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71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星眸中带了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失落。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如往常每一次远行归来那般抱起小猫、撸撸小狗,侧头咬下一口剥了皮的水果,然后一边被人群簇拥着往寝殿走,一边分出些心思听阮鸢汇报花别塔的近况。

  只是这一次,阮鸢却只是走在池倾身旁,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没有开口,池倾竟也出着神一般地什么都没有问,两人间过于沉默的气氛令其他宫侍也无所适从地噤了声,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池倾一直等着她们提及谢衡玉,可越是没人说,她便越觉得是不是谢衡玉根本没有跟着白马回来——他怎么会出现在大荒州的偏镇?是不是她理解错了白马的意思?还是他根本不打算回来了?就连对来炆说的那些话也不作数了?

  她知道他一定很生气,是啊……没有人会在被当做替身之后依旧无动于衷,何况这两个词对谢衡玉而言一早就是心病,他……他不想见她才是正常的啊。

  池倾走入寝殿,将自己重重摔入柔软的床榻上,小臂疲惫地挡住眼睛,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路上,盘算了好久关于谢衡玉的事情,现在却发现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心里,却也一点儿都不轻松。

  “圣主看起来很累的样子。”阮鸢立在床边看了池倾好久,久到她几乎以为池倾都要睡过去时,才听到榻上的人发出了一声疲惫的叹息。

  池倾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从袖中掏出那没留影石:“这里,有我很想看,却不敢看的东西。”

  阮鸢小心翼翼地弯腰接过,捧在手心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问道:“这里面的信息,可是与魔族之事相关?”

  阮鸢前些日子,虽一直被公仪家囚禁,并不知晓妖族相关的事,但这些天回到了花别塔,她依旧肩负花别塔大总管之职,早就把这些事一五一十地了解透彻。对于池倾前往银叶谷问的事,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却不曾想,池倾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摇了摇头:“不仅关于这事……可能还有关……”

  她叹了口气:“有关一位故人。”

  阮鸢甚少听见池倾用这种语气谈及谁,愣了一下才谨慎地试探道:“是……您原想用长命花所救之人吗?”

  你看,人与人一旦相处久了,许多事情即便深埋在心底,也算不得秘密。

  “是他。”池倾从未与阮鸢提及藏瑾,这是第一次。

  阮鸢想了想,没有直接问池倾为何不敢看留影石的影像,只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很在意那个人么?”

  “在意的,”池倾怔怔看着床顶,“怎么会不在意呢?”

  阮鸢道:“那您的这份在意,算是喜欢么?”

  在公仪家的那一系列事情后,阮鸢与池倾如今的相处更像是姐妹了。她问得认真,池倾也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只是沉思了许久,才勉强道:“我并没有在敷衍你,但是阮鸢……我可能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喜欢。”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当年,妖族关于长命花所有的记载都是有错的,唯一正确的那个炼花之法……其实是我在梦中所得。”她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在曾经无数个日夜反复折磨过她,却无人了解的秘密。

  “那些梦,像是我与我的对话。我知道如果要炼成长命花,必须要有强烈的,留住一个人的心。我以为我对他……是有的呢。可第一次炼花却失败了。后来,梦里的那个我又对自己说,如果是这份心念不够坚定,就得献上一些东西让长命花相信我才行……”

  池倾挽起衣袖,将手腕上的幻术撤去,露出其下纵横交错的伤痕:“血祭这种事情,不论用在炼器还是炼物上,都是最常见的方法了吧。我其实心里早就知道该这样做……可是呢?我那时却迟疑了。”

  池倾眼底流露出几分茫然和恼恨,黑眸颤抖着,还有些许看不清的苦涩:“第一次,我其实就知道最保险的方法是以血为祭。可那时我却下意识地抱着侥幸的心思,忽视了这个念头。第二次……我又犹豫了许久,才真的下了决心……”

  “如果不是这两次犹豫……或许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喃喃道,“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这一次修仙界之行,对于池倾来讲也是不小的损耗。这寝殿的床榻非常大,此刻她穿着简单的淡青色长裙抱膝坐在那里,活像是一团焉巴的小草。阮鸢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最终也脱了鞋坐到她身旁,用力地搂住了池倾。

  “老天,圣主您怎么会这样想?”她有些怜惜又有些吃惊地说,“您没有任何义务用这种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救他,人都是惜命的,会犹豫更是再正常不过,这样归罪自己,并不像是您的性格啊。”

  池倾从未和人讲过这些事,更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愣了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他救了我的命,而且我和他的关系……很不一样。”

  阮鸢松开池倾,认认真真地皱着眉头打量她的表情,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件事,依旧没有过去,是吗?”

  池倾沉默许久,应了一声:“似乎……没有。”

  阮鸢深吸了一口气,所谓旁观者清,她在得到这个回答的下一刻,多少看明白了一点儿池倾的心思——喜欢不喜欢的并不重要,在不在意可能也是其次。

  重要的是,人的感情并不是完整的一份,它可以被分成很多分,放在天秤上一件件来回衡量。有时候时间久了,有些感情淡了,就轻了,而其他曾经并不在意的感情却悄无声息地慢慢开始累积。此消彼长,这也很正常。

  于是,阮鸢之前不敢跟池倾提的那个人名,又一次溜回了她的唇边:“说起来,圣主为何不问问谢公子呢?”

