在等。
今日他被郭庸迷晕,醒来时见到的是沈临鹤和南容婳。
他便明白过来,是他们二位救了自己。
沈临鹤旁的没有多说,只说让他带着御史台官员搜查外院,万万不可进郭庸的主院。
“谢大人,郭尚书的金银说不定就在主院藏着,我们为何不进去搜查?”
有耐不住的御史台官员问道。
谢坤叹了口气,朝主院看了一眼。
明明郭庸和沈临鹤、南容婳都在院中,甚至郭庸口中的那个‘怪物’也在里面,可为何却没有一点动静?
正当谢坤也要沉不住气时,主院的门忽然从内打开了。
御史台官员们纷纷朝里看去。
可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只见院中已是一片杂乱,风灯、花盆破碎散落在各处,甚至连装饰用的大石块都挪了位置。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可偏偏如此大阵仗,他们方才却什么都没听见!
随后,看到从院中走出来的人,他们心中更是疑惑丛生。
那不是京城有名的一霸,沈家纨绔沈临鹤吗?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素衣女子,女子的容貌任是谁看了都得称赞一番。
可他们是什么时候进的院?
谢坤上前几步迎向沈临鹤和南荣婳,先是打量了一番他们二人的神情,见他们神色如常,才略略放心。
他开口问道:
“如何了?”
沈临鹤恭敬行了礼。
朝堂之中,沈临鹤认可及钦佩的官员不多,谢坤恰是其中一个。
若不然,沈临鹤也不会直接将郭庸告到了御史台。
“谢大人,郭尚书口中所言的‘怪物’正是他的儿子,郭家外室子郭钰。”
谢坤一听,眉头紧紧蹙起。
莫非这桩赃滥案子,还牵扯其他?
谢坤沉声问道:
“那郭钰可还在院中?”
沈临鹤双眸一垂,开口道:
“死了。”
第211章 噩梦
谢坤眸光一凝。
之前还听到风言风语,说是郭家的外室子要登堂入室,正式列入族谱。
如今,竟然…死了?
沈临鹤稍稍侧身,让出路来。
谢坤没有再问,抬手示意御史台的官员们,一同入了主院。
接下来,寻找赃滥之罪的证据还是要交到御史台手中。
沈临鹤看了一眼从方才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南荣婳,轻声询问道:
“你如何了?”
南荣婳忽地抬眸看向沈临鹤,眸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十分纳闷,明明自己没有刻意表现出什么,别人也都看不出她的变化,但沈临鹤偏偏能察觉到她细微的不同。
二人向外走着,南荣婳少见地有些踟蹰。
“我近日,某些时刻总会有些心慌,”她眸中有一丝疑惑,“总觉得应该去做某件事,可是…又想不到是什么事。”
沈临鹤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桃花眼弯起,笑道:
“既然想不起,那就不重要,或者时机未到。”
他侧目看着南荣婳,认真说道:
“既如此,便做好眼前事,走好眼前路,顺其自然自会水落石出。”
南荣婳缓缓舒出一口气,沈临鹤说的道理她也懂,只是有人在她耳边将这些话说出来,她的心便轻松了许多。
是呢,尚不知是什么事,有什么好担忧的!
-
郭家外室子惨死一事第二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人们纷纷感叹,郭庸官至正二品的尚书,却老来无儿女送终了!
“听说那个外室子死的时候没了腿!”
“啊?这么可怖!那歹人抓到了没有啊?”
“别提了,此事处处透露着怪异,听说啊,今日一早,那外室子没的双腿竟然在城西南那处破庙里找到了!而且啊,奇怪的是,那双腿干干瘪瘪,里面一点血都没了!”
“是呢,而且先前迎春宴上死的那个,郭家的大小姐郭念真,不也是死状凄惨吗!”
“郭家这是做了什么恶啊,竟遭到如此报复!”
……
南荣婳今日心情很是不错。
她在院中石桌上铺了块碎花布,然后将先前的一百两黄金,和昨夜郭庸遣人送来的三百两黄金一锭一锭地摆到桌子上。
李婶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只见自家姑娘眉眼间都是笑意,目光凝在那一锭锭闪着光芒的金子上,别提多心满意足了!
李婶心中一阵好笑,自家姑娘竟然是个爱财之人?
她走到南荣婳身边,将手中的银耳莲子羹放到一旁,笑着开口道:
“姑娘,不着急数,先把这羹汤喝了吧,要不一会儿该凉了。”
南荣婳的眼睛连抬都不抬,只含含糊糊地应着,一根莹白的手指轻轻点过每一锭金子,嘴里不停地数着数。
李婶干脆在旁坐着,目露慈爱地看着南荣婳数金子。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从一开始面对南荣婳时的拘谨已经慢慢变得放松了。
如今在她眼中,南荣婳只是一个有些异能,但依旧是十七岁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
而且,或许与南荣婳先前的经历有关,她对‘人’的了解竟还没有对‘鬼’的了解多。
李婶看着南荣婳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别人看她家姑娘都小心翼翼、心怀敬畏,可在李婶看来,她家姑娘越来越有烟火气了。
南荣婳终于将这四百两黄金数完,满意地点点头道:
“嗯,料那郭庸也不敢少我一两金子。”
李婶见南荣婳终于忙完,赶紧将瓷碗放到她的手边,笑道:
“姑娘快吃吧,再不吃都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