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丝偶
但是除了他之外,他身边还多了道娇小的身影,他挟持了一个人。
梁彦见状眉头皱得越发的紧,心中暗忖,这人毫不掩饰的在庄子里杀了太妃,非但不逃,还抓了个女人当人质,他究竟想干什么?
原本试图将太妃从架子上放下来的赵鸿良听到了尚隐的声音,猛地转过头,眼底隐隐充血:“赵隐,你怎么敢?太妃可是你……你这个畜生,简直毫无人性,丧尽天良!”
尚隐眼神淡漠地看着赵鸿良:“太妃是我什么,你怎么不说了?不如我来替你说,她可是我亲祖母,对吗?”
这句话着实震惊了梁彦和他的一干下属。
还未到而立的北荒王显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太妃的隐私,若杀了太妃的真是眼前之人,这事恐怕不是抓了凶手回去这么简单了。
赵鸿良眼神闪烁,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赵隐,你疯了。”
“我没有疯。”尚隐语气平静,“我没有亲手杀死她,杀她的是赵巡,而赵巡死于赵泽谦之手,我不过是杀了赵泽谦而已。”
“那是你父亲和你亲弟弟!”赵鸿良没想到赵隐这么凶残,竟然让他们互相残杀。
“他们可没有把我当成亲人,他们姓赵,而我姓尚。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我的仇人。”尚隐冷笑一声,“你们赵家一手遮天,和北荒王勾结,害死我尚家满门,赵鸿良,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梁彦听到尚隐的话,心中越发的后悔帮这个忙了。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这里不但涉及到了太妃的阴私,竟然还牵扯到了北荒王府。
他已经在心中盘算,自己该如何才能脱身,就怕赵家愿意放过他,北荒王也不会放过他。
赵鸿良听到这段话后脸色泛青,他咬着牙,声音森寒:“梁彦,杀了他,让他闭嘴!”
梁彦看了眼被尚隐挟持的面上满是惊恐的年轻女子,当下不再迟疑,朝属下吩咐道:“此人罪大恶极,就地诛杀!”
“是。”
梁彦带人冲上前来,尚隐抓着阿缠一跃而起,直接跃出了庄子。梁彦紧追不舍,手中甩出暗器,不是奔着尚隐,而是奔着被他挟持的阿缠。
那暗器才到近前就被尚隐打掉,他一边躲避身后的人,一边嘲讽道:“不愧是赵家的走狗,为了灭我的口,连人质都不放过。”
做都做了,梁彦也不再隐藏,他拎着刀,紧追不舍,口中还道:“本官从不杀无辜之人,分明是你凶残成性,不但杀了人质,还屠杀了这庄子里的所有人。”
显然,他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收尾。
“你这么做,就不怕被人知道吗?”尚隐再一次躲过后面射来的暗箭。
“不会有人知道。”说罢,梁彦手中的刀甩出,他整个人身形一闪,忽然来到了尚隐前面。
接住刀后,他毫不迟疑地连劈数刀,刀光纵横闪烁,寒意凛冽,尚隐面色微变,这位都指挥修为与他相当,但实战相当厉害,实力不俗。
若是他独自应对还行,偏偏他还带着阿缠,梁彦的刀光将他和阿缠都笼罩在内,为了护着阿缠,他硬生生受了两刀。
刀光撕碎了尚隐腰侧和手臂上的布料,划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你倒是心肠不错,死到临头还要救人质。”
尚隐还未说话,就听到阿缠带着哭腔哀求道:“大人,求求你别杀我,我不想死。”
梁彦看向阿缠,心头微微一动,她哭起来的样子实在很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动摇,然而这动摇也只产生了片刻,便被强行压下。
“恐怕不行,只怪你运气不好,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下辈子不要乱跑了。”
话音落下,梁彦再次与尚隐交手。
两人过了数十招,他一跃至半空中,手中的刀尚未落下,忽然腰侧剧痛,下一刻,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跌落在地,吐血不止。
梁彦趴伏在地上,一双黑色官靴子出现在他视线中,他艰难地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白……休命?”
