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欺四窃
是这天道,不容此世。
是上界诸神,怀恨在心。
它看明白了,却也晚了。
罗帐却跪在她面前,不敢去看它的模样,只佝偻着身子,埋头痛哭:“不,我不该……如果我一开始就遏制自己的心思就好了,就不会伤到你……”
“那不是你的错,别再说了。”鹿王轻轻叹着气:“诸位,随我回一趟鸣沙窟吧。”
话音落下,它便低下了头。
李长歧抬手,施法将罗帐丢在了鹿王头上,他也许需要点时间,和烛沙告别。
而后,李长歧就带着另外几人,落在了鹿王背上。
鹿王足间轻点,往前而去,沙地生花。
圣罗帐,在这一瞬之间,开满了整片流沙群。
罗帐却无心留意。
直至一朵圣罗香花被送到他眼前。
他下意识抬手接过。
跟着,脑海里就传来了烛沙的声音。
“如果,之后你还是我的弟子,就替我在这里立一座衣冠冢吧。”她的声音,就像从前那样,温柔,却充满了疏离:“我记得凡人死后,都有一个埋葬肉身的坟墓,而且每年都有亲属去祭奠……罗帐,你会来看我吗?”
罗帐小心翼翼地捧着花,轻声道:“会,一定会的。
“好。”她轻声道:“不要难过。”
“我做不到。”
“无妨,时间总会叫你放下的。”
“……”
走出几步之后,鹿王便在身前凝聚出了一道传送门。
随后它抬脚,轻轻跨了过去,一转眼,便带着众人,出现在了鸣沙窟门口。
鸣沙窟的守山弟子看到鹿王出现时,还欣喜异常,可下一刻,鹿王就撞翻了那尊山门口的神像。
第100章 祖帝神像摔落,一时碎……
神像摔落,一时碎石飞溅,尘沙漫天。
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鸣沙窟里闻讯赶来的弟子见状,俱是满目惊愕,他们望望鹿王,再看看地上的碎石,好似突然失去了主心骨,半晌说不出话来。
随着这神像碎掉的,好像还有每个人心中的信仰。
彷徨,茫然,无助……各种情绪充斥其间,却无人开口。
最终,是护法司尤率先上前。
她一眼便看到了鹿王身侧站立着的晏云山等人,最终,她又看向站在鹿王身前的罗帐,怒目而视:“罗帐,你还有脸回来!”
然而司尤愤怒,罗帐却不必她理智多少。
这神像,何尝不是他自进入鸣沙窟之后,便昼夜守望的信仰?
如今,却被鹿王轻而易举的毁去……罗帐心中,又何尝不是六神无主?
只是他未曾开口,只是望着一地残骸,兀自失魂落魄,任由司尤指责。
他不发一言,倒显得司尤再错怪他似的。
可神女与鹿王的神像被毁,司尤都不知道该向谁讨要答案。
几日前,神女才召来所有护法,告知了她
准备与鹿王散尽道行的决策。
一众护法皆改变不了神女的决定,就只能按她所指示的那般,为即将到来的一切做着打算。
而神女一旦陨落,金沙原就会面临莫大的危机。
首先就是依靠神女而展开的防护结界,除此之外,还有这地底深处压制的余孽……
除了这些,还有涌来无数外来修士会造成的各种影响。
有护法主张死守,也有护法主张与外来修士求和,也有人主张自生自灭……各说各的话,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无论那种选择,都是为了金沙原的修士谋生,和他们护法,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必须守着神女的梦道秘境。
那是神女交给他们的任务。
没有人有过片刻的反悔。
可眼下,这又算什么?
鹿王身上已无魔气涌动,周身力量蓬勃,似乎已经恢复,但它却撞翻了鹿王神女的神像。
是罗帐所为吗?
还是它自己所为?
司尤想不出答案,也等不到罗帐开口,于是她只能看向晏云山,眼中有愤然有不解:“江别弦?你可是与罗帐同流合污,你们,对鹿王做了什么?”
