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124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他凑身靠近她,带

  着几分惴惴的犹疑:“倾倾,我想……再陪你百年。”

  他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发上,很温柔的动作,却让她生出莫名的无力感。她闻言顿住,许久方直起身,扬起的视线在转瞬间截住了谢衡玉柔软的目光。

  片刻后,池倾攥着拳,突然忍无可忍般抬起手,朝谢衡玉肩头闷闷地捶过去:“你这样,很让人生气。”

  谢衡玉低下头,缓缓眨了眨眼睛,声音低下来,垂落的目光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倾倾……若百年太短,我再想办法……”

  池倾深吸了一口气,扯着男人的衣襟将他拉到自己眼前,两人此刻挨得太近,她甚至能清晰地瞧见自己映在谢衡玉眼里的影。池倾觉得心里痛得厉害,牙关紧咬着,连带着脸颊的肌肉也泛起隐约的酸。

  “谢衡玉,你到底在想什么?”她蹙着眉,一字一顿地诘问他,试图将他的识海翻搅开来,看清其中的每一分思绪,“我在乎的,不是你陪我几年……而是你怎样活那几年。”

  池倾深吸一口气,视线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你我成婚后,千年也好,十年也罢……哪怕只有一天,我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过。而不是……为了陪我久一点,生生压制着心魔,装作若无其事地熬着。”

  她瞪着谢衡玉,眼神颤抖着,忽有泪水如碎晶般坠下:“藏瑾曾说,与其那样不人不鬼地活,我宁愿他在妖族那口悬棺里长眠——他说的不错。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曾经,哪怕是现在,我确实这样想过。而此刻于我而言……你也是如此。”

  温热的触感划过脸庞,池倾抬手挡开谢衡玉,兀自抹去眼下的泪痕,笑了笑:“谢衡玉,曾经我没来修仙界的那些年,你可有想过,如何处置你的心魔?”

  “想过。”沉稳的声线良久后才响起,谢衡玉静静看着池倾脸颊的泪痕一点点风干,仿佛在看那早已消逝的无形的岁月,“我想过很多方法,但现在,它们都不可行了。”

  “那些曾经可行的方法,是你想玉石俱焚。”池倾盯着谢衡玉的眼睛,或许因为那双眼睛本身就因她的妖力重生,她发觉自己似乎能从中更轻易地读出他不为人知的心思。

  她的揣测笃定到不像是一句疑问,可巧的是,在她将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她发现谢衡玉也早已猜到她会有此问。

  他笑起来,漂亮的眼尾勾着苦涩而歉然的余韵。池倾盯着他的脸,忽然凑上前,像是蓄意报复的小兽,不太客气地咬住男人的唇瓣磋磨,她的齿尖在他唇上留下一道泛白的痕,她低眸瞧着它,良久轻声道:“想与你的心魔玉石俱焚,哪怕毁了谢家,哪怕天都动荡……你曾经这样想过,现在也还会这样想……是吗?”

  ——可若是如此,为何要娶她?

  池倾失笑,眸中狡黠的光几乎可以被称为恶意,她抬手按住谢衡玉的唇瓣,轻声道:“想娶我,是真的爱我,还是为了压制你的心魔?”

  “倾倾?!”那双浅灰色的眸子瞳孔骤缩,似在一瞬间被她这句诘问重伤,她感到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又失力,颓然到仿佛被卸去了全身的骨骼。

  池倾眼中的泪意已经散去,嘴角不知何时勾起了雄心勃勃的弧度,她紧紧逼视他最脆弱的样子,给了他漫长的时间作答。

  “我……不知道。”五个字尘埃落定。

  谢衡玉眼底淌出惭怍而绝望的影,多少年的世事无常,他哪时哪刻不曾爱她。可他当真没想过用一张婚契将她与他相连么?当真没有把她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的绳索,竭尽全力地苦求她拉他一把么?

  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侧重何种心念,向她提及嫁娶。

  池倾扬起嘴角,不知何时蓄起的眼泪和笑容一同绽开,她此刻紧紧握着他的手,像是握住了猎猎的战旗,那双明亮黑眸中仿佛又有火焰重新燃起,也像是某种邪恶的蛇类吐出的红信。

  她好像生来对黑暗的情绪敏锐,接受得也分外坦荡。谢衡玉是她此生见过的,最是霁月光风之人。她明确了自己对他的爱意,可是那并不代表,她接受不了谢衡玉早已破碎不堪的废墟之上,盛开出黑色而残破的花。

  她是种花的人,她从不抑制任何一朵花的生长。

  她祝福它们的盛开。

  “谢衡玉,我不拉你上岸。”

  她做不来谁的绳索,更不晓得如何拽人上岸。

  “我不会以任何名义胁迫你的陪伴,更不会强求你为我抑制心魔,苦撑百年。”

