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麦田雪人
而今天的他,简直可以被称上一句伟大了呢。
胖花已经吃了早饭,她喝了一杯奶,又吃了两片胡萝卜,现在生龙活虎地在玩。胖花只有两种状态,睡着和兴奋。
一号偷偷看她,不知道她的能源系统如何运作,但他现在并不敢说话。
这也是领导者的一部分牺牲。
昨天玉兰说过,以后一号上午可以晚点去,但吃完饭、刷了碗之后,一号便逃一般地离开了家。
他走出了家门,向着厂子走去,越走,他便越自豪。
在家里的失意慢慢消散,他现在是鑫鑫印刷厂的宝贝人才郝一了。
二号今天无事可做,她坐在地上看着胖花。
胖花的运动能力不太好,但小嘴巴很厉害。她和二号说话,和丑兔子说话,和桌子说话,和椅子说话。
土崽比胖花大四个月,在土崽还阿巴阿巴的时候,胖花竟然在试图吐字了。
“妈!”胖花喊了一声。
二号点点头:“妈妈在。”
胖花立刻看向了桌子:“啾妈!”
她看向了丑兔子:“嘟妈!”
啾是桌,嘟是兔,二号能理解,她忍不住笑起来:“真厉害,但妈并不是什么词语后缀,胖花花可以不加。”
但胖花花十分固执,她觉得妈妈是个很好的东西,一定要加在各个东西的后面。
在这一刻,二号忘记了星辰宇宙,忘记了征服地球,眼里只有这个胖花花,她眼中的视觉捕捉装置不停运作着,拍下了无数张胖花的影像。
在她来地球的途中,她曾见过超新星爆炸和行星状星云的抛射,但她并没有拍摄。
她珍贵的存储装置里盛放了一个脸蛋子凸起的胖花花。
忽然温馨时刻被打破了,门响了,一个男人在小声地问:“请问是郝先生的家吗?”
二号的表情冷下来了。
郝先生。
不用说又是一号引来的事情。
二号走到门口,她开了门,看到一个穿藏蓝衣服和布鞋的男人,男人个子高大,脸上的表情却相当局促,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你好,”他有些畏惧二号一样,向后退了一步:“我找郝先生,应该是找错了。”
他转身,立刻就要离开了。
二号看着他,冷漠地开了口:“这里就是郝先生的家。”
男人高兴起来,但仍然是一副胆小的样子,悄悄看了看二号:“我叫黄石头。”
二号看着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男人小声继续说了下去:“我老婆叫陈红花,我闺女……叫黄鹂。”他忽然抽噎了一声:“我来找她们。”
二号终于移开了挡在门口的脚:“进来吧。”
进门的时候他脱了鞋,和陈红花一样不敢穿拖鞋。但黄石头比陈红花更局促,他想了想,甚至想把自己的袜子脱下来了。
“我坐大客车来的,也在地上躺着睡过,身上不干净。”他小声解释:“我换个新袜子再进来吧。”
他身上确实不干净,藏蓝色衣服背后有灰色的泥土痕迹。
二号毫不客气:“那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若是其他人被这么说了,也许会觉得被羞辱了。但黄石头的一生中,充斥着比这个更加恶劣的言语。
他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
黄石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片刻后在里面问:“那个……这个怎么用啊?”
二号在外面告诉他:“顺时针拧的,越拧越热。”
浴室里没了声响,过了会儿,黄石头出来了,穿了干净的新衣服,也终于敢穿新的拖鞋了。他还把旧衣服在浴室里洗好了。
刚出来的时候,他打了个喷嚏,胖花咯咯地笑了起来。
胖花一向喜欢别人打喷嚏的声音,但之前只有彩凤偶尔会打,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了,现在笑得很灿烂。
黄石头看着胖花,也忍不住笑起来,他假装再次打了个喷嚏,果然又逗笑了胖花。
黄石头便一个又一个地假装打喷嚏,直到胖花笑累了,疲惫地叹了口气,黄石头才停下。
他挺不好意思地和二号解释:“我不会用热水。”
二号板板正正:“刚刚我说了,越拧越热。”
黄石头喏喏解释:“一出水我就停了,不敢拧了……怕搞坏了。”
二号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她从厨房里端来了一碗热粥和两个包子,放在了黄石头面前。
黄石头喉咙动了动,没敢吃。
他嗫嚅着问:“您……您知道我老婆和我女儿在哪里吗?”
