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丝偶
说完迈步离开,再没有一丝犹豫。
房门打开,然后关闭,将阿缠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
阿缠看着紧闭的房门,白休命问她没有想过未来,她其实想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反反复复的想。可是她天平的彼端,站着阿爹阿娘,她追寻了他们那么久,对他们的渴望早已深入骨髓,没办法放开手,去选择白休命。
所以,就不必让他知道了。
这天晚上,阿缠一整夜都没有睡。她蜷缩着坐在床上,只觉得身体很冷。
明明已经做好了选择,不会再回头,可是只要想到白休命,就好像呼吸都要停滞了,心闷闷的疼,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
她根本不想哭,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第二日清早,到了阿缠往日起床的时间,陈慧始终不见房中有动静,上前去敲了敲门。
“阿缠,睡醒了吗?”
“我在。”里面传来了阿缠的声音,那嗓音哑得不像样子,陈慧心里惊了一跳,推了下门,房门便开了。
她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坐在床上,顶着一双红肿眼睛的阿缠。
“你怎么了?”陈慧快步走到床边,语气担忧。
阿缠抬头看了眼陈慧,吸了吸鼻子:“白休命知道了。”
“知道什……”陈慧愣了愣,然后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嗯。”阿缠迟缓地点了点头。
无论在何时,陈慧都毫无疑问地偏心阿缠,她道:“知道了又如何,如果他无法接受,说明你们本来就不合适。”
阿缠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瓮声瓮气地说:“他接受了。”
其实她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有让白休命很惊讶,他介意的,从始至终都是另一件事。
他临走时特地提到了白斩荒,恐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人早有交锋。
这次轮到陈慧懵了:“那你这是怎么了?”
“昨晚他看到我吸收内丹中的妖气,他知道了我想变回妖。”
陈慧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后变为了然。
阿缠变回妖,这对她来说没有丝毫影响,不能留在上京,她们可以去其他任何地方。
可白休命,恐怕并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个活着的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牵绊与责任,白休命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抛却一切,跟着阿缠离开。
所以,当阿缠决定离开的那一日,就是他被抛下的时候。
提前知道了这些,也只会让矛盾提早爆发,没办法解决问题。
阿缠有自己的选择,对方也有自己的坚持,这件事无解。
陈慧叹了口气,白休命在她眼里,虽然有诸多不好,可他对阿缠足够好。
但感情,从来不是人生的全部。
她无法评判谁对谁错,只能轻轻拍了拍阿缠的背,对她说:“我给你煮一碗鸡汤馄饨好不好,吃完了再睡一觉,等你睡醒再来想这些事。”
“好。”阿缠乖乖点头。
第一次争执,便是如此的伤筋动骨。其实算不得争执,但却是真的伤身伤心。
几日过去,白休命再也没有出现,阿缠似乎已经开始接受这个结局,却也始终提不起精神。
幸好她在陈慧的照顾下,没有伤了身体。
而另外一边,在接连旷了三日早朝后,明王出现在了白休命府上。
他在府中找了一圈,最后在水榭上找到了人。
白休命一条腿支起,依靠着水榭的一角檐柱席地而坐,他手臂搭在支起的腿上,手中还拎着一个酒壶。
他身边的地面上,上横七竖八堆放着许多空掉的酒坛。
看到明王出现,他也只是往后仰了仰头,叫了声:“父王。”
明王看他这颓废的模样,倒也没有训斥,只是问:“出了什么事?”
白休命闭了闭眼,轻声说:“没事,会好的。”
第193章 意外中的意外,果然还……
看儿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明王实在很难相信他的话。
“秦横找本王告状,说你这几天一直没去衙门。”
“明天就去。”
“明天也不用去了,青州出了个大妖,衙门里死了一半的人,地方镇抚使受了重伤,你带人过去看看。”
白休命扔下手中的酒壶,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扶着檐柱稳了下身子,才回道:“知道了。”
“所以,究竟怎么了?”说完了正事,明王还没忘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白休命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父王,你还记得去年上元节闯入上京的狐妖吗?”
