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傀儡医 第2章

作者:千语千夜 标签: 女强 爽文 玄幻仙侠

  “阿桓,现在是女皇所治理的天下呢,听说一年前,天降祥瑞,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红鸟,天际白云也染成了彤红色,有一位得道高僧说,他曾于一本经书中看到,有天人化为女身降于凡间,应为天下之主,后来就连洛河中都现出一块白石,上面写着,圣母临人,永昌帝业。”

  “于是,所有的官员,沙门,还有道士,甚至是年轻的皇帝都认为,这皇位应该传给当今的陛下,而且还建议女皇陛下应该将国号唐改为周,所以现在也是大周天下。”

  阿姝滔滔不绝,未想却被慕容桓冷声打断:

  “阿姝,别说了!”

  “女郎,你怎么了?”

  此时,她竟见慕容桓手捂着胸口,眼中再现凛厉的光芒。

  以往,一旦见到这种眼神,阿姝都会躲得远远的,但这一次,她没有躲,而是紧张的提醒道:

  “阿桓,你可不能再变了!你说过的,阿姝只要提醒你了,你就一定能清醒过来!”

  慕容桓闭了闭眼,再慢慢睁开眼,喃喃道了声:“女皇?”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右手不自禁的抚在了一只她亲手雕刻的木偶上。

  这只木偶栩栩如生,也是一个女子的模样,只是阿姝认不出女郎雕刻的到底是谁,既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她认识的其他人。

  “是啊!女皇,现在是女皇陛下所治理的天下,这个洛阳城便是女皇陛下亲定的神都。”

  “这些我以前也有跟阿桓说过的,道长也给阿桓说过的。”

  道长便是阿桓的师傅,自从阿桓的父亲母亲过逝后,那位道长便来到了桃源村,神神叨叨的说是受了上天的指引,来渡化女郎,在桃源村的时候,道长也教了女郎很多东西,这其中为了给女郎解闷,他还亲自做了一些木偶,时常演一些傀儡戏。

  阿姝知道,那些傀儡戏中所说的故事,便是这外面世界所发生的故事。

  久而久之,女郎自己也能做出好看的木偶来,也能自己给自己演傀儡戏看。

  “我知道。”

  慕容桓道了声,神情终于缓和下来,惊魂甫定的阿姝这才敢靠近过来,问:“阿桓,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

  “放心,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再让她出现了!”

  阿姝点了点头,握着拳信誓旦旦的说道:“阿姝相信女郎!”

  慕容桓有些怔怔的看向了阿姝,八年来的孤寂生活,除了师傅以外,她的身边也只有这个阿姝作伴,就连师傅也是行踪不定,时不时的会外出远行,而每一次远行都会隔了很久才会回来。

  所有人都畏她惧她,只有阿姝好似没心没肺般总是不离不弃的跟着她,给她做饭,逗她开心。

  “阿姝,你不怕我吗?”她忽然问。

  阿姝猛摇头:“我当然不怕,我的命可是女郎的阿耶阿娘给的,而且阿桓待我也很好,哪怕是病了的时候,也不曾伤害过阿姝。所以,阿姝怎会怕女郎呢?”

  是吗?

  慕容桓似乎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就在这时,街道上一众飞骑掠过,马蹄阵阵,瞬间打破了清晨洛阳城中的沉寂,使得街上本不算太多的人群惊惧而避。

  为首的一骑上坐着的是一名身着玄纹窄袖长袍,以黑色纱绸束发于顶的“男子”,可虽说是男子装扮,但此人身姿颇见玲珑曲线,肤色白净,眉目含春,一看就是妙龄女子假扮。

  “阿桓,你看,原来女子也可以做官,那位女郎好生威风哦!”

  阿姝不禁指了那已然飞驰远去的女子身影惊叹道。

  未想竟换来街道边一男孩子的嘲弄喝骂:

  “笨丫头,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内卫府副都督武陵越,人称摄月君。她若出现,准没好事!”