“我一路打听,钱先生说她们来海市的医院了,但并不知道去了哪家,钱先生说了您家的地址,说有可能会来这里。您见过她们吗?”
二号定定地看着他:“你找她们做什么?”
她没有感情地问:“你不是回去当孝子,不要她们了吗?”
黄石头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悲戚:“我没有不要他们……”
他无力地解释:“但那是我爹娘。”
二号不留任何情面:“那你就去找你的爹娘。”
黄石头脸上露出了一点绝望的欣喜:“我不找了,我还清了。我把房子和地都留给他们了,我一步一跪地出了村。”
“他们一直在骂我、打我,说我不孝。可我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们了。”
黄石头拎起身边的小包,打开给二号看:“我什么都没要,只拿了两件衣裳,还有这个。”
二号看过去,看到了几张奖状,上面写着黄鹂的名字。
“我必须要来,”黄石头絮絮叨叨地解释:“我偷偷去城里打听了。”
“他们说肾上的毛病要人命……小黄鹂那么小,从小就没享过福……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们母女俩……”
“但他们说了,肾就是命,肾不好就是命不好。其实肾上的毛病也好治,只要换个肾就好了,换了肾就换了命。”黄石头雀跃地说:“我的肾是好的啊,我来给小黄鹂送肾啦。”
第33章 不当孝子
一号惹的事情,一号自己处理。
二号给一号传了信息,让他尽快回来。
一号正在厂子里,他背着手走来走去,这个姿势是他从老钱那里学会的。老钱背着手走路的时候,看上去颇有些威严,像是个大老板。
现在老钱在
前面背着手走,一号就跟在后面。
老钱一回头,看到了一号那副样子。
顿时,老钱有些气,又有些无奈,他们两个,到底谁是老板啊。
他不想和一号一个样子,于是他将手放了下来,垂在身体两侧,尽量和一号姿势不一样。
现在只有一号背着手了。
他们这样走了一会儿,老钱后知后觉,这样子,一号更像是老板了啊。
老钱仰天长叹,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或者是积了什么福,才招来这么个宝贝玩意。
今天是他们买的新机器送到的时间,老钱和一号在门口等着。
机器到了之后,一号和老钱一起检查下,看看有没有问题。玉兰是这么说的,其实还是因为这台机器太贵了,再买点原料,几乎花光了他们这段时间挣的钱,让一号看一看机器,她才能安心。
最近的订单非常多,院子里坐了三排工人,相当拥挤。
玉兰已经在看其他地方的厂房了,他们有必要扩张。
那些工人一边干活,一边羡慕地看着一号,他们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议论一号不用工作,和二老板一样闲着。
一号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这让他有些受损的自尊心膨胀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痊愈了,走路的步子更加得意了。
这时候,他收到了二号的信息。
二号相当冷淡地将黄石头到来的事情告诉了一号,主旨就是让他回家去解决这个麻烦。
一号刚刚得意起来,便立刻又势弱了。
他的手默默从后背收回去,再没了刚刚的洋洋得意。
老钱注意到了他的不同,还没问,一号就走过来:“老钱,机器什么时候到?”
“半个小时左右吧,已经进海市了。”老钱说:“怎么了?”
一号回答:“看完了机器,我需要回家一趟,我想起来家里有点事。”
老钱看着他:“家里人之前给你安排事了?”
一号点点头,一看就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老钱忽然对他生出了一些感同身受来,他拍了拍一号的肩膀:“唉,家里人太强势了,是这样,你看你玉兰姐……哎呀,我天天也难受,日子不好过啊。”
老钱安慰一号:“但也别生气,她们也是为了我们好。”
一号看着老钱,很想解释,二号并不是为了他好。二号纯粹是看不惯他。
看完了机器之后,一号蔫头耷脸地回家了。
他回到家,便看到了另一个蔫头耷脸的男人。
黄石头一辈子都不怎么硬气,面对一号和二号更加胆怯。他小声问:“郝先生,我是黄石头,你知道我老婆和女儿在哪个医院吗?”
一号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并不知道陈红花愿不愿意让黄石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