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丝偶
距离成为人已经一年多了,她习惯了做一个人类,也在上京认识了许多人,交了朋友,有了喜欢的人,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就这样继续下去,似乎也很好?
阿缠没有打扰陈慧,她穿过铺子,回到了后院自己的房间中。
刚一进门,一股突如其来的困意袭来,连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关上门,阿缠勉强走到床边,一头栽到了床上,甚至还未来得及脱鞋,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缠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傍晚,陈慧来喊她吃饭时,她也没醒过来。
陈慧见无论怎么叫她,她都没有睁眼,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越发担忧,特地请了大夫来家中。
结果大夫诊了脉后,却说阿缠身体十分健康,现在只是在正常的睡觉。
至于为什么没有叫醒,大概是困极了,说不定明早人就自己醒了。
陈慧觉得这大夫不大靠谱,于是又请了一位过来,结果这一位和上一位的诊断一模一样。
将大夫送走,陈慧关了门,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一直留在阿缠的房间中守着她。
床榻上,阿缠的呼吸始终均匀,面色也是红润的,这让陈慧悬着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她终于相信了两名大夫的话,或许明天一早,阿缠睡够了就会醒来。
子时刚过,烛台上的蜡烛烧尽,最后一缕光线消失,房间中陷入黑暗。
陈慧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去取新的蜡烛。
忽然,屋外闪过一片红光,片刻之后,轰隆隆的雷声在空中炸响。
陈慧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外面没有下雨,但天上雷电滚滚,不知为何,那雷电竟然是红色的,每次炸开,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红网张开一般,看起来极为骇人。
几道滚雷之后,陈慧便迅速关上了窗。
她只盯着天上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心惊肉跳,天上的雷电本能的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此刻,大夏境内四处皆是雷声不断,很多人都看到了这骇人的天幕,那红色的闪电,就像是天上出现的伤痕一般。
明王府中,雷声响起时,明王便推门走了出来。
他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天穹,面上露出了难过之色。
他轻声说:“还当你只是不愿意见故人,原来已经不在了……”
五境陨落,天地同悲。
曾经并肩而战过的故友,不知是何原因,终究是离开了。
伴随着又雷声炸响,明王的身影消失在王府,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白休命的府邸。
白休命此时还是醒着的,更准确的说,他已经睡下了,却被雷声惊醒了。
明王来的时候,就见他儿子只穿着一身轻薄的黑袍站在门廊下,皱着眉仰头看天,似乎心情不大好。
“干什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明王的声音突然响起,白休命也并不觉得惊讶。
“我在想,这雷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我明早还要上朝。”
“庸俗。”
得了明王两个字的评价,白休命神色丝毫不动:“您不庸俗,您倒是去明镜司上值,我也不必那么累了。”
明王立刻闭上嘴,结束了这个话题。
父子二人又听了会儿雷声,白休命才开口问:“这位陨落的五境,父王认识?”
只有雷电不见半点雨水,这雷来得蹊跷,也只能归为天地异象了。
能引动这种异像,不像是五境出世,那就是陨落了。
上次妖族有五境出世都没能惊动父王,这次他却半夜来找自己,显然是有心事。
明王没有瞒他:“是啊,是我的一位好友。”
“哪一族?”
“妖族。”
白休命微蹙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明王闭上眼,许久后,他再睁开眼时,眼中闪过一缕耀眼的金光。
他对身边的白休命道:“我这位好友陨落在旷野之地。”
“所以?”
“等你办完这次的案子,替为父去吊唁一番。”
明王不能擅自离开大夏境内,但白休命可以。
“知道了。”
旷野之地……白休命忽然想起在西陵时,被阿缠放走的那只半妖,她似乎就去了旷野之地。
或许,阿缠会想见一见她?