  她看着池倾突然间呆住的表情,内心愈发肯定自己的倾向,又道:“他情况有些不好,但大家都不敢在您面前提起他……大家都觉得,您估计和从前那几位公子一样,对谢公子也……毫不关心了。”

  “当然不是。”池倾听到这里才终于回过神,音色中带了些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急切,“他哪里不好?”

  阮鸢眨了眨眼,将嘴角忍不住扬起的一点弧度强行压了下去:“其实也没有不好,就是脸色很差,人也瘦了很多,一直没日没夜地在医林改善机甲术……然后,最近去黑市也有些频繁。”

  “去黑市?”池倾的眉头越皱越紧,“去那里做什么?”

  阮鸢耸了耸肩,也一脸想不通的样子:“去……买酒。”

第84章 让她任你摆布,完全坦诚。……

  买……买酒?

  池倾听了阮鸢的话,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事实上,谢衡玉在对待除她之外的人或事时,着实是个情绪太淡的人,因此除开术法剑道,池倾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其他的爱好。

  何况,与谢衡玉在一起的时候,池倾仅有几次见他喝的酒,也都是自己递过去的一些花酿果酒——那味道酸甜,说是果汁可能还更恰当些。

  要说这样一个人频繁出入黑市买酒,简直叫人难以想象。

  池倾回过神,问阮鸢道:“他都买了什么酒?买回来做什么?他自己喝吗?”

  阮鸢眼底染上一抹戏谑的笑意,推了推池倾的后背:“圣主这么好奇,何不自己去找谢公子问个清楚呢?”

  她回头透过蒙蒙的窗户纸望向寝宫外的天色——池倾这趟回来得有些晚,才讲了那么一会儿话,天色竟已渐渐暗了下来。

  阮鸢估算了一下时间,道:“这个时辰,乱石镇的晚市也快开了,谢公子这几日几乎每晚都会往流觞集去。”

  阮鸢素来用词委婉,原先只说是“频繁”,如今才说出谢衡玉去买酒的频率居然已经到了“每晚”的程度。

  池倾一时又愣住,在榻上僵了一小会儿,才怔忪道:“流觞集?那……替我收拾一下,我去那里找他。”

  阮鸢闻言应下,很快便重新带着几名伺候池倾梳洗换衣的宫侍进了寝殿。

  她原本想着

  池倾既是去黑市那种地方,穿戴自然不能过于精致惹眼。但她毕竟是去找谢衡玉,阮鸢私心里也不愿将池倾打扮得太过随便,因此特意选了一件芍药粉的轻便长裙,虽然样式简单,腰际裙摆却点缀着几朵粉白、玉红的桃花,往池倾身上一比,果然衬出几分不太常见的活泼气儿来。

  仔细算来,阮鸢已经有些日子没替池倾做过装扮,一时兴冲冲地拉着她就要编新的发髻,谁知池倾却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必这样穿戴,给我一件寻常的布衣,越简单越好。”

  池倾接过宫侍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一边坐到镜子前细细打量着自己。片刻后,镜中的五官逐渐开始变幻,由池倾原本的样貌幻化成了一张脸盘圆胖的男人的脸。

  阮鸢站在一旁看得神情纠结:“圣主,你怎么……怎么想用这张脸呢?”

  多不好看啊。

  池倾对着镜子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抬头朝阮鸢道:“不,就用这张脸了。”

  容貌和体型彻底幻化之后,池倾反而不再多做打扮,随便换了身衣裳,踩了双布鞋便匆匆离开了花别塔。

  她这次依旧是通过阵法,先转移到了乱石镇的杂货铺据点。几个月不见,这杂货铺瞧着之前更加逼仄狭小,矮个子掌柜如今自然不用冬眠,整个人懒洋洋地躲在高大的柜台后面哼着不成调的戏曲。

  听到池倾的脚步声,他当即蹿了起来,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圣主,许久不见,您身体康健?”

  池倾点头:“康健。”

  她这厢急着往流觞集去,全然没有与这老头聊天的打算,于是简单地回了两个字,大跨步地就往外头走。

  谁知没等走出门,却听老头重新坐回了柜台后,叹息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现在一个两个的……怎么从修仙界回来就不搭理人了呢。”

  池倾脚步一顿:“还有谁来过?”

  老头不期她这样突然一问,怔了怔:“啊?就是……那个上次同您一起来黑市的公子啊。这两天他日日开了阵过来,我当您也知道此事。”

  “他可有同你说什么吗?”池倾蹙起眉,总觉得按照谢衡玉的性格,应当会向这掌柜问几句有关卖货郎或魔物的情况,可听他方才的意思……

  “什么都没说啊。”矮个子老头摸了摸脑袋,疑惑地回答,“他每次来时都跟您刚刚一样……一言不发地往外头,急匆匆的,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脸色也怪难看的。”

  老头有些好奇地打量池倾脸色:“你们在修仙界都做了什么?我瞧着他身子似乎也不太好,是受了伤还是怎么呢?”