晏云山:“……”
早知道江别弦这张脸仇恨值这么高,他就跟将军借个斗笠了。
他苦笑着对司尤抱了抱拳,道:“司尤护法,在下暂借江护法肉身一用,并非江护法本人。”
然后看了看鹿王,继续道:“鹿王如今与神女共生,此举,乃是神女之意。”
“你说什么?”司尤陡然看向鹿王,不可置信道:“……共生?”
她一时不知道该怀疑或是该相信晏云山的哪句话。
但同时,又希望自己都听错了。
神女与鹿王共生,意味着什么?
司尤不敢想下去。
鹿王也在此时开口,轻声说道:“司尤,你们该安排下去了,让鸣沙窟的弟子,尽快撤离。”
听到了烛沙的声音,司尤才确认道:“神女,当真是你?”
“是我。”
“那罗帐,你还让他回来?!”司尤指着罗帐,万分不解:“都是他,是他害得你有今日,你为何还要留着他的性命?”
“旁的事你无需多问,且带弟子离开,去哪里都好……”鹿王轻声道:“只当日后,再没有鸣沙窟。”
话音落下,便有人出声反对:“神女,不可如此!”
却是另一位护法现身,他并不赞同烛沙的话,苦口婆心道:“鸣沙窟数千年的基业啊,怎能就此毁于一旦!”
说罢,此人也看向罗帐,说道:“神女,只需将罗帐杀了,就能给金沙原修士一个交代,如此简单,您,到底在犹豫什么?”
鹿王并未理会两位护法话语中关于罗帐的言论,只说道:“我以为,与诸位性命相比起来,莫说千年,便是万年的基业,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捧黄沙,谈何毁与不毁?”
“……神女,您也在鸣沙窟守了千余年,您当真,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情感吗?”
“……”
护法与神女意见始终分歧,而不远处的鸣沙窟弟子此时此刻,却只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于他们而言,眼下的情形算什么呢?
一场关于宗门的内乱?
谈不上。
因为没有人在争夺手里的权势地位。
争的只是鸣沙窟的留存……
鸣沙弟子不知情的事情太多了,相较于能明明白白做决定的护法们,他们更像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在等待着护法和鹿王之间的较量,以此来决定他们之后的命运。
而护法们,更在意的是还先辈们守护的鸣沙窟,是以,对于烛沙的话,他们仍然坚持己见:“无论鸣沙窟最终如何,我等也当死守于此,断没有未战先逃的道理!”
护法所言,更是一众弟子心中所想,于是众多弟子跟着回应着护法:“我等誓死守候神女。”
“……”
鹿王见状,只是久久沉默,最终不发一言。
它抬脚,缓步往前走着,却是在神识所过之处,将所有弟子都化作了石像。
也……包括护法在内。
它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整个鸣沙窟中,便再无任何生机的迹象。
李长歧看着这般场景,忍不住唏嘘:“……如此,没有关系吗?”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所有人复归清醒,失去了神女,失去了鸣沙窟。
他们,该何去何从?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鹿王轻声道:“我还是怀念从前的人族,即使修为几近于无,却始终依靠着自己的双手,从不会像这样,盲目地信任所谓的‘神’。”
她不死,这些人,就永远走不出鸣沙窟。
这里的每个人,都深信她能平安无事,深信她能结束一切,深信他们所在的鸣沙窟只要有她在,就毫无隐患……
鹿王有些自嘲地笑着。
这一切,是自她长居鸣沙窟之后,才逐渐形成的。
归根究底,是她的过错……可惜她不能再看着他们重新挺直脊梁,靠着自己站稳脚跟。
李长歧闻言,只是轻叹一声:“他们,终归是放不下你。”
“时间会让他们忘记我的。”
鹿王抬脚,缓步往深处走去,直入地底,直达烛沙的梦道秘境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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