明王不自觉地挑了下眉:“自然记得。”
“你说那是你故人的女儿。”白休命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你知道她没死吗?”
明王轻咳一声,在儿子颇有些执拗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这个……看出来了。”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明王眼神飘忽了一下:“小姑娘也没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你情我愿的,也算不上夺舍。”
“所以您从头到尾都知道她是谁?”
“啊,这个么……”明王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白休命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虽然他们之间的事和明王的隐瞒没有关系,但他会忍不住想,如果早知道,他会……
会什么呢?
会克制住,不会和阿缠有以后吗?
想到这个可能,白休命心口就阵阵抽痛。
或许,当初不知真相,才是最好。
见儿子很快又变得颓然,明王好奇地问:“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和她吵架了?”
见他不回答,明王追问:“你不会动手了吧?”
知道儿子对妖族的态度,明王以往也劝过,但是没什么用。在修炼一途上,拥有太过强烈的执念,对于破境有害无益,偏偏他说了没用。
所以知道儿子喜欢上的小姑娘身份有问题的时候,他非但没有阻止,还乐见其成。
难道适得其反了?应该不会啊。
白休命扯了扯唇角:“没有。”
根本没吵起来,他就被单方面被抛弃了。
“没有就行,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的明王完全看不出自家儿子内心的崩溃。
“知道了。”白休命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第一次这么想把他父王的嘴堵住,“您还是先回去吧。”
明王这次倒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儿子的嫌弃,他哼了声:“以为我愿意管你。”
送走了明王,白休命回去洗了个澡,冲掉了一身的酒气,便躺到床上睡了过去,从阿缠那里回来,他一直没有合过眼。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都是阿缠的身影,睁眼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只剩怅然。
第二日一早,白休命带人离京,直奔青州。
消息传到白斩荒耳中时,他正在书房中练字。
白斩荒的字写得极好,而且他还有一个天赋,能够模仿别人的字迹。阿缠初到北荒时,他教她习字,她学的很好。
“王爷,白休命今早已赶往青州,北延也传来消息,青州那边已经布置妥当。”荒舞站在桌旁向他汇报。
“做的不错。”最后一笔收尾,白斩荒放下笔,“让人准备马车,本王要进宫一趟。”
“王爷您是想?”
“本王来上京也有些时日了,是时候请皇帝准许回北荒了。”
“可王爷您不是说,事情结束前不会离开上京吗?”荒舞不解地问。
白斩荒起身,淡淡道:“若白休命侥幸没死,本王总要未雨绸缪一番,在他回京前将他最后一丝生机掐断。”
虽然荒舞觉得没有这种可能,但她还是按照白斩荒的吩咐去做了。
这时候的阿缠也终于平复了心绪,不再像前两日那样难过了。
既然已经断了自己的后路,她便没有想过反悔,这几天她每日都会花费一两个时辰,调动内丹中的妖气,慢慢侵染自己的身体。
这是个很耗费时间的过程,却也是妖化最重要的一步,需要让肉身慢慢适应妖气的存在,然后才能加大妖气的输送。
身为妖,妖化的原理阿缠都懂,只是亲自上手去尝试时,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长时间将稀薄的妖气存于体内,身体会出现各种不适的反应。如今还只是将妖气存于相较安全的手臂中,其他部位她还在慢慢尝试。
白休命离京的第五日,阿缠第一次尝试将一缕妖气引入五脏,五脏最是敏感,她十分小心的引着妖气流入体内,就在即将触碰到心脏时,忽然心下一慌,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阿缠中止了这次尝试,但是那股心悸的感觉并未消散,反而让她坐立难安。
与此同时,青州。
一处山坳中,两旁的的树木仿佛经历过天灾的摧残,有些连根折断,有些已经碎成无数段。
一条小河自山中流淌而过,上游许是才下过雨,河水浑浊。
在长满了杂草的河岸边,无声无息地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不停流血,流出的血落入河水中,很快便被带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名身穿官袍的明镜司卫大声喊道:“白大人在这里!”