  若下方是悬崖,她不寄希望于任何摇摇欲坠的绳。她或许会绝望,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会选择割断那条绳——粉身碎骨,或绝处逢生,轰轰烈烈的终结,也好过慌然失措的蹉跎。

  她软弱的那些时刻,幼时在三连城中也好,方才刚刚得知心魔真相之时也罢,哪怕只有须臾的软弱痛苦,也显得太过漫长。

  冷静下来,池倾更明白自己和谢衡玉,都不该将这个时刻拖延到遥遥百年之久。

  “谢衡玉,如果你对我的爱,真的可以让我胁迫你做什么……我希望能和你一起直面你的心魔,我希望你能做出你最无憾的选择。”

  她紧握着她的手,指甲在他的掌心刻出带着刺痛的红痕。

  “倾倾,面对心魔,哪怕是玉石俱焚的胜算也极其微弱。若我死……”

  “还有一朵长命花,若还是不够,我便再种一朵。”池倾打断他的话,脸上扬着胸有成竹的笑意,仿佛那是抬手间便能实现的事。

  谢衡玉听出她试图安慰自己的意思,轻笑了一声,却仍没绕开这个不祥的话题,只问:“若我死了,你……不要难过。”

  池倾脸上的笑意微敛,盯着眼前人温润清俊的眉目,有种想将他一口口咬碎,生吞活剥,拆骨入腹的冲动。

  她瞧着他许久,像条锁定了兔子的毒蛇,许久之后,她轻嗤了一声,移开目光:“妖族的命可长着。若你死了,我可能会难过一会儿。然后回到我的花别塔,流连花丛,逍遥自在……千年万年之后,当下须臾只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她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冰冷的字句说得顺口,握着他的手却分毫未松。

  他望着她眼底涌动的火焰,也笑起来,千年万年只是镜花水月的假设,当下的须臾,她掌心的热意,鲜活的神情,才是唯一真切的存在。

  “好。”他应下,如她所料的那样。将原本预想里那夜长梦多的未来,瞬间拉进到触手可及的眼前。

  池倾感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躁动。如果要比喻的话,眼前的这个时刻,仿佛只有花月楼被她亲手点燃的瞬间才能与之媲美。

  她这样的人,哪怕与他成亲,也不该平淡百年。

  她与他,都配得上一场轰轰烈烈的生或死。

  池倾蹙起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极强的冲动,那种冲动毫无理智可言,几乎出自于本能,像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预知。她以极敏锐的感知将它捕捉,下一瞬,她直起身,仰头贴上了谢衡玉的前额:“闭眼。”

  两人的识海同时在虚无中打开,池倾无意识地攥起拳,自身妖力在电光石火之间,与千万里之外的本体建立了连结。

  这样的预感……

  池倾顿了顿,轻声道:“谢衡玉,你那微弱的胜算,我或许有办法再加一分。”

  话音落定,谢衡玉只觉眼球剧痛,仿佛有种恐怖的力量拉扯着他的神识穿越广袤的疆域,拓开一方无人可知的天地。

  十方海深处,蓝发的少女自冰冷的寒流中捕捉到微弱的异样。

  她猛地睁开眼,迅速游向海底那棵巨大到令人震撼的树下。那树上缀满了漂亮的银叶子,在海底亮着柔和而悠长的光芒,每一片都随着波澜安静地摇摆,仿佛风拂山间的模样。

  “池……池倾?”天耀化出半身龙尾,小心翼翼地绕着那银叶子树往上。

  龙族对于灵力的需求太大了,她本以为池倾的本体在十方海底撑不过太久。可上次这树木若饕餮般一股脑儿吞了太多了力量,巨大的灵力暴动,

  连带着龙族也恢复了一半的力量。

  天耀虽不知道这是外头长命花的作用,却也因此揣测了许久妖族的意思。

  他们任由池倾这般壮大龙族,是对十方海结界太过自信,还是对龙族理由安排?

  天耀盯着眼前那银叶子树瞧了又瞧,正是狐疑之际,却听一熟悉的声音自灵树而出,顺着波澜一圈圈荡开:“是我,别怕。”

  池倾引着谢衡玉的神识寄于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上,从树木的角度望向眼前的龙族少女,若无其事地道:“是这样,我成亲了,带夫君来这儿瞧瞧。”

  天耀闻言,神情出现了一霎地空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没能理解池倾的意思。

  ——被困十方海的龙族,本该是妖族最大的秘密。可如今……这里已是能带人随便串门的地方了?

  她伸手扶着树干,麻木了一会儿,语气带了几分阴阳怪气的感觉:“恭喜您啊。是哪位妖族得您青眼?”

  池倾笑了:“是位人族修士。”

  她下意识偏头望向谢衡玉的所在,若二人不是以神识形态来此,她此刻应该正深深望着他的眼睛。

  “说起来,我的夫君……也算是龙族的恩人啊。”

第156章 第156章“真正能击溃你们的,不是……

  银叶子轻轻飘荡,天耀摆了摆龙尾,眼中的困惑转瞬便转为了然,她扬起眉,向池倾确认:“你是说那次灵力暴动?”

