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欺四窃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受损经脉被恢复的过程。
像风,轻轻拂过田里的麦浪。
他都快忘记那种感觉了,青云山外门弟子种的灵植,四季不停,而他最喜欢的就是丰收季。
他还感知到了鹿王角的本源之力,也在通过他的伤处,被她以神识传入他的神识。
晏云山忽然有种很玄妙的感觉。
这大概是他离家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这世上有人对他如此……如此用心。
他觉得很奇特。
就,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大师兄吗?
可惜眼下没有时间让他感念同门之情,罗帐冲不出李长歧对他划出的结界,便立刻朝着晏云山奔袭而来,把一切怪在他的头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晏云山的青云剑意并不能彻底压制他的魔气,他已经半魔,头上双角像是锋利的刀,手也顺势凝结成爪,直接朝晏云山抓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成为你自己!”晏云山带着师衔羽果断闪身避开,蹙眉道,“而这,也是神女的祈愿!”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李长歧的竹杖也点在了罗帐的后背处,轻声道:“无论如何,请你安静片刻。”
罗帐身形猛地顿住,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
晏云山淡淡道:“罗帐,我不妨直接一次与你说个清楚,金沙原以后没有神女了,你是她的弟子,你必须担起她的责任。”
罗帐身体不得动弹,可眼珠却还算自由,此刻对着晏云山怒目而视。
却有一行清泪,从他脸颊缓缓滑落。
他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金沙原没有神女,而他,再也没有师尊!
他,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单一人?
罗帐挣不脱李长歧给他下的禁制,唯独眼中凄泪难绝。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语地说:“她不会死的……”
“……”晏云山轻叹口气,目光落在自己被魔气侵蚀的手臂,轻声道:“罗帐,你伤鹿王至此,她对你恨之入骨也不足为过,却还想着让你活下去……至少,在这时,你仍然是她的弟子”
说到这里,他竟笑起来,感慨道:“这般折磨,江护法化神期的体修肉身也是触之即伤,可鹿王呢?日夜受此苦痛折磨它该如何求生?与它本源相连五感共存的神女,又如何求生?他们,日夜承受着魔气侵蚀的痛苦,未曾与旁人有过关于你的半句怨言!”
罗帐猛地跪倒在地。
“罗帐,我最开始想的是杀了你。”晏云山继续道:“只你死了,我才可以离开,而且,只要杀了你,神女就不必多此一举牺牲自己。”
李长歧接过他的话头,轻声叹道:“但是你死了,天魔之心仍在,天魔之心若再转世,却不一定还能遇到烛沙,成为她的弟子,也不一定还对她用情如此……金沙原这众多生灵何其无辜?烛沙不希望她的弟子去造这个杀孽,你明白吗?”
罗帐只觉得他们好笑。
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这和逼着烛沙去死有什么区别?
他冷冷笑着:“可她死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李长歧道:“罗帐,生命的意义,比你想的还要厚重。”
晏云山也道:“如果我没有死过这一回,我也许就不会犹豫,哪怕你是天魔转世,便是天魔本尊,我也有心试试锋芒。”
罗帐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但是……不该是她死,不该!”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他看向晏云山:“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晏云山道:“因为,我也希望你活着。”
“……”
师衔羽难得全神贯注,没有分神去留意周遭动静,却不知道,此前,已经是她最后一次见‘烛沙’了。
有枯木逢春,晏云山的伤势恢复得很
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完全恢复。
师衔羽收回手,看着他焕然一新的完整手臂,突然说:“我突然觉得你这样也不错?”
晏云山:?
师衔羽抓抓手掌,忽然去箍了箍那条胳膊,说:“肌肉不错。”
晏云山:“……”请问,我是被调戏了吗?
很好,给他逗笑了。
他面无表情地去弹了师衔羽脑门儿一下:“很遗憾,你大师兄的肉身没肌肉不错这么不错的肌肉。”
师衔羽:“……”那咋啦?
那不一样玩儿?
不……
她没玩过大师兄的胳膊。
哭了,她这辈子都将永远羡慕直球女孩子。
她甩开晏云山的胳膊,转头抬眼环视四周,跟着就看到罗帐跪在地上,好像有呼吸的动静,但整个人却弥漫着一种要死不活的气氛。
师衔羽还不在状况,看到他长了两只角还吓了一跳,回头问晏云山:“他现在的危险程度高不高?”