“她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说出来让本官也听一听。”白休命垂眼看着梁彦。
梁彦一手捂着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白大人一定是听错了。”
他指着尚隐道:“此人极度凶残,先后杀死北荒王太妃与赵巡父子,还挟持人质意图与官府对抗。方才下官追缉时,发现他对那女子多有回护,料想他们定然是同谋无疑,故而出手,还请白大人明查。”
“原来是同谋啊。”白休命微微偏头,看向被尚隐钳制的阿缠,眼神意味深长。
阿缠在白休命的目光下,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梁彦的下属和赵鸿良已然追了上来,而不远处,马蹄声响起,明镜司卫骑着龙血马也到了。
一群人将尚隐和阿缠团团围住。
看到白休命出现在这里,赵鸿良心道不好,却也没办法让梁彦当着白休命的面杀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询问:“白大人怎么来了?”
白休命淡漠的目光自赵鸿良面上扫过:“本官接到报案,有人被挟持了。”
“什么人这么大面子,能让白大人亲自……”赵鸿良话说了一半,忽然止住。
所有人都看向被尚隐挟持的阿缠。
一开始,谁也没有将一个被挟持的人质放在心里,赵鸿良与梁彦根本就没想让她活下来,甚至包括了庄子里的所有人。
然而本该顺利的计划,却因为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人质发生了变化。
“白大人,救命……”阿缠看着不远处的白休命,小声呜咽着,眼泪跟珠串一样往下掉,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站在阿缠身旁的尚隐就被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完了,这个女人竟然认识白休命!
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赵鸿良看向梁彦,想要让他想办法,梁彦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换一个人,他还敢做些小动作,趁机让人意外身亡,但是白休命修为比他高出一截,且这人心狠手辣,若是被对方发现说不定会让他当场殉职。
他怕丢乌纱帽,但更怕丢了命。
白休命没理会两人的眉眼官司,直截了当地对尚隐说:“把人放了,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这是尚隐第一次看到白休命,虽然在调查到这人的时候,他就被告知这位白大人不好惹,可亲眼见到真人带来的冲击比他想象的更强烈。
这是个和北荒王截然不同的人,北荒王面上看着是温文有礼的,但是这个人,即使只看外表,都觉得危险。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他,尚隐可能更想问问阿缠,究竟是怎么做到和这样的人关系匪浅的?
尚隐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可以放人,也不想提任何要求,我只想求一个公道。”
“公道?说来听听?”白休命饶有兴趣地开口。
然而尚隐还未开口,赵鸿良就打断了他的话:“白大人,他是我儿赵巡的子嗣,多年来被太妃养在身边悉心教养,他有传自母族的疯癫之症,如今他杀父杀弟,定然是病入膏肓,他的话不足取信。”
白休命的目光扫向赵鸿良,一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才开口:“赵大人,本官没有允许之前,不要擅自开口,否则本官当你故意阻挠明镜司办案,听懂了吗?”
赵鸿良被他毫不留情地当众警告,面上过不去,却只能在心中暗道白休命不过是倚仗明王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继续想下去,一把刀已经架在了赵鸿良脖子上,那刀的刀刃竟隐隐压入皮肉中,在他脖子上印出了一道红痕,江开在他身边阴恻恻地问:“赵大人,我家大人的话,你听懂了吗?”
赵鸿良憋屈地点点头,敢怒不敢言。
“说吧。”白休命将目光转回尚隐身上。
尚隐不再迟疑,开口道:“我叫尚隐,是赵巡的儿子,也是北荒王太妃的亲孙子,二十多年前被灭门的尚家,就是我娘的母族。”
白休命挑了下眉,竟然姓尚。
“接着说,本官听着。”
尚隐吸了口气:“赵岐和先代北荒王勾结,灭了我尚家满门,而后瓜分了尚家财物。北荒王用这些财物在北荒囤兵,意图谋反。赵家、赵家夺走了尚家的御鬼术,意图用在先皇身上,获取皇室机密。”
后面这一段这是阿缠完善后的说法,听起来似乎更容易实现,但尚隐还是觉得有点离谱,毕竟御鬼术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赵岐显然没有那个天赋,但阿缠说别人又不知道,赵岐就算有办法自证,但皇帝怀疑一个人是不需要证据的。
这一串话说出来,周围一片沉默,谁也不敢说话,连呼吸声都减弱了。
先是告亲王谋反,再告前朝帝师窥探皇室隐秘,这是要把天捅破吧?