  池倾将视线重新落回天耀身上,作为天赋最高,又正值盛年的龙族,眼前的少女比起十方海的其他人,显然需要更多灵力滋养。可即便如此,此刻天耀的状态,也比之前那灵力枯竭到连人形都难以维持的样子好上太多。

  池倾应了声,平静地解释道:“那力量的来源,是我费心为他炼的一朵花。”

  天耀闻言不答,只沉思了片刻,忽地轻笑出来:“原来如此,难怪那次十方海灵力暴动,于龙族竟有如此助益……想必,你当年来十方海取走龙鳞贝,就是为了那朵花?”

  池倾微讶,纵然早就知道天耀心细如发,却也未曾料到她这么快便察觉到了龙鳞贝与长命花的关联。

  天耀脸上的笑意敛去几分,仰头望向那如定海神针般的巨树,喃喃自语般思忖:“那么……你此番带他来此,究竟有何目的?如今你本体扎根十方海,与龙族休戚相关。我等承你恩情,自然也受你掣肘,有什么话……还需要藏着掖着?”

  池倾沉了口气,在回答天耀的同时,却也是解释给一旁沉默良久的谢衡玉听:“十方海的结界固若金汤,是当年妖族以全族之力封印,这世上,再没有第二处更安全的所在。如今你我识海共开,神识寄于这棵与龙族命运相连的树上……”

  她顿了顿,轻声道:“谢衡玉,你有多久没有正视过你的心魔了?”

  “心魔?”天耀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众生皆苦,谁没点心障?怎用得着你费尽心思带他来此,找龙族护法,又寻结界压制……”

  她顿了顿,目光陡然凌厉,带着说不出的上位者的威压:“他这心魔,究竟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当今妖王……可知道此事?”

  池倾不语,只沉默了片刻,天耀便大约明白了她的心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龙尾轻摆,退开几丈,不近不远地抱臂瞧着那树,语气带了些嘲讽的冷意:“真是个疯子,将如此危险之物引入十方海。看来你不仅未将龙族生死放在心上,便是自己的性命,妖族的安危,你也并不在意了?”

  池倾沉默着并不回话,良久才道:“……不危险。”

  在她这里,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危险。

  “谢衡玉。”处于彼此的识海之中,池倾虽然看不清对方具体的神情,却能感知到谢衡玉此刻情绪的波动。

  十方海之事太过隐秘,几千年来,真正深入海底见过龙族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池倾知道,在谢衡玉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这般引他来此,不仅瞧见了活生生的龙族,更太过突然地得知了长命花、十方海和她本体之间的关系……

  这般错综复杂的缘由,要让他在短时间内接受,确实不太容易。

  两人此刻都是神识飘荡的状态,她牵不住他的手,只能用略显苍白的语言安慰:“你若要放出心魔寻其破绽,只有此地最安全,不过若你不放心,也并不急在此时此刻……”

  “你与龙族做了交易么?为了长命花?”谢衡玉沉默许久,突然出声,嗓音却略有几分发紧,仿佛变了调般,听着叫池倾心头一酸,“倾倾,你将灵力供于龙族,那你呢?你自己怎么办?”

  “我——”

  “妖族之辈精于算计,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她与龙族的交易尚未真正开始,只为长命花?哈哈……”池倾来不及解释,话头便被天耀截住,“你的这位夫君,瞧着倒是单纯好骗得紧。”

  “闭——”

  “好了,你既不耐烦听我讲这些,我更也不耐烦在此听你二人谈情说爱。”天耀有些不耐烦地扬了扬头,“你此番神识来此的目的,我多少也能猜到。想必你这位小郎君惹上的事儿,定是十分棘手。你们若此刻要我瞧瞧也行,若是还没想清楚,便过些日子再来。”

  她顿了顿,瞅着池倾那本体灵树勾起唇:“不过,我倒也想问问,你的身子感觉如何?这树……还能撑多久?”

  池倾闻言,只觉心头突地一跳——来到谢家的这些日子,她的灵力其实已显衰弱之态,只是日子太过安逸,并没有多少使用妖力的机会。因而,便是谢衡玉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妖力异样。

  可如今天耀在谢衡玉面前问出这话……

  池倾咬了咬牙,低低道:“这是妖族之事,与你们无关。”

  “无关么?”天耀眯起眼,“你有意让他来此释放心魔,一方面是想借结界之力压制。另一方面,你也担心这心魔过于厉害,厉害到……妖族也无计可施的地步,是么?”

  池倾犹豫了一刹,身旁谢衡玉却先开了口:“倾倾,既如此……”

  她闻言立刻回过神:“你若没有想好,不必急于一时……”

  谢衡玉却轻笑了一声:“虽猜不透你究竟想做什么,但事到如今,确实也没有太多拖延的时间了。”

  “倾倾,我只是担心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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