这才多久没见啊,怎么都变异了,经历啥了啊这。
“不好说。”
师衔羽也就随口一问,她……一点也不关注罗帐,只在目光在看到李长歧时,她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大腿:“哎呀我靠!”
这一惊一乍的,晏云山得亏自己胆大,不然早给她吓死得了。
他问:“怎么了?”
第99章 接引这一惊一乍的,几个意思?……
这一惊一乍的,几个意思?
给罗帐吓的?
晏云山回头看了看罗帐,后者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应该不至于。
而师衔羽此刻却回头,狗狗祟祟地看他一眼,这才噔噔噔跑到一边去,背对着他,急匆匆掏出身份玉牌。
那模样,是摆明了不想让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
怎么说啊,这人吧,修为到一定境界了,神识都是随时展开以便于观察周围情况的。
师衔羽这点小动作,就算没有当着他的面做,可还是被他一览无遗。
晏云山:“……”
所以,你这点儿距离整得偷鸡摸狗的,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师衔羽才懒得管他,只拿着身份玉牌就试图联系荀心。
结果下一秒她就惊喜地发现,大家都不在服务区啦!
师衔羽:“……”这怎么搞?
她捏捏拳头,在心里嗷了一声,这波属实是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她本想悄悄给师姐她们传信的,结果一路过来全给忘记了,现在倒好……她调整表情,扭头笑嘻嘻地问晏云山:“大师兄,我们这里,距离金风窟,有多远啊?”
晏云山把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在她回头问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抬头望天。
只能说,对我等修士而言,憋笑,可能也是一种修行!
毕竟他这会儿要是笑出来了,估计又要挨锤。
晏云山深吸口气,说:“不算远。”
师衔羽抠着身份玉牌:“那为什么……我这个无法传信了啊?”嗯,她还想问一句:你一定会修手机的,对吗?
晏云山问她:“……进入流沙结界时,你有没有感知到有什么不同?”
师衔羽显然不是抠细节的种子选手,闻言便直接摇头:“没注意。”
刚走进流沙结界的时候,她都只注意烛沙凝聚起来的沙桥了……哪里会想到去观察别的啊。
晏云山道:“此地与外界被流沙结界隔绝了部分器物之间的感知。”
师衔羽愣住,后知后觉地去感知周遭灵力:“啊?还有这回事?”
晏云山目光落在来时的方向,沙桥早已消失,地面的黄沙看似平静,但底下却有数不清的暗流涌动。
寻常修士若是一着不慎落入流沙,便是修为在身也难以全身而退。
即便逃出了一个流沙,可这附近是一个偌大的流沙群,论面积,足足有十来个金风窟那么大。
逃出一个流沙,还有无数个流沙在等着。
鹿王,大约是自知寿数无多,才选择在此陨落……但它与烛沙本源相连,同生共死,所以它才不得不苟延残喘。
晏云山道:“这里的流沙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每一次流沙陷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动静,同时也会引起灵力的逆流,但流沙群外面的灵力流转又与内部不同,所以两股灵力交汇之处,就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结界,你修为尚低,无法感知到逆流的灵力也正常。”
说完,他看了看师衔羽手里的身份玉牌,说道:“凡是需要媒介传信的法器,除非本身品阶极高,覆盖的范围极广,否则都会受到灵力逆转带来的影响。”
“那能不能用别的方式?”师衔羽有点子着急了,如果师姐他们一直没等到自己的消息,怕是要以为自己出了什么意外从而开始担忧……师衔羽最怕真的就是让别人担心,她眉头皱起:“我用纸鹤传信可以吗?”
师姐师兄对她,都是真心相待之人。
她可不愿意看到他们为自己焦眉愁脸。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等将军和神女一同进来?”晏云山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忍不住反问了一句,然后才道:“你要是现在丢个纸鹤出去,可能十年后还在这里面打转。”
师衔羽:“……”
她抿抿唇,问:“那怎么办?”
晏云山缓缓开口,声音平而稳,却没回答,而是在问:“你有没有觉得,‘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在一开始你就该直接问我?”
“……”
她看着她,看着是在笑,但是又不像,继续说:“但你,一上来就直奔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绕那么多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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