  池倾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她今日没有向这老头打探消息,是因为银叶谷主的留影石在她手里,且她心中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事。可谢衡玉一句话都不说……又是因为什么呢?

  池倾朝掌柜摇了摇头:“没事,我先走了。”

  黑市入夏之后,晚间的生意最好,即便是这杂货铺前的小道上也走着几个人。

  池倾对乱石镇很是熟悉,轻易便避开人群一路畅通地朝着主街的方向而去。约莫走到流觞集附近时,楼中觥筹交错的喧哗声逐渐清晰,飘到耳畔断了池倾的思绪,吵得她莫名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池倾脚步顿了顿,思及流觞集从前聚集的三教九流,不明白谢衡玉这样一个性子清净的人,怎能忍受在这种地方流连。

  这样想着,她愈发急切地抬手拨开人群,一边皱着眉头挤入屋内,一边在心中暗自腹诽:失策了,身高不够。

  为了配合她此刻这张圆滚滚的脸,池倾特意将自己的身材也幻化成了那种典型的矮冬瓜五短身,而此刻流觞集的多数顾客长得都比她高上不少,放眼望去,简直如入森林,人人比肩继踵,哪里看得清具体的样貌。

  流觞集的名字取得雅,对应的是修仙界“曲水流觞”的那一套做派,只是此地老板明显对这词产生了些许误解,只将底层厅堂中央凿出一潭小池,其中不要钱似地灌满了廉价的烈酒,那液体顺着两旁延伸出来的小渠一路蜿蜒,试图在每位进入此地的客人身上,染满醉生梦死的酒香。

  池倾早在几年前就将黑市走了个遍,可她虽早知道这流觞集生意好,却也没料到此地时隔多年依旧如此兴隆,因此被挤得那叫个措手不及。

  她料定谢衡玉也不会挤在这群里人凑热闹,于是用力扒拉开人潮,只想赶快往楼上空些的地方跑,谁知还没踏上二楼的地板,只听楼下忽然传来“铛”地一声锣响——探头一望,却是流觞集的老板站在那烈酒小池前,笑容满面地举起了手。

  随着那声锣响落定,原本喧嚣的人声蓦地静了静,无数视线往那老板身上投去,片刻后,不知谁的嬉笑声从人群里飘了出来:“马老板,俺们这一镇子人已听你吹了三天牛,都说今日作为彩头的酒多难得多稀奇,你就别磨叽了,快些拿酒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啊!”

  流觞集马老板闻言哈哈一笑,招手唤来一个抱着酒坛的小童,叫他将那酒坛高举过头,给众人看个清楚。

  那小童生得十分瘦小,酒坛又重又沉,被他两根竹竿似的手臂颤颤举着,不久便摇摇欲坠,十分危险的模样。

  众人光从那酒坛外表,倒也没看出什么稀奇的,只唏嘘道:“马老板,你怎么装神弄鬼的呢?这一坛酒光这样能瞧出些什么?莫不是你虚张声势吧?”

  “就是……而且人家小孩年纪小,你可别逼着人家举坛子举出病来。”

  池倾本倚着台阶旁的栏杆注视楼下的事,瞧见这马老板对待童工毫无怜悯之心,多少已生出些许不悦,听人群中有人打抱不平,暗自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马老板被人指责,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小童放下酒坛,从中舀出一小杯酒来。

  池倾眯起眼,也倾身朝楼下望去,可惜人海茫茫,凭她视力再好,也瞧不清那一小杯酒有什么特色。

  这时,却是离马老板最近的一个女人厉声叫唤了起来:“好啊你个老登!你果然不做好事!这么大个坛子,里头竟然大半都是实心的!真正盛酒的空儿,恐怕连半壶都没有吧!”

  女人这话一出口,众人又纷纷挤上前细看,果然见那巨大的酒坛中竟有大半都是石头,唯有最上方的一点儿空隙,浅浅荡着光泽奇异、香气暧昧的琼浆。

  马老板被点破此事,脸上的神情依旧泰然自若,半点惊慌也无。他抬起手,示意群情激奋的客人稍安勿躁,然后笑眯眯地开口:“这酒贵可不贵在量上,而是贵在效上。”

  他这般说着,伸手拍了拍身旁小童的后背,那瘦弱的小孩一个激灵,立刻将手中小酒杯抬起来,往自己嘴里一口灌了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全然不解其意,盯着马老板又打算嘲讽,却听他先道:“现在,再把酒坛子举起来,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打翻、砸碎。”

  小童点了点头,重新抱起那酒坛勉勉强强地高举过头,咬着牙,表情非常狰狞。

  “这简直就是虐待!马老板你做生意可当心点,别被三师发现了,又给你把楼查封了。”众人围着那小童看了一会儿,见他饮酒之后并未显出半点特殊之处,只觉得马老板夸大其词,悻悻然便

  要离去。

  却在这时,只听那小童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老板,举……举不住了……”

  马老板道:“举不住,也得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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