  “内卫府副都督?那是什么官,很厉害吗?”

  阿姝问了句,男孩子嗤地一声没有回答,便跑了。

  这时,慕容桓竟答了句:“内卫府,乃是圣皇女帝的耳目,是专门替圣人暗中刺探朝中大臣的隐私,惩处贪官污吏及意图谋反之人,关键时刻还可以铲除与其政见不合的异己。”

  陡地听到慕容桓的回答,阿姝愣了一愣。

  “阿桓,你怎么知道?”她欢喜的问道。

  慕容桓却不回答了,心中也生出一丝疑惑:是啊,我为何会知道?

  这些师傅可不曾对她说过。

  “我亦不知。”

  听她如此回答,阿姝并未觉得奇怪,而是找到理由:“阿桓定是受了仙人的点化,所以灵智大开了,阿桓,你好厉害。”

  这就厉害了?

  慕容桓笑笑不再说话,不过,她倒真能预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说现在……

  洛阳城中一共有一百零三坊,其中洛北二十九坊,洛南七十四坊,坊与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街道交错相连,且有望楼矗立其中。

  楼上有武侯,可以俯瞰到洛阳街道上的一切动静。

  女帝治下,法治严苛,民生安定。

  苏家便在洛南里坊区。

  马车行过一路之后,终于到达了洛南里坊区,凉风习习,眼前景致由街坊闹市变得幽静雅致起来。

  如今正是春意盎然之季,虽然桃花已凋蔽,但路边的野花如繁星数点,一阵风起,好似翩然而起的蝴蝶。

  一条河流如玉带蜿蜒而过,将屋舍田园分到河流两侧,远远可见有小孩子嬉戏,妇人们浣衣。

  “阿桓,你看,那里就是苏家了!也就是我们的家!”

  阿姝指了远处一处黛瓦清凌屋舍相连的大宅院,万分欢喜的说道。

  “八年了,我们终于可以归家了。”

  家?

  慕容桓的唇角边却浮现出一丝苦笑,就在阿姝正准备去敲响苏家的大门之时,她突然喊了声:“等等,阿姝,今日不宜归家!”

  “不宜归家?可是女郎,天色已晚,若不回苏家,我们又能去哪儿呢?道长所留下来的银钱我们也花完了。”

  阿姝有些沮丧,在桃源村里还有田园林地,饿了可以挖田地里的菜和红署吃,村子里还有些热心的老妇人偶尔送上一些家里主人打猎回来的肉食,她还养了鸡,偶尔还能给女郎煮上一碗鸡蛋羹或是煎鸡蛋,可是出来的时候,鸡已经被她宰了,算是给女郎办了一场生辰宴。

  但现在她们身上分文没有了啊!

  正当阿姝心中懊悔没有多煎几个饼带出来时,却听慕容桓道了句:“去思恭坊!”

  “啊?去思恭坊干什么?”

  “救人!”

第2章 引魂笛

  思恭坊多为贵族居所,太原王氏、博陵崔氏等世家大族以及多位朝中官员府邸皆在于此。

  其间还有许多客舍,多为酒肆乐坊。

  而此时的王氏府邸中却挂满了白绫,府中是愁云惨淡一片,三房的夫人柳氏哭得撕心裂肺。

  “阿郎,若不是你一心想要将阿莹嫁给周家那个不学无术的九郎,阿莹又怎会自寻短见做出这等傻事!”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这桩婚事也不是我所愿,自高宗皇帝下达禁婚诏以来,我们这五姓七望十家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联姻举办婚事,现在的圣人对我们这些世族更是痛恨,而她与高宗皇帝下诏将《氏族志》改为《姓氏录》后,不论先祖,只论官位高低,但凡五品以上的官员就算其先祖曾经是小吏出身,皆可入姓氏录,反之,不论你从前的姓氏多么高贵,只要在朝中无官职,都要被排除在外。”