与此同时,在距离上京万里之遥的北荒。
北荒王府上方,雷声震耳欲聋,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书房中的人。
书房内,缀着百颗明珠的灯盏悬于梁上,将偌大的屋子照的通明。
白斩荒着一身白色窄袖圆领锦袍坐在桌案之后,明珠的光芒映着他英俊却无丝毫情绪波动的面庞。
此时,他正垂眸看着摊开放在桌案上的一本金册。
那是地灵册。
此时地灵册摊开,左侧的金页上写着阿缠的名字,右侧的金页上写着赵明微三个字,这是北荒王太妃的名字。
原本,两张金页上的名字都是灰白色的,但这扰人的雷声响起后不久,左侧金页上属于阿缠的名字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慢慢恢复成了原本的红色。
白斩荒的手指轻轻抚上那两个字,轻声说:“阿缠,你果然还活着。”
第168章 哪个五境陨落了
雷声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丑时末,漫天的雷电突兀地消失了。夜空恢复了原本的宁静,乌云散开,月亮探出头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月落日出,当第一缕朝霞升起,阿缠也睁开了眼。
“阿缠,你醒了。”陈慧的声音响起,她快步走到床边,询问道,“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啊。”阿缠摇头,“我感觉非常好。”
或者说,比以前都要好。
那股自她从这具身体中苏醒后便伴随她的虚弱感觉,好像忽然就消失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头脑也更清醒了,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实在是久违了。
“真的?”陈慧还有些担心,“你昨天忽然就睡了过去,怎么都叫不醒。”
阿缠想了想,安抚道:“放心吧,就是因为身体要恢复了,所以才忽然昏睡不醒,就和你进阶时要沉睡是一样的。”
她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理有据,可惜根本没能说服陈慧。在阿缠用过晨食之后,陈慧还是带她去了隔壁街的医馆。
老大夫昨日便给阿缠诊过脉了,今日见人清醒着被陈慧带过来,主动上前来给阿缠诊脉。
老大夫诊了会儿脉,面色带着些许疑惑,又让她换了另一只手。
好一会儿,他松开手,对阿缠道:“姑娘气血充盈,身子已然大好了。”
阿缠朝陈慧眨眨眼,陈慧向老大夫道谢后,又给了诊费,却被老大夫推拒了。
“诊费就不必了,只是顺手而已,不过老夫倒是有件事想要请教姑娘。”老大夫目光炯炯地看着阿缠。
“您请说。”
“我还记得,之前给姑娘诊脉时,姑娘脉象十分虚弱,不知姑娘是遇到了哪位神医,竟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阿缠愣了下一下,含糊道:“外出游玩时遇到了一位从交州来的大夫。”
她总不能告诉老大夫,自己身体恢复是因为这一年来一直在“助人为乐”,送走了一家又一家,十根手指都不够数。
老大夫了然点头:“原来如此,那真是恭喜姑娘了。”
从医馆出来后,两人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东市逛了一圈,回来的路上又去天街的制衣坊定做了几件春衫。
在量体的时候,那位打过几次交道的裁缝与阿缠闲聊,说起了昨夜打雷的事。
“昨夜那雷声实在太吓人,季姑娘可见到了?”
阿缠完全不知道打雷的事,她有些好奇地问:“昨夜下雨了吗?”
今早的地面还是干的,完全没有下过雨的迹象。
那裁缝摇摇头:“这才是奇怪的地方,那雷声响了一个多时辰,闪电都是红色的,可就是不下雨,一滴雨水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么奇怪啊……”
只打雷不下雨,这分明是天地异象,难不成是哪个五境陨落了?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阿缠并未深想,就算真的有五境陨落,也与她无关。
从制衣坊出来时,已经快到晌午。
今日出门两人并未驾车,一路走回昌平坊,阿缠竟也没觉得太过疲惫。
此时两人手中还拎着大包小包,其中大半都是吃食,眼看着香铺就在不远处,阿缠快走了几步,她在街道对面看见自家铺子外站着两个身材高壮的男子。
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很多,但这两人站在人堆中着实有些过分显眼,他们身高至少有八尺,皮肤黝黑。
他们穿着常见的布袍,一人身着蓝袍,一人穿青色长袍,他们虽然努力让自己融入人群中,却好像不太习惯这样的穿着,显得有些别扭。
陈慧也看到了站在自家铺子外的两个人,她拉住阿缠,微微皱起眉,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两人气血十分旺盛,感觉像是外族?”
之前她见到的尚隐,周身气血都不如这两个人。
阿缠盯着那两人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确实不像是大夏的人,光天化日,想来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先过去看看吧。”
两人过了马路,走到铺子前,那两名男子见陈慧打开了铺门,忙问:“两位可是这家铺子的主人?”
阿缠转头看向他们,这两人长得很像,似乎是兄弟。他们面容周正,眉目深邃,容貌倒是俊朗,但能够明显看出与大夏人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