“这和你杀北荒王太妃有什么关系?”唯有白休命不受影响,继续问。
“她是罪魁祸首,就是她勾结先代北荒王杀了我外祖一家,她还杀了我祖父,她的前夫,然后在我面前害死了我母亲。我杀她除了报仇,就是想要用我这条命来求陛下伸冤。”
说完,尚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我全族死的惨,我小时候被北荒王太妃用来威胁我母亲,后来我母亲因我而死,太妃又将我训练成她的死士。
离开北荒之后,我见四海升平百姓和乐,心知当今陛下是明君,实在是不忍陛下被北荒王和赵家欺瞒,又想为尚家复仇,故而出此下策。我愿意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也求大人给我和尚家一个公道。”
尚隐说得情真意切让人动容,白休命的目光却在一旁的阿缠身上。
她今日穿的有些单薄,没有梳精致的发髻,长发只编了辫子垂在身前。因为刚才哭过,眼睛还是红的,看人都是怯生生的。
明知道她是装的,可他就是移不开目光。
“你有证据吗?”白休命一边分神看着阿缠,一边问。
“有,我们尚家的财物至今还有一半留在赵家,就在赵家的暗库中,不久之前有一盏香炉丢失,上面刻着我尚家的印记。”
“哦?那倒是巧了,那香炉如今就在本官手中。”
尚隐赶忙又道:“太妃曾为了取回流落在外的香炉,曾派四境修士去将香炉带回,那修士名为荒林,是北荒王府的护卫,大人若是不信,可拷问太妃身边的丫鬟,有三名丫鬟至今仍在赵府。”
听着两人一问一答,赵鸿良的手脚逐渐变冷,他预感到这件事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赵大人和梁大人有什么想要对本官说的吗?”等尚隐说完,白休命的目光终于转向两人。
梁彦隐隐察觉到不对,白休命何时如此好说话了,竟然有耐心听一个罪犯说这么多话?
可他无暇多想,只能尽量撇清和赵家的关系:“下官只是帮赵大人寻太妃的踪迹,还请白大人明鉴。”
赵鸿良身为赵家人,却无法用这样的借口,他姿态强硬道:“我父亲一生清廉,为大夏为陛下尽心尽力,白大人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便要定我赵家的罪!此人分明包藏祸心。”
“赵大人尽可放心,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本官都会如实禀明圣上。不过在此之前,还请诸位配合明镜司。”
两人当然不愿意配合,梁彦开口:“白大人,虽然你是上官,但我们兵马指挥司不归明镜司管。”
“确实如此。”白休命笑了一下,“但你们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若是不愿意配合,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本官就只好灭口了。”
不久之前,梁彦还想灭别人的口,转眼间就风水轮流转了。
梁彦闭上了嘴,赵鸿良依旧一脸惊怒:“你敢!”
“让赵大人看看本官敢不敢。”
白休命说完,江开已经抽出匕首,直接在赵鸿良腿上来了一刀。
赵鸿良捂着大腿惨叫着倒地,没有人敢上前。
梁彦和他的下属们已经惊呆了,早知道明镜司行事猖狂,却不想竟然嚣张成这样。
这可是帝师的嫡长子,还是朝廷命官,虽然官职不高,可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因为一句冒犯的话给了一刀?
“梁大人也想试试吗?”白休命问梁彦。
梁彦猛地摇头,他浑身紧绷,因为察觉到了面前这人隐藏在眼中的杀意,他心中不解,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
白休命没有再看梁彦,他对下属吩咐:“给他带上镣铐,安全带回明镜司。”
“是。”身边的明镜司卫上前给尚隐带镣铐,尚隐丝毫没有反抗,反而主动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