  “虽然我们王家还有在朝为官者,可自圣人登基以来,宠幸诸如索元礼、邱神绩、周兴这般的奸佞小人,连裴相都被圣人所杀,而与裴相交好的魏侍郎更是被周兴罗织罪名,赐死于家中。”

  “倘若我们不答应周家的提亲,我们王家便极有可能是下一个裴氏或是魏氏,更或是那些李氏宗亲一般的下场。”

  柳氏的脸色瞬间苍白,圣人还未登基之前,李唐宗室便有多人打着“诛灭妖后,还李唐社稷”的旗号起兵造反,其中以李敬业叛乱牵连者甚广,就连裴相也是被冠以“与李敬业同谋造反”之罪名被杀,而之后又因越王与琅琊王的一场叛乱,周兴接连指控李唐宗室及其党羽有谋反之心者达数百人,这其中被牵连冤杀的无辜者更是达数千人。

  这便是那个女人的成王之道,用鲜血甚至是至亲之血所铺就出来的成王之道。

  柳氏想到这里,心中恨恨:“可我的女儿就这么白死了吗?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白死了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此时传来梆子敲击的声音,柳氏似听到了什么,哭着一路跑到灵堂,发疯一般的让人打开正欲钉上的棺木。

  “夫人,节哀吧!”有仆妇涌上来相劝。

  “滚开,都滚开,我的女儿还没有死,她不会死的,不会死,我刚才都听见她唤我了!”

  仆妇们吓得尽皆垂首瑟瑟发抖:这位三夫人莫不是疯了?

  此时,王老夫人拄着拐杖进了灵堂,看到灵堂里乱哄哄的一片,便喝道:

  “三媳妇,你这是干什么?阿莹已经去了,就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言罢,命令一干仆妇上前:

  “来人,还不快将三夫人扶回房间休息!”

  此时的柳氏竟然突然转过身来,恨恨的望向王老夫人:“阿家,我的阿莹没了,您便高兴了是么?您一直嫌我没能给三郎生个子嗣,便叫这府中之人对我的阿莹百般磋磨,只恨不得她早些去了便好,那周九郎为何会知道我的阿莹长得美貌又知书达礼,又为何会突然下聘要娶我的阿莹,那个纨绔子早已是妻妾成群了,他府中打死的婢女都不少,阿莹嫁过去了,可能有活命?”

  王老夫人气得一双原本睁不开的眼瞬间瞪圆了。

  “柳氏,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是在说,是我害得阿莹早亡的吗?”

  柳氏突地伏在棺木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三郎闻声也立刻赶了过来,见到自己的夫人在哭,而母亲却在怒。

  “母亲,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的这位好夫人,就差一点没有告官,指控我杀了她女儿了!”

  “母亲这说的什么话?”

  “我倒想问问她是怎么想的?阿莹也是我的孙女,难道我还不盼着她好?”

  王三郎听明白了,忙将柳氏抱进怀里,安抚道:“莫要闹了,跟我回屋里去。”

  “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着我的阿莹,她一个人在这里太冷了,都怪我,若是我发现了她有一点想不开之心,我定能阻止她自寻短见。”

  “是我疏忽了,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是我大意了!”

  “眉娘,别闹了,阿莹没了,你要认清这个事实,别再闹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还会再有的……”

  柳氏一把将他推了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他。

  “就算再有孩子,那也不是阿莹了!”

  “若是连我们做父母的都说她没了,不存在了,那她就是真的不存在了,既已来到这个世上,为何要走得无声无息,又为何不能被人永远惦记?”

  柳氏的话音一落,灵堂中的所有人都怔住不再说话了,但此时夜幕已降临,灵堂之中陡然一阵穿堂风过,仆妇们尽皆打了个寒战。

  气氛一时变得格外怪异起来,就在这沉默而怪异的气氛中,陡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这笛声如泣如诉,又似潺潺流水涤荡心间,林间百鸟徘徊低鸣,让人听了心情格外的舒畅,又有一种可令人固魄安魂的安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